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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鴻被黎凰盯著有些心慌意亂,眼前那一團亂麻的名單也仿佛在嘲笑他的強裝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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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先看一看,嗯,看一看……”宮鴻呵呵傻笑著應付道,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那堆人名之上。
才看了一小塊,宮鴻就覺得這些名字讓人頭大了。
別說這些人名當中有幾個是能讓人覺得眼熟的了,更要命的一點在于,這群散修們看起來都很喜歡用逆天傲天吞天之類看起來足夠威風的和天過不去的名號,所以這張名單一眼望去滿滿的都是大差不差的人名,你根本不會知道這個王和那個皇之間是不是真有什麼差距,或者這個老鬼和那個老魔之間會不會有啥親戚關系。
“還真是要命。”宮鴻的心里暗道,“要處理這種事情,也難怪黎凰一籌莫展了。”
事實上,在瀏覽完了這幅名單之後,宮鴻對于自己能不能將這些人排好座次一事完全沒了信心,于是眼珠轉動之間,便生出了別的念頭。
“這散修聯盟要召開眾仙大會是為了什麼目的?”宮鴻暫時放棄了深究這張名單,轉而向黎凰問道。
“似乎……只是為了彰顯一下我散修聯盟的親和力,吸引力,順便給散修聯盟里的那些修士們排個座次,以便于鞏固聯盟對于那些散修們的影響力。”黎凰托著下巴回答道,雙眼依然亮晶晶地盯著宮鴻,“所以,上頭的交代,這眾仙大會的種種安排,可千萬不能壞了聯盟與那些散修們之間的關系。”
“也就是說,你這聯盟不能做出什麼讓那些散修們心存不滿的事情是麼?”宮鴻的心里已經有了一個有些成型的主意,“所以,其實這些散修們之間的恩怨,是不會影響到聯盟與他們之間的關系的,不是麼?”
“的確……”黎凰點了點頭,突然坐直了身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你的意思是,聯盟完全可以讓這些人自己去爭個座次排名,而聯盟只需要在座次定下之後,準備好相應的待遇就可以了?”
“正是。”宮鴻點了點頭,“讓這些人自己去爭,那樣一來,只要爭斗的規矩公平合理的話,不論勝負,這些散修們的不滿都只會針對與自己爭斗的人,打贏了自己的人,而不是組織起這場爭斗的散修聯盟。”
“的確是好主意。”黎凰忍不住拍了下手,“是啊,我散修聯盟一向管理松散,什麼時候需要為這些人之間亂七八糟的糾葛操心了?這些人在外頭不一樣是你死我活地拼殺麼?”
“更何況,聯盟作為一個公平公正的組織者和裁判者,反而比其他身份更容易在那些散修們的心中豎立起值得信賴的存在感,甚至可以確立聯盟地位處于眾人之上的超脫感,讓那些散修提到聯盟之時,不再只是所謂開坊市發懸賞的松散的類似商會一樣的組織了……”黎凰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地笑靨如花。
“的確,蓬萊在組織這種看起來公平的比試爭斗之上,這經驗豐富的……蓬萊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了。”黎凰想到了之前經歷過的蓬萊的入門之試和門內大比,心里忍不住暗暗贊嘆了一句。
“你能幫我擬個章程麼?”黎凰整個人幾乎都貼到了宮鴻的身上,“那樣我便可以拿這個章程去找大管事商量修改這眾仙大會的流程了。”
“哈哈哈,沒問題。”黎凰的表現讓宮鴻對自己這機智的提議充滿了自得,當即便拍著胸脯應諾了下來。
……
擬定擂台賽的流程這件事並不麻煩,宮鴻畢竟是蓬萊之人,對于蓬萊內部那大大小小的比試之事可謂門清,只要照葫蘆畫瓢梳理一遍即可,而當這些流程整理清爽之後,黎凰幾乎是毫不停歇地便帶著這些規劃去求見了散修聯盟那大管事。
事情似乎糾纏了頗久,但是黎凰到底還是成功說服了那個以和為貴的大管事,讓她同意以一場規模足夠大的擂台賽來排定那眾仙大會的座次。
于是又過了一段時間的整理安排,眾仙大會的整個流程都變了個花樣,原本作為主體的那一場眾散修濟濟一堂的宴席變成了添頭,前期那看起來定然會紛爭不斷的擂台賽反而成為了真正吸引人的存在。
很多原本听說這眾仙大會的動靜都嗤之以鼻的散修,在听到了眾仙大會將要通過擂台賽排定座次,換句話說也就是在散修之中爭出一個“天下第一”的消息之後,一個個又動了心思,摩拳擦掌地,想要往那眾仙大會之上風光一回。
畢竟,萬中無一的機會踏上了這修道之途,又有哪個修士不覺得自己的本事天下第一?否則這些修士們的名號也就不會那麼地和“天”過不去了。
而這些細微人心的風向變化也讓那以和為貴的大管事感受到了,于是他終于徹底放了手,讓黎凰去主持這從頭到尾的一整套流程。
終于,于是,當眾仙大會那具體的安排,勝利者的獎勵,等等等等一系列的消息都通過散修聯盟在各地坊市中的渠道發布出去之後,很多藏在犄角旮旯里的散修們都冒出了頭來,耀武揚威,蹦 著想要去嘗試爭一下所謂的“天下第一”。
……
“真是多謝宮鴻道友出的主意了。”黎凰笑嘻嘻地看著宮鴻,兩人現在正站在一片正在修建的試煉場邊上,下頭是小修士們來來回回忙忙碌碌,而宮鴻時不時地出言指揮一二,好像他真的是這散修聯盟的新入管事一樣。
黎凰並不介意宮鴻的插手,對她而言,這種繁瑣的事情如果有人樂于分擔,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能替姑娘分憂,也是在下的榮幸。”宮鴻應道,“卻不知眾仙大會之後,姑娘還有何打算呢?”
