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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甦老爺說什麼做什麼，甦暢一向支持，甚少說反駁話，不敢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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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近來，甦暢總莫名其妙說一些叛逆話來，這讓甦老爺頭疼不已。
而大師嘴里所說，甦少爺以前脾氣好，只是近來變了，可不就是如此麼。
和尚見甦老爺認同，便又掐指一算︰“甦少爺命相極好，照理說，應該順風順水，夫妻和睦，甦府長幼有序，一直美滿下去，只因甦老爺如今缺貴人相助，所以府中人數未滿，所以，少奶奶……眼楮也受其影響，而甦少爺脾氣，也正是受此影響。”
甦老爺恍然大悟。
甦暢顯然沒把和尚話听進去，甚至，見和尚那掰指頭點頭，甦暢就有些厭惡，此時恨不得提了那和尚扔到街上去，礙于甦老爺場，他只得冷哼道︰“你這和尚，倒不如改成算命，不然，就辜負了你這一張歪嘴了。”
“師傅不必介意，都是我教子無方。我們家暢兒以前確確不是這樣。”甦老爺嘆氣。
“如今我把話也放這了，因為寧夫人她積德行善，所以我不忍心看她不圓滿，也不忍心看甦府不圓滿，所以才多說幾句，信則有，不信則無，甦少爺不願相信，我也沒有什麼可說，凡事不必強求，時間就是答案，阿彌陀佛。”和尚雙手合十，離去時故意走到甦暢身邊，斜著眼沖甦暢笑了笑，這笑里有挑釁，也有蔑視，多是得意。
甦暢欲發作，芙蓉卻扯了扯他衣袖，一面對甦老爺說道︰“爹，寧夫人，你們說話。我跟少爺先回房了。”
芙蓉幾乎是扯著甦暢出來。
“芙蓉，你也听到了，那和尚不是信口雌黃嗎？可笑是，一個和尚。不好好廟里念經，反倒跑進咱們府里算命來了。”
“我知道你生氣，只是爹確信你是因為受了影響所以才會脾氣大變，若你跟那和尚起沖突，或是跟爹爭執，豈不是又驗證了那和尚話，他不是得意？”
“可是……”甦暢握著芙蓉手道︰“你我都知道，我生氣，是因為爹跟寧夫人走很近，我一直覺得。寧夫人不像慈善之人，爹恐怕是受了她蠱惑。”
“此事咱們做到心中有數便好。如今即使這樣跟爹說，爹也是不信，我們又何必多言，就像那和尚所說。時間便是答案，如果是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不是嗎？再說，有你府里，寧夫人即使想使詐，也沒那份本事。”芙蓉輕輕撫摸著甦暢背。
“白氏，我果然愛听你說話。”甦暢經過芙蓉開導。心里舒服多了，不由自主摟緊了芙蓉。
“老爺，那和尚跟我說了，若咱們一直這樣耗著，我不圓滿，老爺也不得圓滿。那咱們周圍人，可都要受影響，你看看，少夫人眼楮，甦少爺脾氣。這可不是被影響了麼？老爺總應該拿個主意。”寧夫人催促著。
她不得不催促，寧府那邊，已是火燒眉毛了，來甦府，才是她終歸宿。
甦老爺顯然也听信了和尚話，見寧夫人有催促之意，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繼而攥著茶碗道︰“你放心，過兩日我便叫個喜婆來看看，順便，找位先生好好算一算日子，到時候……”
“老爺不必那麼麻煩，若能跟老爺身邊，吃苦受累我也不怕，咱們不是說過嗎？此事不宜大辦，不宜大張旗鼓，老爺找頂小轎抬了我來就好了。”
“話雖是如此說，到底不應該太委屈了你。怎麼說迎你進來，也得正大光明，不然，那幫下人們看著也不像，到時候，你如何甦府里立足呢。”甦老爺低頭想了想道︰“你且回去，我不會讓你久等。這事我會操辦。”
“謝老爺。”寧夫人笑逐顏開。她目，就要達到了。
安慕白去白府里看葫蘆念書。
自從他搬進甦府，隔兩日便會去白府，或是看葫蘆念書，或是教他習毛筆字，兢兢業業，倒也勤勤懇懇。
他感念甦府收留，所以教葫蘆讀書習字一項，並不收銀子。
春娘對此感激不，偶爾見安慕白坐于窗前細致盯著葫蘆，又字正腔圓指正葫蘆錯處，她都喜不自禁，有時端了果子給安慕白吃，他卻不吃，端了茶，他也不喝，只是對春娘說︰“以後不必忙碌，我來教葫蘆，是自願，不比別師傅。”
春娘只得答應。
