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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路的童子將梅清引去了荷花池後方的一間敞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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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陳老先生的工作間。
屋子相當的大,擺了兩列六張厚重的工作台,桌面都是整塊的原木做成,上頭擺放著或完工或未完工的作品。除了有窗子的地方,牆邊全部是木架,上頭都是各色工具、畫筆、顏料、原材等物件。
只是所有的地方都無一例外雜亂不堪,說是不堪入目都不算過份。
童子穿過桌子中間,小心地不觸踫任何物體。
梅清索性讓阿平留在了外頭,自己一個人跟著童子進了最里頭。
里頭的角落反而整潔得很,不知是本來如此,還是因為有客人要來收拾過的緣故。
整張原木制成的矮桌刷著暗紅的清漆,青瓷茶盅里頭已經斟滿了茶。
陳老先生仍然穿著上午見到時的白色長袍。他顯然不介意被發現。
梅清正要蹲身施禮,對于長輩還是要給予應有的尊重的,不過陳老先生很隨便地揮了揮手,示意她不用行禮,笑道︰“丁老頭兒跟我說听說正主兒是個小姑娘,我還不信呢。”
“其實也不算小了。”梅清笑著答道,在陳老先生對面一個樹墩子上坐了下來。
可不是不算小麼,兩世為人加起來,也快趕上你陳老先生啦。
“你看我這些東西怎麼樣?”陳老先生沖著亂七八糟的屋子比劃了一下。
一件遮著另一件,雜物也太多,根本看不見好不?
梅清伸手捧起茶盅,老老實實說道︰“東西太多了,看不過來。”
“哈哈……”陳老先生邊笑邊站了起來,在屋里走動了一下。回來雙手各自拎了一件東西,左手是已經燒好的梅子青牡丹紋三足罐,右手是還沒上釉的花觚。
陳老先生將左手的罐遞給梅清。
沒想到梅清卻沒伸手。而是指了指桌子。意思是擺在桌上。
行家啊。
陳老先生稍微震驚了一下。
細微之處見真章。
這個小姑娘的舉動非常流暢,顯然是下意識的行為。認為不能直接接過來,而是先擺在桌上才是應該的。
按理說陳老先生不該犯這樣的錯誤。
越是珍貴的東西,越是要小心。像瓷器這樣的易碎品,或是古玩這樣的嬌貴東西,易手之時最容易出錯,而且還不容易分辨是誰的錯兒,肯定都是責怪對方。所謂“踫瓷兒”的說法,大抵就是這麼來的。
所以在古玩陶瓷行當里。規矩就是雙方要易手,必定是一方先找個平整地方,安放穩當了,另一方才上手。
只是陳老先生見到了梅清本人,心里的想法和丁老掌櫃類似,都認為梅清本人未必有什麼真本事,秘方等等應該都是另有機緣得來的。
本事這東西是需要時間的,小姑娘家家的,就算一出娘胎就開始上手,統共也沒多少年那。
陳老先生甚至比丁老掌櫃還要肯定。因為丁老掌櫃只是根據陳姑娘的年紀猜測的,而陳姑娘本人如今就坐在陳老先生面前,印象更為直觀。再明白不過了。就是個十來歲的少女。
所以陳老先生才馬馬虎虎很隨意地將東西遞了過去。反正他很隨性,東西多得是,自己也經常不小心踫壞,用不著特別珍惜。
梅清先拿起了花觚,未經燒制的東西更容易看出作者的功底和風格。
這花觚的紋飾極其繁復,下部的廣底是滿紋的芭蕉葉,上部的長頸則是穗狀的芭蕉花序,中間隆起的球型腹部則是工筆的隱士圖。
將這花觚團團轉了一圈,梅清已是看得分明。最大的感覺便是︰精致。
精巧到了極點,細致無可比擬。
花瓣的起伏、葉片的脈絡、人物的衣褶。都繪制的極其精確。連風向都是考慮過的,花序的搖擺。衣衫的變化,都是順風,絕無凌亂之感。
是細膩來講,梅清是自愧不如的。
梅清又拿起了牡丹紋三足罐。
瑰麗的醉顏紅。
根上生苗,故謂“牡”,其花紅艷故謂“丹”。
“唯有牡丹真國色!”梅清贊嘆了一聲,抬頭看著陳老先生,認真說道︰“陳老先生的作品以精細見長,以梅清所見,有古至今,堪稱細致第一。”
這是大實話,梅清見識也算廣博,陳謙奇的作品從精致寫實的角度來說,確實沒見過更強的了。
陳老先生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忍不住追問道︰“還有呢?”
