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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僻靜處小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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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ど剛從夢中驚醒,開口叫喚柳兒與長月,卻听外頭一個丫鬟恭恭敬敬道︰“姑娘,柳兒姐姐去傳膳食了,長月姐姐剛去浣衣局,一時半會並回不來。姑娘有何吩咐?”
阮小ど道︰“你進來。”
來伺候的丫鬟年歲都不大,這丫鬟一把嗓音青嫩,模樣不過十五六的年紀,卻很是乖巧拘束,自進屋起,頭也未抬過,束手立在一邊,很是謹慎。
“去給我倒杯茶來。”阮小ど看了她兩眼,又道︰“你甚是眼生,剛來的?”
那丫鬟應了聲,轉而去倒茶,“原先當值的紅笙姐姐家中生事,告假回了,公公便調了奴婢過來。”
“你叫什麼?”
“回姑娘,奴婢頂了那姐姐的活計,仍叫紅笙。”
阮小ど點點頭,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便閉目歇了歇。紅笙拿來帕子,輕柔地將她額上細細的汗珠拭了去,忽低聲開口道︰“姑娘要保重身子,免讓人擔憂。”
“除了蘭莫,你們又哪有人擔憂我?”她半笑道。
紅笙也笑而不語。
小丫鬟又替她捶捏了一會肩,挨個將她兩條腫脹的‘腿’都‘揉’了一遍,手中活計十分好,力道拿捏的也讓人舒服。阮小ど一邊舒暢著,又看了看她,突然生出了一絲絲怪異的感覺,便又開口道︰“你是哪個公公調進來的?”
紅笙道︰“後宮總管的福喜公公。”
阮小ど“哦”了一聲,不記得什麼福喜來喜的,搖搖頭,沒說話。
在兩個貼身婢‘女’回來之前,紅笙仍是伺候完了便自覺退到了屋外,也不多言語。無人多嘴。長月與柳兒兩個貼身丫鬟也竟是不知曉此事,只叮囑了新來的紅笙幾句,吩咐了活計。再沒別的事了。
日子也過得風平‘浪’靜,因秋分祭祀事忙。阮小ど白日里也見不著蘭莫,只听丫鬟們說一兩更時分他有來過,只一會便又走了,連她都並未驚醒。
蘭莫一向日理萬機,總不會‘抽’不出一兩刻的時間來與她想見。
漸漸秋風起了,吹滅了酷夏灼灼的炎熱,也沒有了‘春’天的和風細雨,樹木繁而後凋。荷塘中蓮‘花’也漸漸枯萎。阮小ど想,這興許就如她與蘭莫之間一般,再熾熱固執的感情,只有一方付出,得不到另一方的回應,想來都會如草木一樣,盛夏過了,秋風一起,枝葉零落委地,漸漸也就心冷了。
蘭莫問他。若沒有察罕呢?
那也許他送上他的真心,阮小ど也會用真心還與他,他們那時也有無限種可能。
他對她有過試探、利用與欺騙。但到底,在情之一事上,是阮小ど辜負了他。
她想,他們之間,算是扯平了吧。
阮小ど的日常起居都由柳兒與長月兩人伺候,壓根由不得其他丫鬟經手。紅笙剛被調來,做的是最簡單的活計,幾乎沒有與阮小ど獨自說話的機會。
但兩人總有不在身邊的時刻。她找了個空子,在阮小ど正在午睡時。煮了安胎‘藥’,輕輕叩了‘門’。
身邊一個丫鬟拉住她道︰“姑娘正睡著呢!你巴巴地進去做甚?也不瞧瞧是不是你能進的地兒!”
“無妨。是姑娘讓我端‘藥’來的。”紅笙微笑道︰“這安胎‘藥’是個妙方,比尋常‘藥’方可好多了!大夫特別‘交’代過。熬上一個時辰就要趁熱喝,否則涼了就不起效了!”
她又叩了叩‘門’,果然听到阮小ど困倦的聲音喚她進來。
紅笙向其他人笑了笑,端著‘藥’進了屋。
“又是你?”阮小ど打著哈欠,看清了來人。
紅笙將‘藥’碗擱在桌上,輕聲道︰“這安胎‘藥’是奴婢在宮外特地求的方子,已拿過給御醫看了,御醫都贊不絕口呢!姑娘身子弱,養一養也是好的。”
屋中彌漫著一股‘藥’香,苦味中有些微微的發甜。阮小ど聞著味兒有些熟悉,一時想不起里頭摻了些什麼‘藥’材,便道︰“把那碗端來我瞧瞧。”
紅笙依言端來‘藥’碗,阮小ど微支起身,先聞了聞,又皺著眉嘗了一口,卻沒有吞下去,似乎在口中又試了一遍,卻忽然愣了住。
她神情恍惚,看著那‘藥’愣了一瞬,不可置信道︰“這‘藥’方是從哪里傳來的?”
“不是流傳下的方子,是奴婢先前得空出宮,與那位大夫說了姑娘之癥,大夫特地開的。”紅笙道。
阮小ど盯著她,道︰“那大夫說了些什麼?”
“奴婢不懂醫‘藥’之術,听不懂那大夫說些什麼,但听好些人說他醫術神乎其神,能起死回生的!”紅笙笑道︰“姑娘可要趁熱喝。”
“他……”阮小ど有些澀意,半晌道︰“他長得是何模樣?”
