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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孩子一哭,我心里之前的怨氣就少了些,仔細想想,她一個‘女’娃子,為了自保,對付擅闖到‘陰’山峽來的外人,也不算過分。
www.biquge001.com 想到這兒,我也放下手里的鞭子,打量著她。從她的講述里,可以听得出她爺爺像是出了什麼事,我心里就有點急,小聲催促老鬼,要他趕緊過去看看。
“娃子,我跟你爺好些年的‘交’情了,帶我去看看他,行不?”老鬼對‘女’孩子說了一句,之後又沖我輕輕搖了搖頭,他的表情說不出的沉重。
不知道是不是老鬼柔和的語氣讓‘女’孩子放下心里的戒備,甚或是河鳧子七‘門’里頭人與人之間存在某些感應,老鬼這麼一說,‘女’孩子就跟著點點頭,捏著手里一根小管子,放在嘴邊吹了吹,那種剛才讓我頭皮都發麻的啾啾聲又一次傳出,不過隨著這陣聲音,圍在不遠處那些蟲子還有老鼠‘潮’水一般的退到了不遠處的棺材山里面。
‘女’孩兒帶著我們走,她對這里的環境熟悉到了極點,仿佛閉著眼楮都不會走錯一步路。我們一直走到‘陰’山峽的最深處,那邊的遺尸雖然都被清理光了,但‘陰’風裹著灰雲,在頭頂上流雲般的翻動。我們在峽谷深處右邊的石壁看到了一個‘洞’,‘洞’被爛布簾遮擋著,估計是住人的地方。
“就在這里。”‘女’孩兒指了指布簾遮蓋的‘洞’口,回頭看看我和老鬼,她雖然止住了哭,但眼楮還是有點紅,可憐巴巴的等著老鬼說話。
“看看吧。”老鬼的表情更深沉,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腳步變的很慢。
山‘洞’口那塊布簾子被掀開的一瞬間,一股很難聞的臭味就順著里面飄了出來,‘陰’山峽里頭本來就不怎麼好聞,但這股氣味尤甚,我不由皺起眉頭,‘洞’不大,但光線更黯淡了,老鬼手里的燈折‘射’出去,我依稀看到里面坐著一個人。
那人一動不動,我看的不怎麼清楚,只能看到他的頭發和胡子長的雜長紛‘亂’。但是當我聞到山‘洞’里那股氣味的時候,頓時就知道老鬼臉龐上那種沉重的表情從何而來。山‘洞’里飄著一股尸臭,雖然已經不濃,卻隱隱中說明,那個坐著的人已經死了很久。
“世勇......”老鬼低低的念叨了一句,身軀晃了晃,抬‘腿’就走進山‘洞’,我跟在後面,只走了那麼幾步,心里的猜測就成真了。山‘洞’里坐著的那個人爛的斑斑駁駁,死了最起碼有半年左右。
這是河鳧子七‘門’里的人,默默無聞的死在了‘陰’山峽里,那情景悲涼又讓人心酸,我的余光看到‘女’孩子站在山‘洞’一角,眼巴巴的看著老鬼還有那個已經死去很久的老人。這時,我似乎理解她的心情,自幼長在這種地方,幾乎沒有見過外人,當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也遠走之後,她一個‘女’孩子,能做什麼?她守著祖父的尸體,心里固執的認為,爺爺沒死,只不過不想理她而已。
想著,我的眼楮就酸了,因為也想到了自己的爺爺。
說實話,那具尸體真的慘不忍睹,看一眼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但是老鬼絲毫不以為意,他舉著燈,在尸體面前站了很久很久,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五十年歲月,這世間說不上滄海桑田,可很多東西,已經物是人非。
“娃子。”老鬼慢慢轉過身,走到‘女’孩兒身邊,輕聲問道︰“你爹在什麼地方,你有沒有叔叔,伯伯?”
我有點嫉妒般的看著他們兩個說話,老鬼的語氣不但柔和,甚至還一絲不易覺察的慈祥。我瞬間就有點恍惚了,這個人,他到底是怎麼樣的?在石頭棺材里初見的時候,他顯得那麼可怕又‘陰’森,緊跟著,小盤河一村的人都被殘酷的拉去填河,這些事情讓我始終覺得,他是個鬼,冷冰冰的鬼。但之後的經歷,卻讓我心里對他的印象一點點的改變。
“爹走了,掉到河里,在河里飄著。”‘女’孩兒總是哭,說著又忍不住,眼淚汪汪道︰“我爺帶我把爹撈出來,埋到那邊了。”
‘女’孩兒一邊哭,一邊講,事情過去很久了,她爹死去的時候,她大概只有四五歲,但是這種悲事,給她的印象很深刻,一直到今天都無法忘懷。剛見在巴。
在我听她講述這些時,心里就猛的一震,雙手微微的發抖。因為她爹死去的過程,跟我爹那麼的相像。
這‘女’孩兒必然就是河鳧子七‘門’中孫家的孫‘女’,她家和我們陳家一樣,人丁不旺,在她小時候,她爹也保持著巡河的習慣,只不過和我家巡河的地段不在同一處。那一年,她四歲,還住在‘陰’山峽外面,父母親出去巡河,許久都沒有回來,深更半夜時,母親一個人失魂落魄的跑回家,哭天抹淚,說她爹死在河里了。
她爹是被浮尸纏死在水里的,同樣是直立在河里的鐵爪尸,一群沿著河岸尋找尸體的死者家屬遇見了她爹,苦苦央求幫忙打撈尸體。其中有個年輕‘女’人,‘挺’著大肚子,跪在河岸上哭,她爹跟我爹一樣,當時還年輕,一腔熱血,盡管知道危險,卻經不住對方哀求,最終冒險下水,再也沒能上來,活生生死在河里。她爺爺趕過去的時候,她爹的尸體還在水面飄著,可能因為這件事,她爺爺心灰意冷,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了,帶著她搬進了‘陰’山峽。
我心里就想,孫家和我家一直沒有來往,至少沒有明面上的來往,相距又這麼遠,我爹的死,和著‘女’娃娃父親的過世,絕對不會是一種巧合。
我就覺得,有人故意在害他們。
咯 ......