梅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景致入微,人情則難免稍欠。”
像照相機一樣精確,只可惜冰冷沒有溫度。
藝術這種東西,需要理解與感悟。
陳老先生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
難道這個人也變成冰了?還是本來就是個冷人兒?
“呵呵。”好在冰很快就化了。陳老先生饒有趣味地看著梅清,“陳姑娘一語中的。只可惜老夫力所不能及。”
話語里並沒有多少遺憾,好像只是在描述一種現象。
梅清仔細觀察了一下陳老先生的臉,忽然問道︰“陳老先生可是有異于常人之處?”
感情是一種能力,她有點兒懷疑陳老先生確實可能是位“冰”人。
“異于常人之處麼——”陳老先生喝了口茶,眯著眼楮將茶咽了,放下茶盅,微笑道︰“這個其實許多人都知道,老夫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過目不忘?”
“不錯!我還是個小小孩兒的時候,有一次父親的壽辰,我和哥哥都送了父親一枝湖筆作為禮物。”陳老先生先講了一件小小的軼事。
“其實我們小孩子那里有銀錢去買東西,不過是府里頭一並采買來的,送上去做做樣子。父親先收了哥哥們的,之後才輪到我。”
“父親便隨意地夸獎道,六哥兒,對了,我排行第六。父親說,六哥兒真棒!送的筆和哥哥們送的禮物一樣好!”
“我當時就不服氣了,跟父親說,爹爹,我這枝是最好的。”
“父親還敷衍我說,是,是,六哥兒這枝最好。”
“父親那眼神和動作怎麼瞞得過我?我立時跟父親說,這次一共采買了二十四枝筆、六刀宣紙、四碇徽墨、兩方硯台,給大家伙兒挑選作為禮物,然後將這些筆墨紙硯的缺陷之處一一說了出來,說明我挑的筆真的是最好的。當然,也有少許瑕疵。”
陳老先生說著說著,大概想起當時的情形,一副忍俊不止的表情。
“父親和滿堂賓客听得目瞪口呆。父親當時就喚人將東西都一一搬出來查看,果然如我所說。自此,大家都知道我這眼楮最毒,記性最好。”
“後來父親親自給我啟蒙,才知道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並不是傳說。”陳老先生略帶得意地說道。
“嗯。”梅清點了點頭,她並不覺得十分驚訝,“原來陳老先生是超憶者。”
“超……憶……者……?”驚訝的是歷盡世情幾十載的老者。
“就是記憶力超群的人。”梅清解釋了一下。
“這樣的人有專門的叫法?稱作超憶者?”陳老先生已經站了起來,幾乎是在激動的叫喊了。
一直以為自己是人群中的另類,既是天賦也是詛咒的能力讓他糾結了幾十年,想不到這位陳姑娘竟然不動聲色地說出超憶者的說法。
就是說,自己不是獨一份兒!
不是獨一份兒啊!
“既然有過目不忘這個詞,陳老先生應該也听說過古人類似的故事吧。”梅清對陳老先生的激動有點兒難以理解。
陳老先生的超憶能力又不是最近才突發的,打小兒天生就有,應該已經對自己的情況很了解才是。
這種能力倒是很好地解釋了作品的細膩程度。
“我一直以為,古人過目不忘的故事是夸張的。”陳老先生恢復了一些,重新坐了下來,一時似乎不知道雙手該做什麼合適,便擺了擺桌上的茶具,讓每只之間的距離都精確的一致。
“而且,我不只是讀書過目不忘,我對什麼都不會忘記,所有的情景,當時眼楮看到的樣子,耳朵听到的聲音,鼻子聞到的氣味,嘴巴嘗到的味道,都……都簡直就像剛剛發生的一樣。”
“比如你剛才進來的時候,”陳老先生伸出右手食指,沖著工作間劃了幾個曲折,“就是按這個路線走進來的,走到那張擺著美人肩的桌子的時候,你可能怕不小心踫到那個瓶子,還稍微避讓了一下。”
陳老先生又描繪了幾個細節,都是連梅清自己都沒有留意到的。“這樣的情形在古人傳奇中從來沒有見過,而且,我特意看過許多古籍,也走訪過許多地方,專門找老人們听古記,都沒有听說過我這種情形,類似的人,更加沒有遇見過。”
“我五歲正式啟蒙的時候,父親給我取名“謙奇”,讓我不要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不能恃才自傲,要潛心攻讀,為家族揚名。”
陳老先生自己都覺得似乎心緒有些亂,說起話來怎麼顛三倒四的,這里說一點兒,那里說一點兒。
好在面前的陳姑娘好像完全沒有障礙的全部明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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