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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時候,兩人正站在丞公府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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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九月秋暮,天空依然湛藍,但溫度已經慢慢降下來,要換上略厚的秋衣了。有灰白羽色的飛鳥成群從某處飛起,在高空上盤旋了數圈,又降落到了不知何處。
華苓的注意力被那群鳥兒吸引了過去,追著看了片刻,把視線挪回來,才發現衛羿也在看同樣的地方,一樣仰著頭,看起來有點呆。
華苓笑了起來,衛羿低下頭問她︰“阿九可是想抓鳥。”
“不是。只是覺得好看罷了,它們飛得好好的,為甚要抓它。”華苓扯住他寬大的衣袖,繼續問道︰“你還沒有答我的問題呢。”
“黃家有錯,百姓亦然有錯,若論起來,朝廷也有錯處。欲使其敗,必使其亂。黃家人固守豐財,又露富于外,驕奢淫逸,有此下場並不出奇。當日沖突之中,百姓民眾中有二三千人在場,黃家人盡死,吉州百姓死傷者幾有千數。”
“我等到達吉州之時,吉州百姓與吉州令衙、州兵間矛盾甚深,數十刺頭被抓捕入牢,城中氣氛緊張。”
華苓問︰“後來如何了?”
“暫且安撫當地百姓,有關人等全數解回金陵,如今押在天牢之中,明日將由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御史中丞會審。”
華苓點點頭,沒有說話。
衛羿凝視著她,說︰“阿九心想,有錯者便該罰,可是如此?”
華苓愣了愣,認真地點頭。“若是做錯了事,害了人,也不必受處罰的話,那這世界怎麼會好呢?”
衛羿說︰“阿九如此想,我卻想,世界原本便是如此‘不好’。你可記得我曾與你說,若是我等家族衰微,皇家勢大,我等血脈嫡系將盡喪于敵之屠刀。”
“我記得。”華苓說︰“我記得的。必須努力佔在上風,為了保存自身,為了保證優勢地位,對敵人不論如何冷酷,都無可厚非,你是這樣的意思。”
——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必須努力保證自己站在主動的、佔有優勢的地方。
因為公理和正義,是強者的公理和正義。
衛羿所有的出發點就是家族和本身,而她卻會想到在世家之外,還有許多的人。她不能理直氣壯地認為,自己既然生于世家,便只需站在世家的立場思考,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覺得居于弱勢的平民百姓該死。
因為什麼呢,也許是因為,覺得人不能忘本,因為心中還有一份‘她與誰都不同’的驕傲吧。
小娘子說著平靜的話,神情也依然十分平靜,但她的一雙眼楮中卻似燃起了明亮的火焰,似是清明的,又似諷刺的,又似難過傷心。
衛羿看著華苓。若是旁的事,只要他能做到,只要謝九想要,他都可以去做。
但是,些微人力,如何能將一方天地的規則翻覆?
他道︰“阿九並非定要想這許多。阿九還小,當愉快些。與你去街市上頑?”
“不去。”華苓收回了拉著衛羿衣袖的手,攏在袖里,說道︰“我不開心,我不想玩。”
衛羿沉默了一陣。上回說過這回事以後,他以為這便過去了。世情如此,家族若不當大,子弟若不奮發爭先,便要如那越燃越短的燭火,終究灰飛煙滅。
——但謝九並不是這樣想,這一點讓他一時有些不知如何處置。
他道︰“若是依法而行,世上犯錯之人自然都應罰。只,國之律法也不過是凡人主持,有不平、有缺漏怎能避免。”
“你是想說,事實上,世上也總是有些漏網之魚。”
衛羿頓了頓,緩緩點頭。雖然小娘子用的詞語與他的本意有些不同,但這樣說,也差不多了。
“便是受了處罰,也有許多不同。”
華苓嘆了口氣,說︰“大哥也是這樣說的,因為人之地位、財富種種總是不同,便是遇著了同樣的事,大多數的時候,結果也是不同的。”
衛羿凝視了她片刻,道︰“阿九為何要不樂?這樁案子將在金陵令衙審理,朝野關注,為免引起公憤,會審三司自當秉公辦理。”
“嗯,我知道了。”華苓鼓了鼓臉頰,看著衛羿透著不解的表情,只覺兩人的想法根本不在同一個回路上面。
——衛羿覺得她所想的都不是問題,都在解決之中,根本不明白她為什麼糾結。
——而她要怎麼說呢,她能說,因為見過了一個運行著相對更公平一點點的規則的社會,所以覺得現在的不好?
