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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泥沼(1)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長夜終于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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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里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尤其是青木城周圍一帶沼澤地，更是瘴氣彌漫。灰蒙蒙的迷霧下面，卻是一大片枯枝落葉，平平展展地延伸開去，仿佛給地面蓋了一層很厚的被子，看上去似乎很堅實，其實卻掩藏著卑劣的陰謀——只要一腳踩上去，必然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梁慕留下的一些士兵，都自覺地避開了這片死亡地帶，因此，這里，成了一塊死地。但是，這塊應該悄無聲息的死地，此時，卻分明有著一些詭異的動靜——沼澤的中央，慢慢地拱了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拼命地從下方想要冒出來。
不一會兒，這東西分明了一點兒，是一個人，一個滿頭滿臉都是泥沼的卻活生生的人，他站在沼澤中間，抹了把 糊糊的臉，又警覺地張望了一下，才模仿林中的鳥兒叫了幾聲。聲響過後，距離他十步遠的東北角落，又有一個人從沼澤地里冒出了腦袋。
兩人迅速地低聲交流了幾句話，卻是突厥的語言。
“法師，他們走了麼？”
“大部隊撤離了，有小部分士兵還鎮守著，待屬下繞過去把他們一一干掉，王就可以奪回青木城了。”
被叫做王的正是突厥王子圖麗，他松了口氣，又恨恨地將右拳砸在左掌上，砸得泥水四濺︰“漢人真卑劣，明明說好了合作，他們卻來了招趕盡殺絕。小王真是後悔，沒有听從法師的提醒。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即便是我們奪回了青木城，他們照樣可以第二次攻打。”
法師沉吟了一下︰“王的顧慮沒錯，眼下他們的目標是王，一旦發現王的蹤跡，必然死纏爛打，不達目的誓不休。”
“混蛋！”圖麗破口大罵，“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漢狗！但凡小王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王，不知你有沒有留意到，這支隊伍中並沒有宮灝君。”法師提出了他的疑惑。
“那又怎樣？”圖麗還是憤憤然，“命令是宮灝君發布的，有他沒他還不是一個樣。”
“不，不一樣。”法師否決了圖麗的看法，“只要找到漢人皇帝，也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圖麗不解。
“是的，王，你可記得宮灝君為何而來？”
“自然是我們對天漢朝的俯首稱臣。”圖麗一說到這個，脾氣又上來了，“這只卑劣的漢狗，我看他要的是我們整個部落的滅亡。唉，早知今日，我死也不會和大哥決裂。”
法師卻搖了搖頭，一邊放松身體肌肉，慢慢泅向沼澤邊緣“可是據屬下所知，宮灝君要的是解藥。”
圖麗也學著法師的樣子，向岸邊靠攏，口中問道︰“什麼解藥？”
“屬下得知，宮灝君的身體中了一種劇毒，無藥可解，他到這里來，是為了尋求解藥。”
“可是，我們這里哪來的解藥？”圖麗在岸邊四腳朝天躺了下來。
“王難道忘了，大王的變化？”法師爬到圖麗身邊，盤腿坐了下來。
“大哥？你是說大哥變得越來越年輕，越來越俊美的事？”
“沒錯。”
“可是這根本不是解藥，這是毒藥。”
“只要運用得當，毒藥就會變成解藥。”
“運用得當？”圖麗下意識地支撐起身子，呆呆地望著法師，“莫非你有什麼法子？”
法師搖了搖頭︰“沒有。”
圖麗無趣地躺了下去。
“但是，宮灝君不知道。”
“那又怎樣？”圖麗懶洋洋地開口，“法師，說這些有什麼用，還不如想想怎麼奪回青木城，怎麼送走這批瘟神！”
“屬下現在說的就是法子。”法師笑了笑，“王，只要我們拿解藥和宮灝君談判，就可以保住突厥一族。”
“談判？怎麼談？”圖麗又坐了起來，只要能夠活下來，繼續做突厥的王，他就變得生機勃勃。
“眼下咱們得先找到宮灝君。”
“找到宮灝君？”圖麗仰天打了個哈哈，“你說的倒輕巧。我們哪里知道宮灝君在哪里。”
“我想我知道。”法師突然凝神注視著沼澤地帶，仿佛那里有什麼玄機。
圖麗被他的表情弄得緊張起來，也聚精會神地盯著沼澤地。
此時林子里的霧氣被初陽蒸融了，現出了沼澤地的本來面目。這是一處方圓百里的沼澤地，這地方，原本是一處湖沼，後來湖水漸漸干涸，但由于地表下陷，容易積水，故多有泥炭的形成和積累，經年累月，發育為沼澤。森林沼澤形成後，由于泥炭的持水量大，土壤和空氣的濕度增加，苔蘚植物金發蘚和泥炭蘚相繼侵入，為喜濕耐酸的貧養植物的侵入創造了條件，小灌木越橘屬和杜香屬，迅速生長起來，成了沼澤地最好的掩蓋。即令是在白天，也不能輕易辨出，一不小心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更厲害的是，沼澤中有不知名的毒物，人或是動物一旦陷入，那些毒物就會侵入毛細血管，將獵物吞噬一空，成為一具皮囊。
青木城正是因為有了這片沼澤地的庇佑，才會成為圖麗棲身之所。而圖麗和法師能夠在危急時刻藏身其中，也是因為他們有破解毒物的解藥。
圖麗顯然已經想到了這一點，盯了一會兒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笑什麼？”法師依然全神貫注地盯著沼澤地。
“法師，這片沼澤地幾時這麼溫順，可以容納客人了？”
“王，你忘了我們兩個。”
“法師，那是你的本事大，你有克制毒物的解藥。”眼下，圖麗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法師，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多拍幾下總是好的。再說拍馬屁也不需要什麼本錢。
但法師的臉色卻越發凝重了︰“王，他要出來了。”
“誰？”圖麗吃了一驚，“你的意思是，有人藏在這里？”
法師點了點頭。
圖麗睜大了眼楮︰“他還沒死？”
法師再次點了點頭，低聲道︰“不但沒死，恐怕還是一個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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