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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6章 天道制裁
草木凋敝的蛮荒,第一副阵与法融合的,厚土复构绝阵,被墨画借神识御墨,画在了苍茫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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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副,很古怪的阵法。
传统框架下的寻常阵师,根本看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体系的阵法。
即便见识高远的阵师,知道这里面,掺杂了绝阵,掺杂了五行和八卦的某些同类阵法,但基本也无法看出,这种复阵内在法则的构建原理。
更揣摩不出,墨画苦心孤诣之下,借助阵纹传递法则,所进行的各种只有墨画自己才能看明白的阵理变化。
这是两重构造。
表层的阵纹,阵枢,阵眼的构造,已经很难看懂了。
而更难的,是表层之下的法则运转。
法则,是无形的,是难以捉摸的。即便别人想学,想抄,也无从下手。
这副阵法,不同于道廷已有的阵法流派,也不同于大荒传承的圣纹,这是墨画自己搞出来的阵法体系。
是他长年累月,不断学习,不断画阵,不断思考,不断领悟后,阵法认知的一个“蜕变”。
而这“厚土复构绝阵”,也不负墨画的期待。
阵法开始流转,青绿色和土黄色的灵力交织。
这是明面上,肉眼可见的。
而在无形之中,在墨画蕴着金光的神目中,各种“生”的法则之力,在不断显化。
这些法则,以墨画设计的阵法为桥梁,按照既定路径,缓缓流淌,彼此分流,又在固定节点融合,以此遵循墨画的意志,产生着各种玄妙的变化。
这是通过阵法,在牵引法则。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在操控法则。
以厚土绝阵,蕴含的大地道蕴为核心。
将草木的育生,水土的滋生,土木的发生,土葬的腐生……等等生的法则之力,围绕大地的道蕴进行排列,主次分明,而又相得益彰。
最终在“厚土复构绝阵”这一“熔炉”之中,共同融合成了一大片,强大的生机法则。
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自厚土复构绝阵中,蔓延出来。
枯萎的饥灾之气,与这股生机之力一接触,还是如之前一般,激烈地沸腾,消亡,冒出白烟。
但这一次,饥灾之气却并没有再将生机之力吞噬。
二者分庭抗礼,甚至在小规模内,是饥灾之气,被墨画的阵法压制住了。
这也意味着,墨画的设想生效了。
他初步掌握了,抑制饥灾的手段。
同时也意味着,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领悟,并掌控了,以阵生法,法则生克的阵道本源逻辑。
不远处,正在全神戒备,护卫着墨画的巴川,此时便看到,墨画面前,一道极复杂的圣纹,闪烁着青木色的光泽。
而在这圣纹照耀下,不断衰败的大地,竟不再枯萎,甚至还有了一点点重获生机的迹象。
甚至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地缝中一些草木,竟然开始重新萌芽了……
巴川一点也看不懂,但却大受震撼。
“巫祝大人,这是在想办法……对抗大荒不灭的天灾?”
“巫祝大人是想……拯救大荒于饥灾的水火?”
