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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唐锲就被熊琱砍去了四肢,而他的躯干,被他的剑钉在倒在地上的老树树干上,
这一幕,看起來无比的血腥,诡异,
熊琱站在雨水之中,他的脸上、胸口全都溅到了唐锲的血,血水混着雨水,从他的肌肤上滑过,而他岿然不动,丝毫沒有受到影响,
师父的剑,此刻就在自己的手中,
他知道,师父爱护这把剑,就如同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日日夜夜,逍遥子都同它寸步不离,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是抱在怀里,或者枕在脑后,时刻保持一个作为杀手的警觉,
而原本,他完全可以避开唐锲的偷袭,只是,只是为了救下鲁莽的自己……
熊琱越想越恨,忍不住再一次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啊啊啊啊啊,”
他的嘶吼声,完全掩盖住了唐锲痛苦的呻|吟,
唐锲几乎已经晕死过去,但他又无法彻底昏迷,伤口处的极度疼痛让他恨不得一口咬断舌根自尽而亡,
“还想死,”
熊琱停下咆哮,挥手一闪,将唐锲的嘴唇连带着半根舌头都割了去,
这么一來,他就完全沒有办法咬舌自尽了,只能硬生生地体验着这令人生不如死的痛苦,此刻的唐锲几乎已经不见人形,他只剩下一半身子,就像是一块发臭的腐肉,
“姓唐的,我记住了,你是唐门的人,蜀中唐门,我熊琱在此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杀你唐门九百九十九人,为我师父报仇,你便是第一个,还有九百九十八个,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熊琱立在雨中,发丝飞扬,面上染血,好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上來一样,
唐锲正处在垂死挣扎之中,别说回应他,就连呼吸都变得极其的微弱,眼看着就要断气了,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轻响,
片刻之后,他翻着白眼儿,带着满心的不甘,终于前往阴曹地府报道,
熊琱收回手中的剑,上前一步,探了探唐锲的呼吸,确定他的确已经死了,
环视一圈,他找到了雷慎行的尸身,霹雳堂的人见堂主已死,仓惶逃去,竟连他的尸身也不曾带走,此刻,他倒在泥水之中,身体已经渐渐僵直了,
熊琱在他的身上摸索了几下,找到了几枚还來不及引爆的雷管,
他眯着眼,打量了一圈,拉开雷管,一股脑儿全都掷到了唐锲的尸体上,
“砰砰,”
几声沉闷的巨响,火光冲天,火舌吞噬到树干之上,不见熄灭,反而越燃越旺,很快便烧到了唐锲的尸体上,
凝视着面前的大火,熊琱的嘴唇翕动着,两只眼睛红得好像是要滴血,
他转身,一步一步机械地走到逍遥子的尸身旁,跪下來,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师父,”
熊琱发出阵阵悲鸣,如丧考妣,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两个人,全都不在了,他又一次成了孤家寡人,天地之间,他不得不再一次踽踽独行,与这个冷漠无情的整个世界为敌,
不远处,隐隐传來急促的马蹄声,
熊琱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看向通往清丰县城的那条官路,
身后的熊熊大火,将他的侧脸照得无比清晰,连他嘴边和眼角不停抽搐的细纹都映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他拄着剑,缓缓地站了起來,
原本应该寂静的雨夜郊外,此刻,却好像忽然间涌來了千军万马,
熊琱眯着眼,极目远眺,
终于,他看清了,來人是几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离开此地,返回颖城的锦衣卫,他们居然去而复返,再次赶到此处,
熊琱不禁有些疑惑,按理來说,许轻尘死在此地,他们作为许的部下,必然要马上返回颖城,向上头禀告许的死讯,哪知道他们却在清丰县滞留了这么久,而且还朝着这边再次杀了过來,究竟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这群人是为了那消失的十箱黄金而來,
就在刚刚,这群人返回清丰县,想要给马匹填满粮草再启程,哪知道从醉飘香酒楼的几个跑堂小哥的口中听说,就在他们走后不久,那些原本装着金子的木箱被扔到了酒楼门口,而金子却不翼而飞,
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几个时辰以前,他们亲眼看见了一个年轻女子离开,牵着好几匹背上驮着重物的马,
于是,他们为了十箱金子,再次赶來此处,
“搜,仔细地搜,我们一共十个人,要是找到了金子,一个人至少能够分一箱,到时候就跟上头说,金子丢在了清丰县……”
“大哥说得对,兄弟们奔波劳苦了这么多天,当然要拿到些好处才行,”
“走,找到那女人,快,一定就是她,刚才跑着跑着怎么不见了,”
“不怕,下着大雨,又是个女人,她跑不远的,哎,前面好像有个破庙,她一定在那里躲雨,走,來两个人跟我去看看,”