所以跟這人說話,真煩躁啊!
華苓瞪著衛羿,手邊沒有扇子也沒有鞭子,于是她狠狠地扯了扯衛羿的袖子︰“我不想跟你說話。”
衛羿淺褐色的眼眸立刻看住了她,問道︰“為何?”
華苓賭氣說︰“就是不想,就是不想。”
衛羿反手握住了華苓的手。
他握得很緊,表情很嚴肅。
“你干什麼?”華苓豎起眉毛扯了扯,衛羿的手依然粗糙,磨得她手心手背都是痛的。
“你是我的妻子,怎能不與我說話。”衛羿很嚴肅。
這真是……簡直了……華苓惱得踹了衛羿的小腿一腳,只可惜對方下盤很穩,紋絲不動。她拿另一只手去掰衛羿的手,結果這人的手簡直跟鐵鉗似的。“還不放手?我要生氣了,在大門口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子。”
衛羿冷冷的視線左右看了一圈,丞公府門口守門的兵丁和衛羿帶來的兩個親兵低下了頭。
小娘子白皙粉嫩的面容浮上一層氣惱的緋紅,看著倒是安靜的時候更多了幾分生氣。衛羿眼神微柔,松了手勁,道︰“莫惱,明日領你去旁听審理罷。”
“哼,我自己難道不會去。”華苓抽回手甩了甩,果然有些發紅了。
“明日將有許多百姓到令衙附近聆听,你不可獨去。”
華苓準備發怒,但衛羿這建議又很合心意,刑律案件是相公治下之事,丞公爹和大郎都很忙,肯定不會去。瞪了衛羿一陣還是答應了。
衛羿勾了勾嘴角。
……
吉州黃家被洗劫一案審理當日,金陵令衙所在的大街漸漸匯聚了許多人,前來旁听審理的,從世家子弟到市井百姓都有,但人數上,自然還是百姓最多。
每逢有重大案件,百姓齊聚令衙听審也是大丹多年的傳統了,令百姓親耳聆听審判,也是為了讓天下百姓親自看清,大丹的吏治是清明的。
金陵令衙的所在地很靠近皇宮,在金陵中心偏北的地方,這里左近幾乎都是朝廷官署,工、兵、刑、禮等六部,將作、軍器、都水諸監,還有大理寺等。為免因為人多出現意外事故,衛羿帶回來的二千兵馬已經全數出動,十步一人,將這片城區守住了。
……
“那黃家人真真是該死,你們可听說了,別家都願出糧米錢財救濟,他們家竟是鐵公雞呢,一毛不拔不說,還天天大魚大肉!”
“我听說那黃家的宅子里,竟是連牆壁上都貼滿了金,如今是都被挖走啦!”
“那得了金子的人,可不是發大財了?”
“嘶——若是叫我在當場,我第一個就要撬了黃家的庫房,听說里面有無數的珍寶!”
“都胡扯扯呢,那會死了好幾百上千人!你們愛作死的可別拉扯上我家大郎!”一個中氣十足的老婦人高聲呵斥。
……
華苓呆在馬車里,默默听著附近擁集而來預備听審的百姓談話。衛羿騎馬巡視了一圈,然後回來守在華苓身邊。馬車並沒有靠近令衙,而是停在了街角不起眼的角落處,反正審理過程中所有的話,都會由中氣十足、身體強壯的衙差高聲往外傳唱,一樣能听清楚。
將近正午的時候,有聖上遣來的公公宣讀了一封帝皇詔令,大意是如此嚴重的案件,會審之三司必須立足國法,秉公處置,還無辜者一片清白,懲治加害之人,雲雲。
然後便是衙差一段一段往外傳唱審理的過程。
——先是審的黃家幸存的幾人。
黃家幸存的小姑娘哭倒在公堂上,泣言其父母、祖父母等親人四十七位,平日里又何曾作惡多端,最大的過錯便是愛惜銀錢罷了,世上這等人家難道只有他們家?不論如何也罪不至死,所以請求法官將當時沖進黃家洗劫的人全數抓獲,必須以命償命,才能解消仇恨。
——而後便是審的那事後抓起來的,共有四十八名的動亂領頭之人。
這些人說的又是另一番話,只道黃家無道無德,橫行鄉里,百姓受其欺壓日久。當日在黃府門口,黃家兵丁打殺了好幾人,絲毫不將百姓放在眼中,這才引起了沖突。後來黃家被洗劫,也是因為黃家自作自受。
金陵百姓自然議論紛紛。如今的情形很有些特殊。
年輕人們多半依然對黃家之所作所為憤慨不已,認為他們自作自受,而被抓捕的這些百姓根本無罪。
而年紀大的人終究多幾分寬和,也有許多人認為,黃家僅剩的小娘子如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可憐得很,吉州百姓做得太過了。
朝廷會怎麼判呢?