“總之先離開這散修聯盟。”黎凰回答道,手指點著下唇,似乎是思索了片刻之後,重又開了口,“不如我去蓬萊看上一看好了。”
“蓬萊?”宮鴻微微一驚,有些想要拒絕——他可不想將自己在這兒對“夢華”的追求之舉弄得天下皆知。
“可別到時候需要抽身的時候兜都兜不回來。”宮鴻心中暗想,可惜張了張口,還沒出聲,就被夢華開口打斷了。
“是啊,我很想去看看道友你出身的地方。”黎凰的面上露出了向往之色,人更是親昵地向宮鴻靠近了一些,“其實在遇到你之前,我總是對大宗門的弟子們充滿了反感……”
“嗯?”宮鴻微微一愣,覺得這位“夢華”姑娘似乎是打算對自己透露點什麼內幕了。
“我以前也是宗門弟子呢。”黎凰輕笑著,“我是從天涯海閣里叛逃出來的。”
“啊?”宮鴻有些詫異,他雖然調查過夢華之前的行為,知道夢華和天涯海閣的虞琴之間似乎是你死我活的關系,卻沒想到夢華當年的來頭居然也是天涯海閣。
“當年我……遇人不淑……”黎凰輕嘆了一口氣,一雙眼似乎帶著水霧,有些哀怨地看著宮鴻,“你想知道我的故事麼?”
“想。”宮鴻連忙應下——他違心地接近“夢華”,為的不就是打探清楚這夢華女真正的本性,博取她的信任,以查明胥中海的真相麼?
“我當年……”黎凰的視線漸漸飄遠,似乎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而她的口中,當初從虞琴口中知道的故事,被她換了個立場換了個方向娓娓道來,說道自己被人背叛孤身一人流落于茫茫大海之上的時候,甚至動情地落下淚來——雖然只是一滴,卻也實實在在地滴進了宮鴻的心里。
宮鴻一時沖動,竟就伸出手來,替黎凰拭去了眼角的淚水,並且,在此刻的宮鴻的眼中,有關夢華的種種傳說中的那些浮夸張揚殘忍到有些變態的舉動行為,竟都變成了能夠理解的行為——既然世界對她如此殘酷,她又為何不能以同樣的殘忍來對待這個世界呢?
“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夠保護她,能夠站她的身前,為她遮風擋雨的人……比較起來,瓔珞需要的,其實是對她言听計從的奴僕……”宮鴻的心里竄出了這麼個念頭,隨即他便覺得這樣的比較似乎是糟蹋了瓔珞,于是立馬將這個念頭給強壓了下去。
——宮鴻心里每一點的細微變化,都落在了黎凰的眼中。
“小心玩火自焚啊。”黎凰心底默默地嘲諷了一句,面上卻依然是那淡淡的輕愁。
……
黎凰那一頭的眾仙大會熱火朝天地折騰了起來,單烏這一頭的摘星樓的開張大典也漸漸造出了聲勢。
在處理完隧鄴城里頭種種零碎的事情之後,桑剛本打算就此動身回到琉京,向那皇帝陛下當面請罪之後就折回朱紫國,卻沒想摘星樓的請柬居然也遞交了一份到他的手上。
“摘星樓……”桑剛喃喃地念叨著這個名字,“這小子的心氣可真高啊,難怪敢于同我爭這駙馬之位,並且看起來……就快要成功了。”
“我難道真的要去恭賀他麼?”桑剛的眉頭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