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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不必侍女提醒,昭離照例辰時就起了,習慣性的快步往外走,準備像往常一樣去議事堂,身邊侍女卻捂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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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是連若,她在自己的身份被識破之後,身心俱創,很長一段時間都了無生意,還好有秦樓越的鼓勵與陪伴。後來也是秦樓越告訴她昭離不殺她的真正用意,她一直想要報答昭離,所以便做了昭離的貼身侍女。
“小姐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啊?”連若笑問。
昭離愣了下才醒悟過來自己已經不再做宗主了,于是自嘲的笑笑,轉而又玩笑道︰“還有空取笑我,今日是秦將軍休假回來的日子吧,你不去不展庭好好準備一番麼?”
“小姐真是……”連若無法,只得跺腳,昭離卻兀自笑得開心。
“小姐要在哪里用朝食?”連若問。
“叫人送來這兒吧。”昭離為宗主之時,事務繁多,總是叫人將飯食送到議事堂,如今就不必了。
“是。”連若退下後,昭離獨自站在院中,看見那一樹**開得正好,舒展四肢深呼吸一口涼涼的空氣,頓時四肢百骸都松軟下來。
終于可以真正拋開一切世俗的紛擾,做個甩手掌櫃了呢,她不無感慨的想。
“宗主大人。”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硬朗的聲音。
昭離轉身對著來人笑道︰“秦將軍,這麼早就回來了。”
秦樓越點點頭走近前,道︰“宗主,我有件事想和宗主商量,是關于改變黑羽訓練方法的事。”
“秦將軍。”昭離笑道,“不必再稱我宗主了,哥哥已經回來了。”
秦樓越怔了下,才問道︰“你是說,百里煜,回來了?”
“是啊。”
“如今百里家的宗主,是百里煜?”秦樓越似乎依舊沒有從方才是震驚意外中醒過來。
“是啊。”昭離的語調很輕快,哥哥回來,自然是讓她十分高興的。
“所以,改變黑羽訓練方式的事,我要和百里煜商量?”
“什麼改變黑羽訓練方式?”有人在昭離之前問道,那人正是百里煜。
“哥哥。”昭離笑著道,“秦將軍,還記得麼?他現在是黑羽的教習。”
秦樓越轉身看著緩步前來的男子,這個人臉帶笑意,雙手負在背後,長發用高冠束起,臉龐卻垂著一絲黑發,顯得瀟灑不羈,他不禁有些疑惑,這真的是那個自恃才高目中無人的百里家世子百里煜?
“再次見面,沒想到秦將軍居然成了我百里家私軍的教習。”百里煜走到兩人面前,率先笑著行禮,秦樓越接觸過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他察覺到,方才百里煜的行禮方式,與貴族有很大的差別,卻與江湖上的無拘無束的游俠相近。
他不禁有些好奇,在外經歷了四年磨練的百里煜,如今會變成什麼樣子?而他重新回來,想在頡國朝堂采取何種姿態?而他又會給頡國帶來什麼樣的動靜?
百里煜看到他眼底的疑惑和猜測,笑著道︰“打一場?”
“啊?”秦樓越和昭離同時怔住。
“你不是一直看不慣我麼?很想和我打一場的吧?”百里煜還是笑,“我以前也很不喜歡你,正好,我們兩個打一場,了了‘宿怨’,如何?”