紅笙依舊笑道︰“甚是年輕,瞧著很是俊俏,不像宮中的御醫,都是一把胡子。那大夫還是個中原人,說長年奔‘波’在外,為的是尋他一個弟子。”
阮小ど一時沒接穩那‘藥’碗,差點撒了‘藥’在榻上,張了張嘴,忽而覺得心中砰砰的跳,震驚至極。
是他?他……他沒死?
紅笙穩穩將‘藥’碗端了住,又壓低了一點聲音,“姑娘且喝下這碗安胎‘藥’,將肚里的孩兒保全了,今後的日子……才有盼頭。”
阮小ど呆了呆,抬頭來看紅笙,見她小小的臉上滿是安撫的笑意,似乎看到了自己心底,點破了自己最深的那點心思。
“姑娘若不喝,奴婢這便端走了。再過片刻柳兒姐姐與長月姐姐便要回來了。”紅笙提醒道。
她這才如夢驚醒,奪過安胎‘藥’,咕嚕嚕一頓喝了下去,口鼻間全是那微苦的清甜的氣息,喝著喝著,便濕了眼眶。
直到紅笙退出去了,她這才伏在榻上,無聲無息地哭了起來。
葉晴湖還活著!
她就知道,他怎麼會死!他果然沒死!
他還找到了自己,那是不是意味著她能離開這地方了?
阮小ど心緒大起大伏,好容易平靜了下來,擦干了淚,又給自己上了些胭脂,瞧著氣‘色’好了些,只作無事,等著兩丫鬟回來,心思卻如電轉。
紅笙究竟是誰的人?她真的只是單純被調到此處當值的?那大夫究竟是不是葉晴湖?紅笙說的“盼頭”又是何意?
一切好似在雲霧中。阮小ど心中忐忑不安,又是喜又是驚又是憂,勉強在柳兒與長月跟前裝作無事,卻一連幾個時辰想破了腦袋,也沒個頭緒。
直到幾日之後,正到了秋分。
阮小ど這小院總之是無甚大事的,卻也听得遙遠不知何處響起了雄渾的鐘聲,渺遠綿長,隱隱夾雜著編鐘繁復‘精’妙的樂聲,余音繞梁,如聞仙聲。她早早地起了身,眼皮子一個勁兒地跳,問長月道︰“今日有甚喜事?”
“姑娘知道的,秋分要祭祀祖宗祠廟。”長月道︰“現下宮中貴人們正要起身去夕月壇呢。”
阮小ど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又做她的孕‘婦’‘操’去了。
近日午時分,柳兒去傳膳,留了長月一人在她身邊伺候。阮小ど在院里頭伸伸胳膊伸伸‘腿’,一轉眼,正瞧見紅笙再悄悄向她打眼‘色’,做著細微的手勢,指著屋中。
她不明所以,便干脆向紅笙招了招手,道︰“你前日里那安胎‘藥’不錯,我喝過了,身子舒暢的很。現下還有沒有了?”
紅笙很是乖覺,順水推舟道︰“有是有,但那‘藥’材不大可得。奴婢與‘藥’庫索了好幾次才得全了。姑娘若喜歡,奴婢再去要要看。”
她說時似乎有些為難。長月見此,瞧了瞧阮小ど的臉‘色’,忙道︰“奴婢去吧,紅笙妹妹初來此,尚‘藥’局的人也不熟,索‘藥’材時想必有些難的。奴婢常為姑娘抓‘藥’,去了也便宜。”
“好。”阮小ど道。
長月瞅了一眼紅笙,笑了笑,出去了。
紅笙跟著阮小ど到了屋里,一關‘門’便悄聲道︰“姑娘,你可真願離開這宮中?”
阮小ど一驚,皺眉問道︰“你何出此言!?”
紅笙咧嘴一笑,全然不似從前小心謹慎的模樣,“實不相瞞,奴婢進得宮中,全是為了姑娘。有人托奴婢做內應,帶了姑娘出去!”
“你……”她心中驚疑不定,再一次細細打量了她一遍,“是誰托你?”
紅笙道︰“那人說,他與姑娘雖未曾謀面,卻為姑娘所累不少,卻又受了一人之恩,特來帶你出宮!”
阮小ど越發的糊涂,“你說的那人究竟是誰?”
“姑娘莫急,此事咱們出去再說!”紅笙道︰“姑娘只需記住一事,奴婢斷不會對姑娘不利。您不記得奴婢,奴婢卻記著您的恩情。”
兩人出了屋,阮小ど手心捏著帕子,攥地有些緊,面上卻一派輕松模樣,吩咐紅笙道︰“你陪我在院外逛逛?”
其他丫鬟們想要跟隨,卻又被她喝退了下。
向來都是蘭莫陪她閑逛,也沒有丫鬟們的事。如今阮小ど要閑逛,無人敢去阻攔,連外頭看守的太監也都放松了警惕。
紅笙臉上仍是一副拘束小心的模樣,眼中卻有一些緊張,沒有抬頭,只低聲告訴她走哪邊。
兩人慢慢繞到了外院的一處假山後,來回走了幾趟。紅笙對此處的地形十分熟悉,待幾丈之外的幾個太監瞧不清楚二人時,偷偷帶著阮小ど溜到了最遠的一處牆邊,從那不打眼的角‘門’溜了出去。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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