……
直審到紅日西斜了一半,驚堂木拍下,三司審定,黃豐源身為州令,斂財無道,視民命如草芥,有此滿門盡滅之下場也是應得應分。憐黃家女郎年方十二歲,幼年失怙,又並無惡行,判由姑母家族撫養至出嫁。
而煽動吉州百姓,沖進黃家洗劫的四十八人,心懷不軌,罪亦惡極,殺人當償命,遂判三日後午時處決。並將其家財抄沒,還與黃家女郎,補作嫁資。
還有吉州府衙大小諸官,其後也依照罪行大小,分別處置。
……
四十六人盡數處死,還要抄沒家資歸還黃家,這樣的判決,如何能讓百姓心服口服?朝廷也太偏袒世家了!
當審理結果唱出來,在令衙外人群之中傳播開去,人群當即躁動,當即就有心中憤慨的男子高聲說道︰“他們錯處在那里!若不是黃家先作了壞事,誰會去他門前聲討?他們只是為民請命,罪不至死!”
“便是如此!”
“朝廷偏袒大家族,藐視我等小民!”
人群當即就要涌進令衙之中,面見三司長官陳情聲討,在令衙前後布置的精兵自然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當下便是沖突四起。
衛羿留下了三十人,跟丞公府的侍衛一起,將華苓的馬車緊緊護在街尾的角落,沉聲叮囑他們守護娘子,若是情勢危險,立即退走,自己則趕往令衙。
……
雖然馬車只在街尾,但人群之中,激動的情緒從令衙附近一直傳染到了華苓所在之處。布置在較遠處的一批軍士很快趕來支援,凶神惡煞,甚至長刀出鞘,總算鎮壓住場面,開始驅散人群。
馬車中,華苓嘆了口氣。
金瓶憂慮道︰“娘子,審理怕是難以就此了結。”
華苓問她︰“金瓶姐姐是怎麼想的呢?你幫哪一邊?”
金瓶猶豫了一下,說道︰“婢子心想,三司如今之判決並無大錯處。”
華苓問道︰“你可知三司名諱來歷?”
金瓶對朝廷四品以上高官基本了如指掌,當下便道︰“便是大理寺卿姚三省、刑部侍郎方歧與御史中丞左龔三位,分別出自潁州姚家、雍州方家、晉州左家。”
“嗯,全數出身大家大族。”出身世家,自然偏袒世家著些。
最後是這樣的判理結果,華苓心中也早有些預料。
吉州黃家總也有二百來年歷史,與大丹其他家族總是有些姻親來往的,不管他們是因為如何驕奢淫逸而被百姓洗劫了府邸,這對與他們有來往的姻親家族來說,都是極難接受的結果,若沒有相應數量的人償命,如何肯善罷甘休。
金瓶見華苓並未表態,便問道︰“娘子是如何想呢?”
“我嗎?”華苓惆悵地笑笑︰“我……還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還太小了。”
金瓶便安慰道︰“娘子如今所知之事比婢子更多許多,也莫要不樂,日後總會想通透的。”
……
最終,金陵令衙前的人群被強行驅散,手無寸鐵的百姓即使有上萬人,又如何能與手持精兵的軍士對抗呢。
判決當死的四十六人,在三日後,也依然處死在金陵菜市口。金陵百姓嚎哭相送,又為收尸。
……
華苓身邊的人都平靜地接受了黃家一案的審理結果,華苓心想,也許她是不合時宜的。
……
其實她也不曾合時宜過吧?