喊杀声阵阵传來,被雨声衬得更加凶恶无情,
在金子的巨大诱|惑之下,这一小撮人离开了赶回颖城的大部队,悄悄地返了回來,希望找到那神秘女子的下落,
熊琱很快意识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夏岚,毕竟,几个时辰里,从清丰县一路跑到这里來的女子,就只有她一个,
他握紧拳头,一时间有些犹豫,究竟是要同这些人正面碰撞,还是先想办法带着夏岚偷偷脱身,离开这里,
联想到夏岚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且刚刚又被大雨淋透,此刻估计已经是浑身无力,熊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自己想要离开很容易,但是要带着她一起全身而退,却并不是一件易事,
时间紧迫,他马上弯下腰,将倒在地上的逍遥子一把抱起,直接返回破庙之中,
地上的火,因为缺乏柴草已经变得很微弱了,破庙里再一次变得清冷,靠着木门的地上全都是随着风刮进來的雨水,湿泞一片,
熊琱将逍遥子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快步跑到佛像后面,
见到夏岚还在远处,他立即松了一口气,
她早已醒了,这也很正常,外面发生了一场鏖战,又是暗器又是火药,响声震天,就算夏岚原本在熟睡,也早已会被惊醒,
可惜她的穴道被逍遥子点住了,无法发出声音,
夏岚躺在那狭小的地方,吓得脸色惨白,瞪着一双大眼睛,正在瑟瑟发抖,
一见到熊琱,她几乎一跃而起,伸出双臂一把将他抱住,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环抱住她,
事不宜迟,熊琱等她稍微平静下來,就立即拉开她,出手给她解了穴道,
夏岚的身体轻晃了两下,终于站稳了,她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哽咽道:“熊公子,到底怎么了,你师父呢,外面到底來了一群什么人,是來找你们寻仇的吗,”
一连串的问題,令熊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他帮她把身上的披风整理好,把兜帽也帮她戴好,系好了带子,将夏岚裹得严严实实,
“许轻尘的人追來了,他们已经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折了回來,还嚷着什么金子,你有沒有见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金子,”
虽然相信夏岚的为人,可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熊琱还是严肃地问了一遍,
她懵住,惊讶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才一脸茫然地反问道:“什么金子,在哪里,”
见她如此,熊琱立即放下心來,他再次蹲下來,让夏岚趴在自己的背上,
“夏姑娘,你记住,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怕,也不要抬头向四处看,”
熊琱冷声吩咐着,夏岚吓得呆住,他见她不开口,顿时大声地又喝了一声,她连连答应下來,两只手缠紧他的脖子,并且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脊背上,
他背着夏岚,重新走回破庙的地中央,
熊琱缓缓地跪下來,向逍遥子的尸身叩了三个响头,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师父,徒儿不孝,不能将您好生安葬,來世做牛做马,徒儿也要报答您的恩德,”
说罢,他站起身,将脚边的火堆拨拉了几下,又重新加了一把干柴,火舌贪婪地吞咽着一把把柴草,很快便燃烧旺盛起來,
熊琱在佛像前找到了一碗干涸的香油,他把一根木棍用力在那碗里搅了搅,沾满了香油,然后径直扔进火堆里,火势立即更旺,
“师父,來世再见,”
熊琱忍痛,将火堆里燃烧着的柴草向四面八方扬去,很快,小小的破庙便陷入了一片火海,
“着火了,破庙着火了,里面一定有人,”
“弟兄们,上,”
正在到处找寻夏岚的锦衣卫蜂拥而至,将破庙团团围住,
熊琱四下望了望,低声吩咐了一句,让夏岚抱紧自己,然后他快速地从一扇窗之中腾身飞出,冲出火海,
他浑身上下好像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在他的体内变得越來越疯狂,熊琱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就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用力地摇了摇头,熊琱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一片血红,眼前的世界似乎都浸泡在鲜血之中,他快速地眨眨眼,腾出一只手去揉眼睛,
哪知道,即便他这么做了,却丝毫沒有任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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