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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的恰到好處的山雞茲茲往外冒油，發出誘人垂涎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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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嘗了一口，對他的手藝佩服不已︰“沒想到你煮的面那麼難吃，烤的山雞還是挺不錯的。”
龍簡正張嘴啃雞大腿，聞言抬頭問︰“你吃了我的面？”
“吃了，好咸好咸。”弄玉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明明沒有贊美他的面，那個人嘴角卻翹起來。
其實，他以為他會把那碗面扔掉的。
報餐之後，弄玉滿足的躺倒，龍簡的外袍不合他的身，他這麼一躺，衣襟便松松的敞開來，連帶他胸口那些陳年的傷痕，也暴露出來。
“那是怎麼來的？”龍簡看著那粗壯的傷痕消失在衣袍的遮蓋下，心中發緊，卻狀似不經意的問。
“哦，這事說來話長。”弄玉看了一眼自己的傷，用一種不在意的語氣道，“那年我父親被人殺害，我作為陪審，楚氏楚壁梁，也就是楚高陽的族叔是主審，當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楚高陽，楚壁梁迫不得已判了他的刑，事後對我心懷怨恨，便把我抓去折磨了一番。”
龍簡聞言沉默不語。世人都說弄玉公子生活奢靡，紙醉金迷，卻沒想到風流的表象之下，他也曾舉步維艱。
“總不能就指望阿煜派人來救，你去探了路沒有，能走出這里麼？”
龍簡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遮掩過去。道︰“我試著找過，走不了多遠，就徹底迷失了方向。只能原路返回。”
“這樣啊。”弄玉有些失望。
見他沒有懷疑，龍簡這才放下心來。
洪水終于退盡，自天目峰回來後，一群人或喜或憂。
楚高陽不在了，作為小司寇的景雎重任司寇。
招賢館本就因為上次所有成員身陷囹圄而不成氣候，楚高陽身死後便再也辦不下去了，多次與百里煜爭鋒相對的白未明也沉寂下來。
欒無咎因為意圖對新法和大司馬不利而被革職。將上將軍印信交還給殷少商的時候，他道︰“這個東西只是讓君上暫時保管。不久以後我就會拿回來的。”
旁邊的百里煜一笑︰“晚輩拭目以待。”
辭了國君，欒無咎到了東直門外，景雎在馬車上等他，見了他道︰“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做那些事，就不會丟了官職，我總是于心有愧。”
“上將軍的位置，我遲早會拿回來。”欒無咎不在意，他看了他一眼，湊在他耳邊不懷好意的道，“你要是真的愧疚，就拿你自己來彌補吧。”
景雎紅著臉咳了咳，轉頭不去看他。
最後一件是秦樓越抗洪有功。被擢升為裨將軍，賜金千斤以及六進府邸一座，殷少商在雙琉閣為他擺宴慶功。許久不曾辦過這樣盛大的國宴，朝臣們因為洪水而生的陰郁終于一掃而空。
裨將軍府中，秦樓越正從後院走向前院準備出門，卻一眼就見到被侍從帶著前來的連若。他便揮退侍從，露出溫毅微笑︰“你怎麼會來？”
“前兩日給你縫補的衣服已經補好了，我想著給你送過來。”連若笑道。
秦樓越自她手中接過那件疊得整整齊齊漿洗一新的衣袍。道過謝後，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問︰“可你怎麼這時候才來？萬一我已經走了呢？”他告訴過她。今晚他要參加國君親設的慶功宴。
連若事實上是想看看他得勝歸來、意氣風發的樣子，卻又不好將這心思說出口。被猛然一問，她憋了好半天，臉上飛起一抹紅暈，眼神躲躲閃閃，道︰“我就是……想來見見你。”
秦樓越聞言整個人都傻了似的僵在那里——這這這，這算是情話麼？
他們兩人平日相處極為樸素無華，雖然彼此早就中意對方，可誰都沒有向對方表明過心跡，所以秦樓越才會反應那麼大。
連若看見廊下的燈光映在秦樓越身上，在他挺拔的身軀上踱上一層華光，而他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她沒想到這個平日里冷硬死板的男子居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由得撲哧一笑。
“還有這雙鞋子。”連若自懷中取出一雙新鞋，遞給他，“就當是你慶祝你立功的禮物吧。”
秦樓越看著鞋底細密的針腳，深深看著她，問︰“這是你做的？”
“嗯。”連若點頭，視線移到他腳下，“我看你鞋底磨損的極快，兩個月就要換一雙新鞋，便在鞋底加厚了一層。”