秦樓越沒有多說,直接拔出了腰間長劍,百里煜也命人取了劍來,並不像那些貴族子弟一樣報上姓名恭敬提劍行禮,而是抱拳道︰“請。”
兩人再沒有廢話,直接拔劍對打起來,連若和另一個侍女抬著食案回到無虞居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人影相斗的場面,待看清那兩人之後,她不禁呆愣了下,忙問一旁觀望的昭離︰“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切磋罷了。”昭離道,目光仍然盯著場中兩人來來去去的劍影。
秦樓越的劍路快準狠,是對敵時最有效的攻擊方式,百里煜則凌厲而迅猛,兩人一時之間竟難分伯仲。
打了半個多時辰,兩人終于同時停手,秦樓越臉不紅氣不喘,百里煜卻面帶薄汗,他漂亮的收劍歸鞘,笑著道︰“甘拜下風。”
如此干脆的認輸,倒是坦蕩磊落的男兒作風。
“你也不賴。”秦樓越道,“以前我看過你的劍法,但是如今你的劍,與以前的劍很不相同。”
“多謝夸獎。以前我練劍,是為了在對敵的時候不致落敗。”百里煜笑著道,“不過現在,我找到了揮劍的理由。”
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忽然響起︰“是麼?如今你揮劍的理由是什麼?”
眾人紛紛看向聲音的源頭,這才看見站在門外一身布衣竹冠束發的女子,連忙對著她恭恭敬敬的行禮。
昭離對飛夷則行禮是因為她是自己的老師,連若是侍女,見了百里家的貴客自然也要行禮,秦樓越早已對飛夷則“六國第一劍客”的名聲有所耳聞,這些年待在百里家,雖很少與之踫面,但既然見了面,自然要以禮待之。
最讓人意外的是百里煜,他居然一揖到底,這是對人最高的禮儀了,況且,他不是一直討厭飛夷則的麼?
昭離很是奇怪,四年居然可以讓一個人改變這麼多麼?
“以前百里煜年少無知,對先生多有得罪,還望先生能原諒我。”百里煜神色謙遜又恭謹。
飛夷則沒有理會他的道歉,而是問︰“你如今揮劍的理由是什麼?”
“保護自己的家國。”
飛夷則靜默片刻,才道︰“很好,很好,若你真的能將殺人的利器變為護人的利器,那便非常好了。”她說罷不管其他人反應如何,轉身離開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百里煜才斂去了那種謙恭之態,轉而對秦樓越道︰“我對軍務並不精通,想向將軍請教一番,不知將軍是否不吝賜教?”
他一下子變得異常的平易近人,秦樓越倒有些不太適應,只得點頭。
“我看這里就不錯。”百里煜看看四周延展出新藤的爬山虎、在微風中飄搖的月季、明黃的迎春等等花木,道,“就不去議事堂了,將軍不會覺得委屈吧?”
“我沒那麼多講究。”
百里煜笑著點頭,又轉向昭離︰“阿熠不會介意吧?”
“你們方才在這里乒乒乓乓的打架我都不介意,這會兒我還介意什麼?”昭離說罷不理二人,轉身在**樹下用飯去了。
“我是覺得,黑羽是一支很強的力量,我不希望他們一輩子都做見不得光的暗殺部隊,而是想讓他們成為一支正規軍。”找了個位置坐下後,秦樓越道。
“宗族的私軍,原本就是見不得光的,若被有心之人知曉,恐怕會說成有不臣之心。”百里煜一針見血的道,“不過——”他又笑了,“原本我還不知該讓黑羽何去何從,現在听將軍一說,倒是有了主意,那就讓他們成為正規軍好了。”
“你原本想廢了黑羽?”“是。”
“你瘋了?”秦樓越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一個家族若沒有了自己的軍隊,相當于脫去堅硬的外殼,那麼對外的威懾力,也會相應的削弱很多,萬一發生動亂,被外族吞並就是鐵定的事了。
“稍安勿躁。”百里煜笑著抬手在虛空按了按,仿佛想壓下他的怒火,“不久之後,很多人都會認為我是瘋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將軍能理解我。”
“你到底想做什麼?”秦樓越隱約覺得,百里煜大概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先不談這個,改變黑羽的訓練方式,你有具體的想法麼?”
秦樓越便將自己思慮良久的想法一一道來,百里煜也听得很是認真,兩人一起坐在樹下商量事情的畫面看起來如此和諧,若是殷少商見到,恐怕要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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