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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里,昭離朦朦朧朧的回憶起那夜的景象,只看到劍光起起落落,一次又一次的揮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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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兩個,三個……
鮮血在暗夜里不為人知的地方綻放如花,仿若地獄里盛開在忘川邊一望無際的紅色曼珠沙華。
而當她手中的劍刺穿第十九個黑衣人的胸膛時,第二十個殺手的刀尖正直直的指向她的心口,對方速度太快,等她抽劍回身時已經避不開了。
耳邊有凌亂的腳步聲,又一蓬鮮血濺在她臉上,卻不覺得疼。原來死一點都不痛,難怪父親離開的時候可以那麼安詳。
終于可以見到父親了啊,一年多的時間,這麼多個日日夜夜,獨自一人撐著,與虎狼爭斗周旋,真的太辛苦了。還是做那個有父親縱容、兄長寵愛、家族庇佑的阿熠幸福。
對不起,哥哥,沒有辦法將百里家交給你,也不能等你回來。他日若黃泉相見,你不怪我,已是萬幸。
她緩緩閉上眼,眼角一滴淚順著她倒地時後仰的臉滑落。
同樣一滴淚滑落枕畔,昭離睜開眼,一旁正在吹冷湯藥的牧戚立刻驚喜的道︰“宗主,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昭離疲憊的問。
“兩日,整整兩日。”
昭離閉了閉眼,然後道︰“這次的刺殺,找個替死鬼交給老宗主。”
老宗主未必不知道此次的刺殺是大伯主使,卻裝作不知,到底是想要偏袒百里申卿,還是有意歷練她,她一時卻想不明白。才剛從鬼門關回來,腦子里昏昏沉沉的,漿糊黏住般的稠。
“是。”牧戚回答後又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宗主,別一醒來就操心這些事,好好休養吧。”
“沒事。”昭離輕輕抬手示意自己可以。
“昭離,你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听說昭離醒來的飛夷則進門就開口問,聲調平平淡淡的,沒什麼起伏,然而眼底的光卻是鄭重的。
昭離一愣,蒼白的臉上現出一個微微的笑︰“為何?當初是為了不受人擺布,為了哥哥回來時能將百里家原原本本的交到他手里,但如今,我也不知道是為何了,只是覺得有些事,一旦要做,就要有始有終。”
飛夷則靜靜看著她,不再言語。
“老師有辦法在一日之內治好我的傷麼?”昭離問道,“還有很多事需要我親自去做。”
“你的傷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只能暫時抑制。不過之後的某一天,這些被壓住的傷痛會以幾倍的疼痛反噬,你能忍受麼?”
“宗主!”牧戚震驚的道,“你不需要如此的。”
昭離只扯出一個極淡的笑容︰“能。”
夜明星稀。忙碌了一整日的昭離走在通往無虞居的路上。飛夷則的藥的確神奇,前一天還動彈不得的她,今日身上已經看不見一處傷口,只是,日後可能要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罷了。
經過一處花廊之時,她看見了自外面回來的景雎。
他走路時腳步有點不穩,踉踉蹌蹌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走近時昭離才聞到他身上的鋪天的酒味,便問︰“景公子沒事吧?”
景雎睜大眼看清面前的人是誰,擺擺手道︰“沒事,沒事。”他說著話,左腳又是往後一退,上身往後一仰,差點就要摔倒。
昭離伸手想去扶他,他卻自己調整著步子站好了,醉醺醺的笑著道︰“我沒事,大人,我先去休息了。”
“要不要讓人扶你回去?”昭離有些擔憂。
“不用,真的不用。”景雎擺擺手,“不過是喝了些酒,我又沒醉。”
昭離不再堅持,目送他離去,然後仰頭看了看墨色的蒼穹,揉了揉眉心,一股深深的疲憊感襲上心頭。
然後她矮身坐下,也不顧地上是不是髒,反正夜已深,應該不會有人看見的。
實在是太累了。要處理各種庶務,周旋于各種面目的人之間,還要防備著那些用心不良的人,以及制定實施一個又一個陰謀。
一個人的腦子只有那麼大,又怎麼能同時考慮那麼多事情?一個人的精力只有那麼多,又怎麼能日日夜夜的透支?