華苓趴在欄桿上,看著七娘往廊下撒碎糕點。
廊下水流清泠泠地自嶙峋交錯的溪石之間流過。已經是十月初,梧桐樹金黃色的葉片早就掉光,只剩下了高大的黑色樹干像一只只巨大的怪手,靜靜朝天展開,蕭瑟的冬天就要來了。
七娘伸手來揉了揉華苓的臉蛋,淡淡地說︰“事情既已過去便不該再掛懷,你還有許多事可以作。”華苓近來的情緒一直都不太高,七娘知道她去旁听了九月底對黃家事件的審理,但對那樣的結果並不覺得不妥的七娘,還有家中其他兄弟姐妹們,並不是那麼明白華苓的心思而已。
見華苓壓根兒連個動作都沒有,七娘又道︰“為甚你都不出外了?昨日衛五不是來尋你。”
衛羿是來尋過她,但她不想出外玩了,現在她又覺得,其實外面也就那麼樣,沒什麼好看。
見華苓還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七娘怒道︰“有時四娘說得也沒有錯,你擺個臉色給誰看呢。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華苓癟了癟嘴,不滿地道︰“我不高興你都不哄哄我。”
“有甚好哄的。”七娘橫華苓一眼,道︰“你是過得太舒心,方才胡思亂想。”
華苓一噎,鼓起臉頰撇過頭去。這種原本覺得自己的作為十分高大上,卻一下子被戳破氣泡的感覺可真不好。
大郎尋了過來,笑道︰“小七、小九,又在此處喂魚。”
“大哥。”七娘拍掉手上的糕點屑,清冷冷地喊了一聲。
“大哥。”華苓跟著喊了一聲。
“有氣無力,那里像我謝家子弟。”大郎看不得華苓焉焉的樣子,說了她一句才將手里的清漆小木匣子遞給七娘,和聲笑道︰“小七,你的簪子。為了尋手藝最好的工匠,拖到現在方才補好,莫惱大哥。”
“怎會惱大哥,多謝大哥如此為我。”七娘高興極了,立刻打開木匣。
細膩的深紅色絨布當中躺著那支白玉的茶花簪子。從簪身到簪頭的重瓣茶花上,有金絲從精致的花瓣上精巧地繞過,金玉相映,並看不出曾經碎裂的地方,分分寸寸都很完美。
“真好看,我也想這麼干。”華苓在旁邊點頭說。
七娘瞪了她一眼。又拉著她的手輕輕說道︰“小九你看,我的簪子修好了。”
華苓听得出七娘話里的喜悅,嬉笑著點頭道︰“是啊,不僅修好了,比我們的都要好看呢。我可是真的想把我的也這麼修一修呀。”
大郎斥道︰“小九莫要胡鬧。”
華苓哼了一聲,說︰“你們都不對我好了。”
大郎和七娘都是好氣又好笑。全家最疼的就是這個,偏偏這人還能睜眼說出這樣的瞎話兒來。大郎捏住華苓的臉頰,斥道︰“再這麼說,叫爹爹听見了定然一頓好打。”
華苓搶回臉頰,說道︰“不說就不說,再扯我的臉要大成兩倍了。”
大郎一陣好笑,有時候覺得小妹妹聰明得很,有時候又幼稚得很。
七娘捧著簪盒,斂容鄭重地朝大郎一拜,說道︰“若無大哥在,如今菁娘只能捧著碎簪,為曾經的過錯懊悔。大哥幫菁娘補了遺憾,菁娘多謝大哥。”
“七妹不必謝。”大郎將七娘浮起,神色溫和。
七娘露出了很開懷的笑容,額心朱砂一點,容顏清麗絕俗。
華苓也看得很開心,贊道︰“我們家七娘真好看啊,大哥你說是吧。”
大郎朗笑道︰“正是如此。我們家女郎都是最好看的。也不知小七往後想要何等樣的夫婿?便是如今開始擇選,也是應該的。”
七娘捧緊了簪匣,笑容里是淡淡的矜持和傲氣︰“大哥,此事不急。我將來定會尋著合心意的郎君。”
大郎笑著揉揉七娘的頭發︰“妙極,我們家女郎正合有這份氣勢。”又點點華苓的額頭,道︰“與你七姐好好學學,無事不該焉巴巴的。”
華苓斜眼道︰“哦……說起來呢,大哥我還沒有問過你呢,听說你和美鳳姐姐是在廣州相識的呀。一見情衷對不對?大哥呀,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了,我也不知原來你是這樣專心致志的人。小時候也不見大哥喜歡誰。我算一算,這樣的話,大哥豈不是喜歡美鳳姐姐三四年了?下回見著了美鳳姐姐,……”
大郎捏住華苓的下巴,磨著牙齒斥道︰“你這小古怪靈精兒,敢在朱十八跟前多話,我饒不了你。”
華苓一點都不怕,斜眼看他道︰“嘖,有了老婆不要妹妹了。我要告訴美鳳姐姐去。”大郎簡直拿華苓沒辦法,這就是從小寵到大的妹妹,說重了一句兒話他都不願的,還能如何?