巴川瞪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心中震颤,对巫祝大人的崇敬之情,如高山仰止,无法言表。
……
而另一边,墨画还在心无旁骛地继续研究。
这还只是开始。
如今他对“阵”和“法”的关系,有了更深刻地认知,同时也亲身实践,构建出了一套“厚土复构绝阵”,以此为媒介,来牵引大地生机法则,对抗饥灾之力。
但阵与法的重构衍生,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他还要观摩这种法则的“对抗”。
厚土之力,代表“生”。
饥灾之力,某种意义上,也是饕餮之力,则代表“死”。
对饕餮之力,施加厚土之力,两者互相阻碍,处于同一的境地,便会对立,互相厮杀,互相消亡。
而在这种厮杀和消亡中,也伴随着法则的转化。
“死”杀了“生”,就是将“生”转化为死。
而“生”拯救了“死”,便是将“死”转化为了“生”。
生与死泾渭分明,但恰恰又互相依存,互相渗透,互相转化,乃至最终,生死一体。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法则变化”,也是一种近似于“定律”的“法则模型”。
不只是生死。
墨画凭直觉判断,这世间万般法则,很可能都遵循这种定律,于“生克”间,互相渗透转化,构成一体。
这甚至可以说,是“道”的基本模型。
但这种涉及道的演变,又更艰难了很多。
墨画现在,并不能琢磨得很透彻。
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种“道”的基本模型,来研究法则变化。
不知其理,但可以先简单地用一下。
这也是他当前主要的目的,也是第三步计划:
利用法则的“生克”,来“剖析”饥灾之气,也就是研究饕餮之力。
对墨画而言,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
没发生“生克”之时,饕餮之力自性具足,是相对完整的。
墨画自然无法窥破这种力量的本质。
若要窥其本质,就要施加另一种法则之力,与饕餮之力,进行生克,构成“矛盾”。
而饕餮之力,一旦受到外力的阻碍,内在就会产生矛盾,暴露出本质。
这种时候,就是“剖析”饕餮法则,最好的时候。
不光是饕餮法则,世间万事万物,其实也是同理。
修道之人,一直顺风顺水,看着便“完美无缺”,唯有遇到失败挫折,感到痛苦煎熬,内在的软弱,和各种本质上的矛盾,才会暴露出来。
这种“矛盾”,才决定一个人的本质。
能否克服矛盾,也决定了修士的器量和未来的道途。
除了个人,部落也是这样。
部落若在发展,在壮大,一切都顺风顺水,看着自然强大,没什么问题。
可一旦发展受阻,遇到强敌,遇到各种灾难,内在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
各种阶层矛盾,也会变得尖锐。
兀鲁部的兀刹,之前对自己忠心,也是因为能带兵征伐,一直拓展地盘。
可后来征伐受阻,无战可打,兀刹内在的野心就开始膨胀,权力欲加深,暴露了本性,最终也就自取灭亡了。
虽然兀鲁部,现在还在。但兀刹的兀鲁部,却已经死了。
推而广之,修士,大荒部落,道廷治下的家族,宗门,各个势力,乃至整个道廷,和九州世界,大抵都是如此。
万事万物,同样都遵从这个“定律”。
也正因如此包罗万象,囊括万事万物万法,或许才是一种……大道归一的模型。
墨画心有所感。
而后他便继续按照自己的设想,利用这种类似“大道模型”的理念,进行“法则”的研究。
以阵生法,制造法则对立,让厚土之力与饕餮之力彼此生克。
生克,意味着互相厮杀,互相渗透,互相转化。
生克之时,饕餮之力的内部,也会发生剧烈的法则变化。
在这种时候,去剖析这象征着“饥灾”的,饕餮之力的内在逻辑和本质。
当然,这些说起来简单,实际做起来,却异常吃力。
因为这一套流程,同时包含了很多重法则的变化。
包含了阵与法的互相解构和重构。
包含了法则的生克,渗透和转化。
也包含了,对另一种法则内在矛盾的剖析。
墨画“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没想那么多,心中更没有什么传承知识的条条框框。
反正这些法则,纠缠在一起,呈现的是“并生互联”的状态,他索性一起研究感悟了。
遵循本心,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悟到什么也就是什么。
一心求道,真实不作伪,便足够了。
当然,代价就是,神识消耗更剧烈了。
对法则的领悟,也更艰难。
墨画的识海,更无时无刻不在转动,不在思考,不在感悟。
他每天做的,也都是不断画厚土复构绝阵,去抵消饥灾,去观摩法则生克,去剖析饕餮之力。
不断机械地重复。
看似枯燥,看似费神,看似痛苦。
但墨画却仿佛打开了一片新天地的大门,乐在其中。
在别人眼里,他只是在荒地上画阵法,仅此而已。
但除了墨画自己,几乎没人知道,他在这些枯燥的阵法,和饥灾蔓延的表象之下,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异的玄妙变化。
又领悟到了什么常人难以理解的法则奥秘。
这就是,世间表象和本质之间的巨大鸿沟。
墨画也有了一种,更加真切地,穿过了事物表象,掌控森罗万法本质的奇妙感觉。
尽管这种感觉,还如萤火一般微弱。
而为了加深这种领悟,墨画遵循的还是“笨办法”。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阵法的解构和重构。
一遍又一遍,观摩法则生克,剖析饕餮之力。
悟道其实也很简单。
找到一件正确的事,然后一直重复,一直重复,一直重复下去………
