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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断肠悔酒
酒辣而不辛，柔而不冲。
www.biquge001.com入喉后，如同一条火龙在体内直窜！
董永微微咂嘴，这样的美酒他确实有些情不自禁。
老人也没敬酒，只自顾不暇地喝着酒，仅有饱嗝声、打鼾声充斥于耳，并无其他。
也不知喝了有多少杯，董永只觉浑身轻飘飘的时候，才听那老人问道：“小子，此酒味道如何？”
此刻的董永正值酒酣，朦胧中听到此话，便顺手举起酒壶，赞道：“好酒！妙哉！妙哉！”
老人道：“你可知这是什么酒？”
董永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只觉得此酒十分好喝，让人沉醉。
老人哈哈笑道：“你就不怕这酒里有毒？”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明朗，丝毫没有了醉意。就连眼神都炯奕了许多。
董永的酒却没有停，依然提起这酒壶，啜了一口，淡然道：“有毒就有毒吧！”他缓缓抬起酒杯，凝望着剔透的酒，喃喃道：“这样的美酒，若是有毒倒太可惜了！”他的面容平淡如水，依稀可见的只有那对眼前酒的惋惜。
老人笑道：“你难道没听顾言说过我的名号？”他呷了一口淡酒，言语虽无感情，但并不能压住他的诧异。
“没有！”董永摇摇头，酒依旧未停，他想醉一次，这些天他过得实在太累，累得他想逃避……
朦胧中，他想起了李若瑶，想起了于蝉叶，还想起了宋竹影……他的心忽然好悲痛，好难受。他又提起了酒壶，一口一口地喝。原来买醉都这么困难，间隙间他又叹了一口气。
如今石清岩已不知去向，那石凤城之辱他要去找茬吗？如果自己去了无泪城，该怎么办，要为李若瑶报仇吗？他又是摇头，摇头，一直地摇头！
老人不满意了，更不开心了。他怎么能不认识自己呢？想当年自己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时候，那是多么地辉煌，多么地潇洒！于是，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像吃了一只苦楝子。
竟然不认识自己，这是他绝不允许的！他一定要让这小子认识我！于是他又露出了一副笑脸，慢悠悠道：“你能摸到这里，那你定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董永亦是摇头，摇得头都要掉下来了。
老人脸有点红了，像是气的，又像是酒熏的，然后喘着粗气问道：“那你知道不老酒翁——‘一枝枫’没？”
董永不摇头了，送到嘴边的酒也停下了，像是听到了一个令他不可思议的东西。
“不老酒翁”之神话，红枫古渊之仙邸。董永听石清岩说过，也听他说起过“不老酒翁”——一枝枫当年以一片红枫叶威赫赫于世，能逃过他这一片枫叶的，世上恐怕只手可数。又闻他曾因酗酒闹事，与连云宗的宏道真人结下梁子，至此销声匿迹。世间人或传他修身成仙，不在神州之上；亦有人传他已毙命于宏道真人之手……没想到，不老酒翁竟然隐姓埋名于连云宗的山下，而且还与顾言熟稔……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董永开始拼命地睁着醉忪忪的眼睛，细细地打量起这个平凡得如一抔尘土的老人，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老人微微仰首，一种油然而生的倨傲感随着他的酒壶抬起，充斥了他的整个身体。他极爱这样的眼光，极爱别人欣羡的目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然少了几分血性和戾性，但这种桀骜与嗜酒更甚以前了。
他便是他，号称“一枝枫”的不老酒翁。二十年前是他，如今依然是他。
董永慢慢垂下了头，这样的事虽然令他有些诧异，但并不影响他停下手边的酒，去仰慕这样的人物。
“一枝枫”见董永再次喝起了酒，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拔过董永手中的酒壶，大吼道：“你小子是想死是么？”他实在想不通顾言会带出这样一个废徒弟，一个只会喝酒，闷不做声的徒弟！
“你以为我骗你的是么？”一枝枫怒火中烧，如同一只乍起的狮子，凶道：“这酒有毒，而且是剧毒！”
董永凝噎，他的心情沉重如山，这些日的事早已令他不知前方的路，他只想买醉，彻彻底底地宿醉。可惜他还是失败了，就这样的酒，他还是没有令自己醉！
原来人可以这么奇怪，酒揭开了伤疤，你想用酒去填它，却发现越填，伤疤越大越痛。
“既然有毒，那我怎么还活着？”董永低语，木讷的表情像个石头，痛苦的石头……
一枝枫道：“那是我还想留个能说话的人，陪我说一说话！”他哼了一声，继续道：“我若是要你死，你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董永抬眼望着一枝枫，眼神无神而又哀伤，支吾道：“既然如此，前辈让我死上一次吧！”
一枝枫彻底疯狂了，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求死的，更没想到这样的人说出的话还这么决绝与果断。他气着吞了一口酒，一巴掌打在了董永的脸上，道：“你本就是个死人，何来求死？此酒名为悔酒，你是活不了了！”
“悔酒？”董永的左脸赫然映出了一个猩红的巴掌，他咛了一句，双目凝注着壶中的酒。这世界上还存在着这么奇怪的酒么？
一枝枫道：“这世上无后悔药可吃，却有悔酒可喝！喝了悔酒的人，便会一直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之中，若无人点醒的话，他会一直喝下去，直到肝裂肠断，直到再也喝不进一滴酒，痛苦而亡。”
董永有些明白了，却又不明白了。明白的是，难怪他会如此抑郁，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也明白方才一枝枫的那一巴掌正是点醒他，不让他继续**下去。不明白的是，一枝枫为什么这么做？更不明白一枝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一枝枫似乎看出董永的疑问，只听他道：“我说了，我只是缺一个说话的人！”他哈哈笑了一声，然后又说道：“而且我很好奇你心里究竟有什么样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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