我正想著,老鬼的身體猛然一抖,拳頭緊攥,骨節一聲聲的爆響,他額頭上的青筋來回跳動了兩下,咬著牙道︰“河鳧子家的後人,就這麼讓人糟踐!老子這次出來,不想惹事,但是看起來,不攪個天翻地覆是不行了!”
那‘女’孩子可能心里孤苦的很,听到老鬼要替她家出頭,哇的就哭出聲了。老鬼頓了頓,道︰“娃子,不哭,你爺和爹都死了,爺給你做主。”
我當時那個年紀,爭強好勝的心很重,我也可憐這‘女’孩兒,但是平時老鬼對我說話要麼就凶巴巴的,要麼就愛理不理,我心里那個酸勁兒一股一股的朝上冒,覺得老鬼厚此薄彼。
“她爹和爺都死了,一個人孤苦伶仃,你起碼還有個爺,她有什麼?”老鬼轉眼看看我,似乎知道我撇嘴擠眼是因為嫉妒了,慢慢道︰“死了兒子的爹,心里苦,但沒了爹的娃子,心里何嘗不苦。”
听了老鬼的話,我頓時就覺得慚愧,低著頭不敢出聲。
老鬼動手把山‘洞’里的尸體安葬到了‘陰’山峽,前後忙了很久。‘女’孩子給我們拿了些吃的,是她在峽谷外頭的沙土地里種的紅薯還有‘花’生,沒有糧食。
“爺,你吃。”‘女’孩子捧著一把‘花’生遞給老鬼,又轉頭給我抓了捧,道︰“哥,你吃。”
“娃子。”老鬼接過食物,卻一口都沒吃,‘摸’‘摸’那‘女’孩的頭發,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七七。”‘女’孩子站在老鬼面前,盡管她也隱隱知道,我和老鬼跟她們孫家有很深的淵源,但是畢竟不熟悉,說話怯生生的,低頭‘揉’‘弄’著自己的衣角,小聲道︰“我爺說,我生出來的時候可胖,七斤七兩......”
“好,七斤七兩,七七。”老鬼笑了笑,慢慢拿了顆‘花’生放在嘴里嚼︰“以後不要再哭了,好好吃飯。”
當天我們就離開了‘陰’山峽,我不知道接下來要到什麼地方去,老鬼就跟我說,要去找個東西。他沒有明說要找什麼,但我卻有種感覺,河鳧子七‘門’的老祖爺,都是斷了一只手的人,我爺爺離開之前再三叮囑我挖出的東西,就是一只斷手,這些線索連在一起,就讓我覺得,斷手,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而且,河鳧子七‘門’七家,每家都會有一只。老鬼想找的,是孫家留下的斷手。
“是不是,要找那只手?”我試探著問老鬼。
“你怎麼知道?”
我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下,反正老鬼本身就是七‘門’里的人,這些對他來說都不是秘密,無需隱瞞。
“你這個娃子,終于讓老子看到了一點點盼頭。”老鬼道︰“猜的不錯,是要找那只手。”
“要去哪兒找?干嘛不在‘陰’山峽里頭找?”我道,孫世勇最後十幾年都是在‘陰’山峽里度過的,如果要藏什麼東西,我估計會藏在‘陰’山峽里頭。
“你不懂。”老鬼道︰“家里不斷後,一代傳一代,那東西肯定不能離身太遠,但家里斷了後,東西必然會放進祖墳。”
河鳧子死後,下葬的時候不起墳頭,埋進去之後,墳地是平的,外人看不出來,就算本家人,也只記得大概的位置,每年清明還有鬼節,家里人就在墳地旁邊畫圈燒紙上供,等到過了幾代,子孫可能對具體的下葬位置也很模糊。這是一種保護措施,每個河鳧子,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們不想讓人挖自己的墳。
“娃子,你爺叫你挖出來的東西,你放在哪兒了?”
“在家里。”
“胡搞!”老鬼瞪著眼楮道︰“那東西放在家里,安穩麼?”
我嘆了口氣,整個小盤河村已經空了,誰還會去家里‘亂’翻東西,再說那只斷手被我放到了正屋的房梁上,即便遭了賊也不會丟。
“我一直想問問。”我朝老鬼身邊湊了湊,小聲道︰“那只手,是做什麼的?”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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