只要重复得次数足够多,这种可控化的阵与法的解构与重构,法则生克,法则剖析的行为,做上成千上万遍。
那总有一日,自己对法则的领悟,就能像呼吸一样自然。
自己对法则的掌控和应用,也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再深奥晦涩的法则,在自己面前,也能眨眼洞悉。
做“难”的事情,让“难”的事情变简单,自己自然而然,也就变得强大了。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难易”法则的转化。
而在不断解构,不断重构,不断领悟的过程中……
墨画也完全沉浸其中,乐此不疲,甚至偶尔会忘记一切,乃至于忽略了时间的流逝,沉迷于阵理,法则,乃至于大道的“海洋”中,难以自拔。
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在何地,要做什么。
他只是一遍一遍,不停画阵法,看阵法,研究法则……
他这副专注到,近乎“疯痴”模样,巴川看着都觉得十分吓人。
可他又不敢去打扰墨画,害怕自己一时唐突,影响了巫祝大人,与“神主”大人的沟通,坏了巫祝大人对抗天灾的大计。
就在巴川,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的的时候。
墨画突然两眼一闭,一头栽地里去了。
巴川吓了一大跳,心脏都差点蹦出嗓子眼。
巫祝大人若有闪失,他可是万死难辞。
巴川立马走上前,手脚轻柔且恭敬地扶起墨画,试了试鼻息,摸了摸经脉,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没事……是饿晕了。”
巴川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但同时心中也十分震惊。
一个修士,能硬生生把自己“饿”晕过去,这得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抑或者,到底心神高度专注了多久……
巴川叹了口气。
他扶着墨画,送到营帐中,取来一些丹药和肉羹,喂给了墨画,而后尽心服侍。
墨画的气色,明显好了些,但还是没醒。
他不只是饿晕了,神识也消耗过度了,只不过对法则的领悟,让他处于一种玄妙的“心流”的状态,以至于神识在“馈损”的状态下,也运转了很久。
而这种对法则的领悟,使墨画心无旁骛到了极致。
命煞竟也受了压制,不敢反噬。
墨画因此,踏踏实实,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醒来后,墨画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天地一片白茫茫,空无一物。
在一片虚无中,唯有淡淡的法则之力,在缓缓流动。
墨画一瞬间,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人了,而是在无形中,成为了“道”的容器,识海也成了法则滋生的“道场”。
墨画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想回忆起,自己是谁,可大脑一时还是一片空白,“短路”一般,什么都没想起来。
好在这种危险,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修太上斩情,被命煞反噬,都会有类似的副作用。
墨画的心情,渐渐放缓,安慰自己“即便不做个人也没什么”,“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平和”,“不能紧张”,“人缓则安”……
果然片刻后,墨画的心,便定了下来。
心定则安,心安则静,心静则顺。
渐渐地,一切记忆,也就都从墨画的心相里,缓缓“复刻”了出来。
墨画也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的爹娘,师父,小师姐,小师兄,太虚门的师长和同门……等等。
待一切记忆回溯,墨画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反思,许久之后,这才渐渐意识到,这是自己太过沉迷于,对大道法则的深层感悟,以至于沉溺其中,差点被“道”同化,失去人的本心了。
一般人,自然不可能遇到这种情况。
主要的原因,还是墨画沉迷得太“过分”了。
而很快,墨画就大概意识到,为什么会过分了。
因为别人领悟法则,大抵是靠“机缘”,靠“启发”的。
墨画之前也是如此,偶尔顿悟一下,持续时间稍微长一点,问题也不大。
但他现在的领悟,是他自己“操控”的。
他自己画阵法,自己演变法则,然后自己制造法则冲突,自己来悟。
悟一遍不够,他还不停画,不停悟,没日没夜这么搞,搞得满脑子都是“法则”。
自然而然,大道也不惯着他。
差一点,就直接把他“同化”掉了,差一点就让他成了法则的容器,不让他当人了。
好在墨画从小体虚,先一步饿晕了。
又好在他“炼心”的火候足够高,能及时拉回自己的“人性”。
否则现在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墨画不由冷汗涔涔。
难怪别人说,慧极必伤。
悟性太高,太过聪明,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容易遭到不测,伤及自身的性命。
但随即墨画,又有一丝愠怒。
师父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确不假。
人太优秀,会遭人记恨。
可那也是,遭“人”记恨!