除了年少時的母親，還從未有哪個女子對他如此關懷備至過。秦樓越頓時感激得不知說什麼。
“行了，別說謝謝了。”連若知他不善言辭，便及時笑著解圍，“你快進宮去吧，我要走了。”她說罷招了招手，轉身離開。
“等等。”秦樓越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突然叫住她。
連若轉身，看他目光中似涌動著深意，便笑問︰“你還有話要說麼？”
“你等我一下。”秦樓越言畢抱著衣袍鞋子轉身小跑，消失在走廊盡頭，片刻後他又小跑回來，在連若一步遠的地方站定。
“我又不會飛了，這麼急做什麼？”連若嗔怪道。見他手中空空，想必是方才去吧東西放下了。
秦樓越面不紅氣不喘的站在那里，認真道︰“連若，這座裨將軍府，是君上給我的賞賜。”
“嗯，我知道。”連若點頭，不明白他說這些干什麼。
“這座府邸有六進，配了二十名侍女，三十名侍從，三十名護院。里里外外還有一應家什、花草樹木、假山流水。”
“啊？”連若听得愈發糊涂。不知他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這麼大的地方，我一個人住不習慣。而且也打理不好。”秦樓越看著她的眼楮，鄭重道，“所以，我想請你搬進來，做我的女主人。”
這次換連若傻在那里了。
秦樓越表面十分鎮定，內心卻簡直比面對千軍萬馬還要緊張，手心滿是黏膩的汗水。
這個男子站在那里。腰板拔得筆直如不倒的松柏，眼神卻透露出面臨生死決斷時的不安和忐忑。
連若將他的忐忑盡收眼底。于是她也看著他的眼楮。道︰“好。”
秦樓越聞言，眼底盡是難以置信，見她臉上甜甜的笑著，便一把抱住她的腰將她抱過頭頂。開心得仿佛被老師贊揚的學生。
然後他將她放下來，緊緊抱住，道︰“連若，謝謝你。”
成家立業之後的秦樓越奉命搜尋失蹤的御史和太子龍簡，終于在五日後找到了他們的蹤跡。
士兵們的呼喚聲打破了崖底幾日以來的寂靜。
弄玉听到聲音，叫龍簡出去看看，他很快返回，眼中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高興︰“是阿煜的人，他們正往這邊來。”
“太好了。”弄玉喜形于色。掙扎著就想站起來，龍簡趕忙走過去扶著他。
兩個人剛走到洞口，龍簡忽然停步。望著外面正盛的陽光，道︰“百里弄玉，其實我騙了你。”
弄玉一怔，看著他的側臉︰“你騙了我什麼？”
“我對六國的地形都非常了解，再借助于那些樹樁什麼的，很容易就能找到出路。”
“可是。那天你對我說，你沒有找到。”
“是。我騙了你。因為我想跟你單獨待在一起，哪怕只有這短短的幾日。”
弄玉聞言不再言語，他推開了他扶著自己的手，吃力的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背對著他。
“龍簡，經過這些日子，我明白了你對我的心意，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弄玉忽然轉身，臉上笑容似悲又喜，“你是瓊國的太子，是日後要繼承大統的人，而我是個男人，如果你要我和你在一起，那麼，日後的你，又要將我放在怎樣的位置？是當做一個可有可無的男寵？還是不顧世俗的眼光，甚至不顧王族子嗣的繁衍，和我廝守一生？”
“當然是……”龍簡脫口而出，卻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相處了這麼久，他早已把他當做最珍貴的寶貝，自然是想和他廝守一輩子，若說他自己只是一個升斗小民也就罷了，可偏偏他是儲君，娶一個男人回家，別人先不談，瓊侯肯定要打斷他的腿。
他能罔顧身上的責任，對抗世俗，一生一世緊握他的手不放麼？
他沒有答案。
抬首看去，弄玉早已踉蹌著獨自遠去。
龍簡嘴角牽起苦澀的笑意。
原來，在他們兩個人里，他是最清醒的那一個，因為知道答案，所以才冷眼旁觀不肯接受。
不像自己，滿以為一腔痴情就能打敗一切，抱得美人歸，卻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不僅僅只是兩個人的事。
瓊侯催促的書信送到了頡國，龍簡終于要離開了。
他走的那日，弄玉作為御史，有職責相送。
兩人在十里長亭飲酒話別。
弄玉送了一把短刀給他︰“這把刀名叫純鈞，听說是名師所鑄，上次你為了救我，把自己的刀折斷了，這把刀就作為謝禮送給你。”
龍簡抽刀出鞘，刀身光芒湛然，刀背厚薄適中，長短相宜，他用著很趁手，連忙道謝︰“你肯定花了不少錢吧？”
“一把刀換我的命，花再多錢也不為過。”弄玉笑得紈褲，舉杯勸酒。
龍簡豪爽的飲盡杯中酒，一抹嘴巴，臉上笑意掩不住臉上失意︰“百里弄玉，我們還是朋友吧？”
“當然。”弄玉落落大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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