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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再見
萬雲康笑的越發肆意,萬信明跌了面,哪里還顧得上他娘囑托的事兒,就吩咐左右︰“給我攔住那車!”
柴東無法,只得把車馬攔住,如意在車上問︰“公還有何事?”萬信明道︰“姑娘好不懂禮數,我幫了你一把,一句謝沒有也就算了…連招呼不打就走,這就說不過去了吧?”萬信明心頭火起,如意慵懶的道︰“哦,那多謝公,公告辭?這樣可好?”萬雲康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李元駒也勾勾唇角,這聲音…怕是安樂侯家的大姑娘,那天在薛國公府看到的小狐狸吧?
萬信明被萬雲康嘲笑著下不來台,大吼︰“把那小娘皮給我拉下來!今天爺來教一下她的禮數…”他信了金的話,真以為如意是樓里的。
www.biquge001.com以為他娘是在樓上隨意指了一個姑娘讓他勾搭,好讓他納不成安玖卿。
萬雲康促狹道︰“萬世佷,人家姑娘道了謝,告了辭,禮數周到了,你怎麼還這般…難不成如今欺男霸女都橫行到街上了?”
薛氏在對門的沁心茶樓看得心焦,這個趙如意怎麼這般不如巷?不是應該對萬信明感激涕零麼?甦氏卻暗恨萬信明心急了,該等金差不得得手了,再出面的…如今這不上不下,若是鬧大了……她眼尖,可是看到了人群里看戲的李元駒和萬雲康。萬雲康是兵部侍郎,雖然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可是為人最促狹不過。
一群如狼似虎的小廝把柴東拖下馬車,崔媽媽抱著如意,金盞和知畫顫巍巍的蹲在車門口,金盞尤其害怕,都快哭出來了。
如意的聲音再響起︰“請問…公可是安慶侯世?”
萬信明一頓,讓小廝住手,撐著腰,趾高氣昂的模樣︰“怎麼,怕了吧,只要你肯隨爺走一遭,爺就放過你……”
“走一遭呀?世爺,奴家好怕。”如意嗲著聲音,李元駒在旁听著悶悶的,這小狐狸是沒法了吧?要不要插一手?
“知道怕就好,下來給爺把那破帽摘了,跪著給爺叩個頭,再跟爺走一遭…”萬信明笑道,小廝也跟著哄笑起來,連金都在一旁陪著笑。
“奴家當然怕!奴的父親,是祖親封的侯爺、奴的祖母,是當朝一誥命…奴家不才,不日就要進宮選秀,請問…萬世,奴若跟你走了這一遭,奴死不足惜,這欺君、辱勛貴女眷的罪名…是你自請罪責,還是你爹大義滅企親?”
侯府女眷?秀女……萬信明雖然混賬,但是還分得清輕重緩急,這就是這些年在燕京橫行,而御史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原因,雖然他風評不好,可都不沾染良家。
“世爺,她說笑呢,她就是一樓里的。”金在他耳邊嘀咕,萬信明左看看又看看,搖擺不定︰如意的氣確實不凡,身邊的媽媽、丫頭都是規矩甚嚴的…只是這馬車普通了…
“萬世,听說…金爺可一直垂涎安玖卿安姑娘呢…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您可仔細了……”如意摩挲著鐲,也不知這挑撥有沒有效果?
萬信明半信半疑,金賭咒發誓︰“她身邊的丫頭真是我家賣到樓里去的…”
“你日嫖夜賭,每夜都和粉頭妓糾纏…難道你就是那綠頭大王八?況且……你這瞎了眼的狗東西,見了美人兒都說是認識的,姑奶奶可不記得見過你這綠頭大王八……我的丫頭都是家生兒,哪里知道你那伺候過姑娘又賣進樓里的丫頭什麼模樣!”如意反諷,圍觀的都笑了,如意接著道︰“萬世,你娘是圓臉,愛用金飾,左眉間有顆痣,你姐姐是當朝萬嬪,如今正有身孕,上月在薛國公府,你強了一個丫頭,那丫頭跳湖自盡……”如意還沒說完,萬信明就信了大半…揮手讓小廝放她們走。
臨行前,如意“好心”道︰“听金爺說的伺候過自己妹妹的丫頭竟然被賣到了樓里…這金家,真是好規矩…令妹好在死得早,否則定郡王可就撿了大漏了!”金敢壞如意名聲,如意就讓他賠上金家的名聲!