這日安慕白從白府出來，首先看到，是急匆匆從甦府出來和尚。
那和尚喜滋滋路過安慕白身邊，不小心踩到了安慕白漿藍色袍角，卻一聲道歉話也沒有，而是罵了安慕白一句︰“你眼楮瞎了？撞到我身上來。”
安慕白沒有說話，靜靜盯著那和尚。
和尚心虛，扔下一句︰“看什麼看，沒見過出家人嗎？”拔腿而逃。
安慕白低頭想了想，又望了望那和尚背影，他垂下眉眼進了甦府，從甦府正門到他所居住廂房，要經過中堂前一條幽僻小道，小道兩側種著不少綠草，綠草中央種著桂花樹。
如今綠草斑駁，桂花樹枝葉也抽了綠，安慕白緩緩行走，突然听到不遠處有說話聲︰“老爺，你就不必送了，老爺好生養著身子才是，過兩日我再來看你。”
這聲音安慕白是如此熟悉。
他不禁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細細看了一眼，只看一眼，他便認出她來，寧夫人。
寧夫人站原地，或許是心有靈犀，或許是別，一剎那間，她也看到了安慕白。
如電閃雷鳴，她後背像澆了一桶涼水，涼氣順著她脊柱一直往上涌，直涌到她腦門，腦門都是涼。
她扯了扯小菊手，指著安慕白站地方道︰“你可看到他了？”
小菊順著寧夫人手指方向看去，綠草，桂花樹，灑掃下人。安慕白早已不見了蹤影，就像是幻覺一般，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寧夫人還愣那。
小菊不禁道︰“夫人是說……那個灑掃下人嗎？這樣下人，甦府不是很多嗎？”
“我不是說那個灑掃下人。”
“那夫人說是？”小菊四下看看，沒有見別人蹤影，寧夫人已順著小道追了過去，拐了彎，見有個廂房門口插著一支白嫩百合，她呆呆那里站住了腳。同時，讓小菊離遠些。
寧夫人親自扣門，房門洞開，老舊木門發出“吱呀”聲音。
屋子里光線有些暗，或許是天氣不好原因，晦暗光線照著床頭金色瓷瓶，瓷瓶也晦暗起來。
寧夫人忍不住注足。
這屋里，除了一些瓷瓶，幾張字畫，還有長案，矮桌，床鋪，別擺設，甚少。雖然擺設甚少，好屋子里打掃干干淨淨。
安慕白背對著窗子坐桌邊，桌上放著抽絲白瓷杯，杯里是紅棗茶，他面前放著一本舊書，他一面喝茶，一面看書。
或許是看書，或許是等待寧夫人說話。
那杯茶就端他手里，不上不下。
窗外斑駁光影，照著他孤獨而光潔背。
他頭發一絲不亂束頭頂。
寧夫人眼淚差一點兒下來。
她咳嗽了兩聲，試圖讓安慕白回過身，沒想到是，無論她怎麼咳嗽，安慕白總是保持著先前姿勢，一動也不動。
甚至，他眼楮也沒有眨一下。
寧夫人坐床頭，這樣，她便可以面對安慕白了。
安慕白沒有抬頭，任憑寧夫人一雙眼楮他白淨而嚴肅臉上停留。
“你還記得我喜歡百合花。”寧夫人道。
安慕白一動不動。像沒听到似。
寧夫人討了個沒趣，便拉起床上三色錦毯，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對安慕白說話︰“這三色錦毯真薄，你蓋這個，不冷嗎？”
安慕白緩緩抬起頭，緩緩看著寧夫人，看寧夫人心里發毛，只得放下手里毯子，雙手環抱著，略有尷尬道︰“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安慕白沒有答話。
“上次你去寧府，是不是找我有事？你什麼時候來京城，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貿然見了你，我還嚇了一大跳呢，今兒看到你站桂花樹下，我只當自己眼花了，沒想到真這里遇上了你，看這樣子，你是甦府里安頓下來了？”
安慕白依然沒有說話。
“你甦府里做什麼？你跟甦府有什麼瓜葛？”寧夫人四下看看，見這廂房略低矮，她便嘆了口氣︰“住這房子，倒也委屈你了，你不好好那個地方呆著，跑到京城里來做什麼了？甦府可不是久留之地，你得趕緊離京……”
“我這里挺好。”安慕白輕輕握著拳頭，他心里如翻江倒海一樣，波濤洶涌之間，只覺得嗓子酸澀，有話要說，又忍住了，只是眼圈有些紅，寧夫人那些問題，他一個也沒有回答，只是問她︰“你來甦府做什麼？”
“我……我……”寧夫人紅了臉，繼而，語塞。
時間如凝固了一般，廂房里有些燥熱，兩個人尷尬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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