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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凌遥站在原地，目送浑身鲜血的沈翊琨被内饰们小心翼翼地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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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蓝色的宫装染上了大片的血迹，衬着皎肤如雪，竟有了几分妖冶的味道。
她用眼角扫过一脸贪婪的沈翊仁、眼神晦暗的沈翊涵、阴晴不定的沈翊诺和各有神采、表情不一的众人，轻掀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设此计策的人当真老谋深算，还以攻击自己为幌子特意重伤了唯一能为沈翊霄顶罪的沈翊琨。
只是他大概想不到，看似柔弱的相府千金穆凌遥，也曾师从绝谷学艺，她和沈翊琨从方才就已经看出了那些黑衣人的动作身手有问题。
沈翊霄为了她远走边关，她理应为他守住他所拥有的一切，纵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还有什么节目，她穆凌遥，恭候。
燮晔帝大为光火，一边令人将伤者都搀扶下去，着太医院精心诊治；一边传令将刺客全部关入天牢，大理寺卿严刑审问，务必要问出幕后主使是何人。
凌遥跟着受惊的女眷们出了皇宫，坐上马车回了王府，立刻招来羽浅，急声道：“快去找单飞苑！”
羽浅应声下去了，半个时辰后方回来复命说单府的人自三日前就没有见到单御医的踪影了，还以为他是宿在了霄王府。
凌遥揉着眉心，默默地沉思了一会，才下令道：“你带着最好的一队精卫去找江云洛，务必要确保他的安全，一切听从他的号令，半个月之后再返回王府。”
“王爷令属下贴身保护王妃的安全，任何事不得擅自离开。”羽浅低着头淡淡答道。
“现下情况紧急，王府戒备森严，能出什么事？江云洛对王爷很重要，他的安全不容忽视！”凌遥厉声道。
“属下会安排其他人过去保护江公子，”羽浅依然不为所动，“属下奉了王爷的令，不能离开王妃身边。”
“放肆！”凌遥盛怒之下拍案而起，怒道：“现下王爷不在，我就是王府的主人！你是什么身份，连我的话也敢违抗？！”
“王妃恕罪。”羽浅一撩衣襟下摆跪了下去，声音却依然不卑不亢，“属下得了死令不得离开王妃，王妃想派多少人去江家，属下去部署，唯属下一人，是绝不会离开的。”
凌遥一愣，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明白羽浅已经知晓了自己做此安排的用意。
她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脸上的凌厉都收尽了，只剩下深重的无力，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轻声道：“你是他的亲信，他行事安排你都跟在身边，沈翊琨重伤，单飞苑下落不明，只有你才能继续统筹大局；若是连你也……那真的会大乱的。”
羽浅神色不变：“江公子也能代为筹谋。”
“你！你清楚我们现在面临着什么，那帮刺客就是冲着霄王府来的，你是他的下属，难道你要为了愚忠固守一个命令而让他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么？”凌遥神色切切地盯着他，“趁现在皇上的官兵还没有到，你快走吧！”
“无论您说什么，属下都不会离开。”羽浅简直刀枪不入，他看着凌遥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才又加了一句，“属下明白，对王爷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凌遥整个人都是一僵，一点锐利的痛意从心脏瞬间弥漫到四肢百骸。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沈翊霄远走边关，却把一向信任有加、视为左右手的羽浅留在了王府。
他要他留下来，代自己守护住最重要的东西。
沈翊琨明明对她逼走沈翊霄的事万分愤恨，今日却依然对她舍命相救，甚至在那样重伤的时刻也坚持着要将祸事揽到自己身上。
他必定也是受了沈翊霄所托。
那个男子，明明带着那样的绝望心殇决然离开，却依然忍不住要为她打算；即使人在边关，却依然一心念着要护她周全。
她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羽浅也就静立着陪她沉默。
良久之后，才听见她低低的声音：“那么，你挑几个人，今日就过去吧，就让他们跟在江云洛身边，不必回来了。”
羽浅得令，转身下去了，他办事利落，不一会就从王府的精卫中挑出了四成精明强干的，让他们贴身去保护江云洛的安危，非召不得返回王府。
凌遥又连下了几道命令，皆是将沈翊霄留下的势力分散开交给几名可以信赖的人暂时掌管。
等处理完了这一系列事务，她略带困倦地伸了个懒腰，开门走出书房，在庭院里闲逛。
即使不能全部看到，她也知道王府的暗卫都潜藏在哪里，这是她亲自布下的防御，一兵一卒她都极为熟悉。
因为人少了四成，所以现在的防御相比几日前的松散了很多，凌遥走在庭院之中，无端觉得很是空荡。
几日前沈翊琨还在这里跟她一起讨论局势，单飞苑也为了她的身体奔波，几个人聚在一起还是很热闹的。
再早几日，沈翊霄曾经握着她的手陪着她踏遍这王府的每一寸土地，那人手掌的温热似乎还遗留在指尖，人却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
当真是唯有分别千里，才知思念刻骨。
她就这样信步走着，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觉间竟走到了后院，一片热气扑面，眼前碧色苍翠，这里的雪早已被下人清扫干净了，在院落四周都放置着火源炭盆，保证那竹子能够继续生长。
她穿越重重竹林，在院落中心找到了那一眼温泉。
当初就是在这里，她见到了失明的沈翊霄，第一次听见他吹箫，听他说要亲手为自己掀起红盖头。
温泉蒸腾着滚滚热气，氤氲出一片迷蒙，让她的视线都不甚清明了，仿佛透过模糊的雾气，那个人还站在对面，丰神俊朗，宛若谪仙。
她走到温泉边沿，也不嫌脏，就那样随意地席地而坐，将手伸入温泉中，感受那滚烫的温度在手指间的熨帖，像是被沈翊霄紧握在手掌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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