也不至于像自己这样,遭“天道”针对吧?!
墨画都懒得一件一件数了……
他筑基的时候,原本按计划,神识是能“翻倍”的。
至少一筑基,就有个十八九纹的神识。
结果被天道压制了。
神识境界升上去,又被硬生生压下去了。
后来他筑基的时候,神识太强,又被天道针对了。
在他识海上,加了一道封印,硬生生把他的神识给封了很久,都没办法突破。
现在更不必说了。
自己领悟一点点法则而已,天道这个小气鬼,又开始犯病了。
甚至这一次更过分,差点把自己弄成“容器”了。
要不是自己神识造诣深厚,差点人都没了。
墨画想想,都气得牙疼。
但他气了一会,又叹了口气。
天道是针对他,可他一个小小筑基,除了“受气”,还能怎么办呢?
再者说,天道就是天地大道的统称,是万千法则归一的意志,又不是具体的人,也不至于跟天道置气。
墨画如此自我排解了一会,心里才好受些。
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天道”的错。
但这样一来……
阵法的解构和重构,还要继续么?
饕餮法则,还要继续领悟么?
还要继续观摩法则的生克么?
万一领悟的时候,一不注意,天道再给自己“洗脑”,把自己洗成法则的容器怎么办?
墨画神情有些严肃。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
他琢磨片刻后,觉得求道之路,本就要一往无前,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不可能因为,天道坑了自己一次,自己就不做了。
自己对法则的领悟,应该也没错。
只是“量”上面,出了点问题。
可能自解自构自控自悟这一套,稍微过分了那么一点,超过了一点天道的限度。
既然如此,稍微控制一点就行。
只要不悟得太过分,应该也就不会被天道针对。
墨画点了点头。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究竟会不会被“制裁”,还要看天道具体怎么“量刑”。
墨画身体好了些,精神饱满了些,便又出发,前往饥灾的前线了。
巴川想拦,又不敢拦,便一脸担忧地跟在墨画身后。
墨画走到前线,犹豫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开始重复此前的做法。
画厚土复构绝阵,牵引“生”的法则,与饕餮之力对抗,体悟对抗的过程,并剖析饕餮之力的内核。
这个过程,太深奥了,也太玄妙了,各种法则的变化,让人着迷。
墨画很快,又“沉迷”进去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突然金石震鸣声响起。
这是墨画定的“日晷”,用来提醒他,差不多了,别再看了。
墨画醒了过来,恋恋不舍地起身,四处走了一圈,活动了一下筋骨,待神识充盈后,再继续观阵法悟法则。
就这样,他一点点看,一点点观摩,情况稍有不妙,他就立马收手。
以此来试探,天道“制裁”的态度。
墨画总有一种预感,以自己的“德性”,以后可能时不时还会被“天道”制裁。
既然如此,就要提前适应,如何与“天道”相处。
灵活把握天道的“量刑”,学会在天道“制裁”的边缘上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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