萬雲康錯愕的看了一眼李元駒,李元駒只是怔忡的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
“姑娘!”金盞跪在車里︰“婢…婢不是有意欺瞞的…是,說,姑娘心善,不許婢把身世告訴姑娘…”如意緊緊掐著手心,薛氏這招招狠毒,若是如意帶著金盞和玉環去赴宴,被金家的看見……薛氏只需說是人牙帶來的…可如意的名聲…
還有今天,萬信明也來的巧了些。
“你坐好。事已至此,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比如金家、比如定郡王……”因著薛氏的吹捧,碧心的做作,老如今對碧心滿意的很,還有柴媽媽…老不喜歡崔元娘,如意很清楚,所以她從不主動接近崇熙堂的人,就怕老留了心,以為她有心算計,可是薛氏如今卻用楊柳拉攏了柴媽媽…
那還是只能從趙如謹身邊著手,碧心這幾日在府里低調得很,日日對綠衽噓寒問暖,手面闊綽,經常打賞小丫頭…沒有半點壞形。
“金家大姑娘確實是傾慕定郡王…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金家大姑娘也就作罷,不過迎風掉淚一番,可是…金家為了傍上戶部尚書錢家,就要把金家大姑娘許給錢尚書的庶出孫。
戶部尚書錢再聞是個手緊的好管家,卻不是個好家長,他兒媳婦意外去世,只留了一個庶出孫,那是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人物,和萬信明並稱燕京兩大害。
“金家大姑娘不肯,去求了…求了定郡王一遭,說,寧肯上門做妾…奈何…就那一遭被金爺知道了,喝了酒就稱定郡王是妹夫…定郡王讓金爺自重…此事鬧得沸沸揚揚…金家大姑娘沒臉做人了,這才,這才抹了脖……”金盞的話讓眾人默默。
“抹了脖?”知畫干澀著聲音,如意緊緊攥著手上的玉鐲,金盞點頭︰“是…金家大姑娘一世軟弱,可是,最後剛烈了一回,是拿著劍,抹了脖…那血濺得到處都是…奴婢和玉環嚇壞了…金家還上門去鬧過,說是定郡王逼死了金家大姑娘…因著婢拿出了大姑娘臨死前的書信,大姑娘言明,嫁給浪蕩,不如一死的意思,因著這個…金家惱恨了奴婢和玉環…本是要賣我們去樓里的…金家跟前的媽媽心善,找了正經的人牙來…”
“也就是說,你們並沒有被賣到樓里?”崔媽媽問。金盞點點頭︰“因著金家的事情鬧的大,這買人的一听說我們曾是伺候金家大姑娘的,都嫌晦氣…一直住在人牙那里,幫著教小丫頭們規矩…後來派人來找好的丫頭,人牙就薦了咱們兩個,還道明了出身,那人只說無所謂,還怕不夠晦氣呢。”
如意听得牙齒緊緊咬住,面上卻不帶一分情緒,道︰“金家大姑娘,可惜了。”
“姑娘,這給蔣姑娘的禮……”知畫這才想起來,如意閉眼靠在車壁上︰“我早備下了。金盞,你可認識萬雲康?”
“兵部侍郎?”金盞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金家大姑娘就是听說萬大人和定郡王走的近,而萬大人喜歡四季班的秋海棠,每次只要秋海棠上新戲都要去捧場…而且,每次都是和定郡王一道……”
“嗯,我知道了。崔媽媽…讓萬里給我把最近的所有邸報、京中報抄都買來。”萬里是趙如謹的小廝,也是崔媽媽的干兒。
如意回府略坐了坐,就听說薛氏回來了,如意叫來芍藥,卻是玉環來回的話,芍藥還沒回來。如意招呼著玉環坐下︰“金盞今日受了驚嚇,你只告訴她,沒她的事。讓她別擔心了,大夫今天該來給唱晚換藥了,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回姑娘,今天來的是徐大夫的徒弟,給唱晚妹妹拆了板,上了藥,說恢復得很好,可以不用板了,且要多走動走動…只是這以後切不可久跪久站。”如意點點頭,略感欣慰︰“誠兒這丫頭伺候得好。”
“是呢,誠兒看著沒話說,該做的一絲兒沒落下,信兒也好…就是秋喜…”玉環如今一心為如意打算,自然要說出隱憂來︰“秋喜活泛了,這芍藥活泛也活泛得規矩,秋喜卻有些不知進退。”
“知畫是最厚道不過的,崔媽媽年紀大了,唱晚又躺著。只有你和金盞能敲打丫頭了。你別怕,你是正經賞給我的大丫頭,這管教院里小丫頭的事兒是你們的本分,只是如今我有事要金盞去做,你就對院里的事情多費心。”
玉環面色緋紅,激動難抑︰“只要姑娘信得過婢……”說著鼻頭發酸,忙低下頭去了。
四季班的班頭正從秋海棠屋里出來,小戲就送來一封信,說是給他的,他拆開來看了看,是清 的瘦金體,他先詫異,再細細看了內容,忙問︰“送信之人可還在?”小戲說在呢,他匆匆跑出去,就看見一個略顯緊張的姑娘穿著男長衫,他上前長揖︰“公,立面請。”
金盞緊了緊手里的包袱,跟著進去了。
“公,這信中所提之事可是真的?”班頭顯得有些迫不及待,金盞道︰“是真的,我家…主說了,你要能確保半個月之內把戲排出來,讓秋海棠先生來唱,她就把下半本一起送來,若是不能……”
“好說好說,如今好本難求…咱們許久未推出新戲了…只是這本價錢……”班頭在商言商,金盞道︰“我家主不要錢,只要唱得好,還有賞。這是我家主特意給家里老生辰排的,想給老一個驚喜,若是唱得好,到時候讓你們去府上唱堂會。”說著就把包袱里的本拿出來,這是如意熬了七天才寫出來的,還只是上部。
班頭邊接過邊夸贊︰“貴主好孝心。”才翻開了幾頁,就凝神屏氣,漸漸看的入了迷…連贊聲“好!好!好!”待回過神來,金盞已經走了,他忙追出去,哪里還有人影?復又匆匆去秋海棠屋里商量,半個月排半闕戲…雖然緊了些,但是這本實在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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