有些時候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很多次都進退兩難孤立無援,可是身邊沒有一個人能幫她,甚至曾經親近的人都不理解她,多少次撐不下去了,多少次絕望得想哭,唯一的希望就是哥哥能早日回來,可派出去尋找哥哥的人到目前為止沒有得到過任何有用的消息,這讓她不得不懷疑哥哥到底會不會回來。
說到底,那些明爭暗斗,那些陰謀算計,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她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渴望風平浪靜的平凡日子,可她不得不走下去啊,因為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當初得知湛子路的遭遇的時候,她就在心里對自己說,當初我若是輸了,恐怕也如他一般,去國離鄉,生死不由己。
她正這麼想著,花廊那頭就出現了湛子路的身影。這些日子以來太忙碌,都忘了他們之間的承諾,他來找她,肯定是為了讓她幫他重返湛氏的事。
想到這里,昭離心里一緊,立刻站起身來,行禮道︰“湛公子,失禮了。”她不顧禮儀坐在地上,原本就很失禮。
湛子路見她一個宗主居然如此不顧威嚴和禮儀的坐在地上,原本臉上帶著饒有興趣的笑容,此刻見她如此鄭重嚴肅,臉上又露出那種對待陌生人的疏遠有禮,並且如臨大敵來,不禁苦笑︰“宗主不需要如此,我並不是宗主的敵人,不是麼?”
“我可以坐這麼?”湛子路一指地面,微笑著問。
他身上帶著貴族公子特有的經多年嚴格要求而形成的良好修養,昭離眼神一恍惚,竟想到了她的哥哥。她回答︰“請便。”
湛子路在她原本坐過的地方的旁邊坐下,笑著邀請︰“宗主也坐下來吧。”
昭離不好拒絕他,就在他身邊坐下了。
“其實我還是第一次跟人這麼坐著說話。”湛子路笑道。他出身尊貴,自然不可能坐在骯髒的地面,更何況他此刻身邊還有同樣出身貴族的昭離。
昭離沒有答話,她知道他肯定有話想說,卻想不通他到底想說什麼。
湛子路問︰“宗主其實不打算幫我奪回湛氏的吧?”
昭離聞言心里一滯。他居然察覺了她的心思。的確,她當初為了讓湛子路替她出面拿到陽春雪,曾這麼應承過他,可後來卻發現,她獨自一人連保護好百里家都十分吃力,更別提再去招惹湛氏這麼一頭惡虎。
所以,她後來讓湛子路作為客人高調出現在百里家,一則是為了引蛇出洞鏟除百里家的細作,二則是向那邊的湛氏長公子放出信號,你的仇人在我這,這樣,她便能退一步,只答應湛子路保護他的安全,而不必去做那麼危險的事。
“宗主也不必費心防備我了,我不想回湛氏了。”
“為什麼?”昭離十分意外。
“就是覺得不想回去了。”湛子路笑了笑,“兄長奪權後,我從高高在上的湛氏世子,變為一無所有的庶民。”
他們之間的交情該還沒有到交心的地步,所以昭離驚訝的轉頭看他,湛子路卻沒有在意,而是繼續道︰“那些日子,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世態炎涼,什麼叫做冷暖自知。昔日相交的好友可以為了兄長的賞金而出賣我;說過想與我攜手共老的人可以朝我身上吐口水。原來那些人待我好,圍繞在我身邊,像星辰般拱繞著我,不過是因為,我是湛氏世子,所有人都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
“我離開鼓國的時候突然想,我的兄長,是不是也像那時候的我一樣,被欺騙著呢?被欺騙的同時,是不是還自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呢?
“其實所有的一切,眾人的順從、敬畏、奉承、討好,不過是隨權隨勢、隨金隨錢而生,權勢金錢一旦消失,那些人的討好嘴臉,自然會變得像是與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般猙獰。”
“我想到這里,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和如今的兄長都很可悲。從鼓國逃亡至頡國,千里之途,我身無分文又受人追殺,只好往荒山野嶺里走,好幾次掉下懸崖,夜里還要防著野獸的襲擊,風餐露宿茹毛飲血,什麼苦都嘗過了,可依然想要活下去。”
湛子路頭微微仰著,飄渺的眼神投向寶石般的夜空,“因為想想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卻從未真心待人好過,也從未被人真心相待過,覺得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昭離聞言久久不語,湛子路也沒再說話,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就那麼沉默著,天上的疏星一閃一閃,像是諸神窺探人間滄桑浮雲變幻的眼楮。
良久,湛子路輕聲道︰“我之所以幫宗主,是因為覺得宗主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宗主所爭的是權利,其實又不是權利。”
昭離再次轉頭深深看他︰“謝謝。”難得這個與她相交不深的人,竟會看穿她,並體諒她。她想了想,又道︰“湛公子幫了我這麼多,不知我是否能為公子做些什麼?”
“不是有這個麼?”湛子路笑著自懷中拿出一頁羊皮紙揚了揚,當日在議事堂,湛子路手中所謂十分重要的東西,就是這個,那不過就是一張借據。
昭離終于微笑︰“公子還真是好打發,五百金珠就行了。”
“這可不知是五百金珠這麼簡單,它更是我發家的成本呢。”
“怎麼說?”
“我打算用這些金銖在庸台買一處鋪面,開個茶樓,以後就靠著茶樓的盈利謀生了。”湛子路微笑的眼楮里透出一點向往和期待。
昭離以一種歆羨的眼神看著他,真好啊,歷經那麼多風雲變幻,最後還能過這樣平淡寧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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