七娘頂了頂華苓的額頭,斥道︰“怎能這般沒大沒小的,快快住口。”
華苓再次嘀咕︰“我就說你們都不對我好了……”
“——小九!”
……
這一年的冬至,華苓又讓府中執事給預備了大量的節禮,直接送到了城東郊衛羿的兵馬營。這一年她的小庫房又豐厚了幾分,是以干脆把送節禮的範圍擴大到了百夫長一層,衛羿麾下的將士得以過了一個更加肥的冬至,都表示非常歡喜。
次年二月,大郎迎娶了朱家十八娘。
朱美鳳性情爽朗,兼具細膩,有主母當有的氣度,來家以後,謝丞公表示對這個兒媳婦十分滿意,郎君娘子們也都與長嫂相處得不錯。過了頭個月以後,謝丞公便正式將丞公府的中饋事宜交到了朱美鳳手上,府里府外,朱美鳳都打理得極好。
晏河之子取名趙戈,聖上極為喜愛這名小外甥,不僅允許趙戈的滿月宴、百日宴、周歲宴都在宮中舉辦,更在趙戈周歲時封郡王,每歲俸祿二千石。
同年五月,在趙戈的周歲生辰宴上,得邀進入宮中吃宴的某位世家夫人走散了路,竟在內廷一個偏狹、陰冷、簡陋的屋子中發現了一個嚇人的東西,一個被拔去了頭發、剁掉了四肢,衣不蔽體的‘人彘’。
夫人大駭,仔細分辨,那輪廓竟是先皇之遺妃,楊淑妃的模樣。很快,先皇之妃竟被陰太後做成了‘人彘’,萬般虐待之事在朝野當中傳揚了開去,一時間,就連市井小民都知曉了,那當朝太後在得了勢以後,對曾經同侍一夫的妃子殘忍無比,當下便是唾棄萬分。
朝臣們被惡心了回,紛紛上書,請聖上勸告太後,身為當朝太後,如何能行如此殘忍、邪惡之事?還當盡快改邪歸正,莫要令皇家蒙羞,遺臭萬年,雲雲。
聖上不得已將太後送出了宮,送到了鐘山上的皇家廟宇中去,只說太後厭棄皇城喧囂,到山上寺廟中靜住一段時間。
同年年末,王磐遷五品國子博士,掌國子監。諸清延遷七品監丞,入軍器監。
……
道慶元年、二年、三年,足足三年的年景都極差。
元年江南道旱災,二年黃河決堤改道,沖毀黃河下游數百村莊,三年倒是不見大災了,只是大丹在承受了前兩年種種災禍以後,人口減了數十萬,元氣大傷,中原境內糧米棉花等基本農作物大規模減產。
為令外來商人不與大丹子民爭利,朝廷頒布了限制糧米、棉布等貨物出口的政令,令依賴于從中原采購大量糧草補給的西域商人叫苦連天。
直到進了道慶四年,大丹在東南海域諸島經營日善,每年三造稻米的出產已經能夠供小半個中原的人口嚼用了,中原元氣漸復,朝廷才重新開放了糧米等基本農作物的對外買賣。
道慶四年春,元宵十五。
“娘子,大郎君遣人來說啦,我們要趕在城中燈盞點亮前預備好,馬車從府門到城中也要不短時間呢!”碧浦小跑進來告訴華苓。
年景好了起來,金陵人也總算有心思多琢磨娛樂的事了,今歲元宵節,城中將辦極大的元宵賞燈會,丞公府中的郎君娘子們自然不會錯過這久違的娛樂項目,是從年前就計劃著要好好玩上一晚上了。
華苓還沒換外裳,只穿著中衣坐在梳妝台前,由金梳幫她理發梳妝。聞言她偏頭朝碧浦一笑,道︰“嗯,知道啦。”
金梳問︰“今日走動多,旁的髻式恐易跌散,娘子今晚梳隨雲髻可好?”
“好。”華苓點頭,眨巴眨巴眼楮。鏡中,女孩子的長發漸漸被梳成了擰轉精巧的隨雲髻。然後換上一身杏子色衣裙,發髻上簪入兩支瓖玉金簪,再戴好一套沉甸甸的瓔珞串和手釧,腰帶上系著的環佩略動一動便叮當作響。
她朝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十四歲啦。
作者有話要說︰據說劇情太慢!于是快進一下,進度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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