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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佛光塔落入圓覺手中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永安城中,同樣也有些讓人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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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一日清晨開始,黎凰與雙角金蠶便已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仿佛末日將至,卻找不到源頭。
雙角金蠶同樣也覺得有些不妥,但是黎凰的不安還是讓他有些快意——對他來說,黎凰是單烏放在他身邊的一個眼線,雖然單烏現在成了某位上師的傀儡,卻並不妨礙黎凰依然盡忠職守。
——那支流竄于偏僻鄉野的雜牌軍如今已經變得越來越難以忽視了,甚至真的有那麼一絲龍氣開始匯聚于那雜牌軍的將領身上,此消彼長中,漸成氣候。
雙角金蠶有心先下手為強來一個斬草除根免除後患,然而黎凰卻一直死盯著雙角金蠶,不讓他對那支雜牌軍太過緊逼,這使得雙角金蠶手中所掌握的傳國玉璽與這片陸地上龍脈的結合始終差了那麼一點無法完整,而這件事對雙角金蠶來說,就好像一身鎧甲武裝到了牙齒,卻偏偏缺了那一塊護心鏡,竟讓他有些擔心,自己手里握住的這條金龍,有朝一日,是不是真的會翻在那艘驚濤駭浪里的小舢板的撞擊之中。
而且據雙角金蠶的猜測,山河社稷圖雖然下落不明,但是七星龍淵劍定然在那支雜牌軍的手里,而這些,也是這支隊伍能一直存在並逐漸壯大的倚仗。
“如果單烏真的就成為了傀儡,那麼我是不是就可以對這個女人下手了呢?”雙角金蠶的心里盤算著,那一絲難解的不安之感,漸漸轉變成了對眼前這個女人的殺心。
……
“我總覺得,我這種閑散日子就要到此為止了。”黎凰有些煩躁地在雙角金蠶的眼前走來走去,語氣里是濃濃的不安。
“你不是一直在等著這樣的日子結束,好回到你那位盟友身邊麼?”可惜雙角金蠶剛剛開口嘲笑了一句,便已經感知到了自己的本尊分魂得到了佛光塔的喜悅之意,神色驟然間黯淡了下來。
于是傳國玉璽被雙角金蠶小心翼翼從暗格中請出,並端端正正地放在面前的龍案之上,而他亦頗有些神色復雜地撫摸著這傳國玉璽之上的龍形花紋——那些小龍如今一個個都仿佛有了魂魄一般,越發地精巧靈動,只有一條龍的眼楮里,似乎還少了那麼一點光彩。
——這傳國玉璽之圓滿,真的就能保障自己的萬無一失麼?
一方面,傳國玉璽可以抑制修士使用靈力,並且與龍脈相結合之後,這一片禁區的範圍與強度,都會成倍地增加;而另一方面,自己的本尊要開啟升仙道,或者勝陽城里那位文先生意圖對本尊不利,都需要抽取天下龍脈之氣,而將這龍脈之氣從虛無縹緲中凝成實體的最方便的方法,便是通過這傳國玉璽。
雙角金蠶在先前其實一直沒有在意第二點,因為他一直自信滿滿于這傳國玉璽的逆天之能,堅信這是上天留給凡人們的倚仗,所以一切修士,不管有多厲害,在手持傳國玉璽的自己的身前,都不會有所作為——除了知道自己蠱蟲底細的單烏以及黎凰。
但是就在方才,在知道圓覺已經拿到了佛光塔,而升仙道的開啟之途亦隨之變得越來越明朗了之後,雙角金蠶突然就開始忐忑了。
——這傳國玉璽達到完滿的狀態之後,是真的能夠護佑住自己與這片江山的千秋萬代,還是會被自己的本尊抑或那位文先生找上門,直接來一個卸磨殺驢?
雙角金蠶依稀想到了當初單烏的那句話︰“攀得越高,垮的越快。”
而他如今才恍然驚覺,原來這句話並不僅僅只是單純的威脅,更是一句無比真誠的提醒。
這句話就好比︰豬長得越肥,死得越快。
……
午時剛過,一個中年書生,身後跟著一只一人來高的公雞,出現在了永安城的大街之上。
這本是無比怪異的情景,但是卻沒有人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好像那只雞本來就應該跟在那書生身後,並且長出這麼茁壯的體型。
于是這一路上,這中年書生不但毫無阻礙地仿佛逛街一般,帶著這只雞行過了茶館,商鋪,甚至一些糕糕點點的小攤子,路上甚至有路人愉快地與他打著招呼,仿佛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
“這永安城,倒是有些當年的氣派了……”這中年書生喃喃地感嘆道,語氣之中不無唏噓,仿佛光陰如水,逝不可追。
一直到日頭有些偏西,這中年書生方才帶著這只雞來到了那將皇宮圈起來的城牆邊。
守門的士兵看到這書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主人一般,無比恭敬地彎腰行禮,並打開大門,任隨他大搖大擺地往那皇宮大內之中走去。
直到城門重新合攏,有個人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剛才過去的那個人是誰?”
“剛才有人過去麼?”另一人疑惑地反問,繼而雙方同時陷入了沉默,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大概是昏沉了那麼片刻。
“打起精神,這還沒入夜呢。”兩人互相勉勵了一句後,各自挺直了腰桿。
……
那中年書生自然便是文先生。
“單烏找來的這小姑娘,于陣法一道的確是有些天分。”文先生踏步與皇宮之中的青石板道之上,打量著周圍那些半新不舊的宮室,與一隊巡邏的士兵插肩而過,口中喃喃地感嘆了一句,而後舉步往旁邊一踏,整個便憑空消失不見。
黎凰來回踱步的動作突然就踉蹌了一下。
“怎麼了?”雙角金蠶發現了黎凰的不妥,抬頭問道。
“我的陣法之中有外人進入……他……就要來了。”黎凰說著,回頭,眼楮死死地盯著身後的一片空地。
文先生負著手,從虛空之中一步跨出,而他身後跟著的那只公雞,此刻也蹦 著跳了出來。
“文先生?”雙角金蠶很快就推斷出了來人,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同時將那傳國玉璽抓進了懷里。
“是那個文先生?”黎凰听到了雙角金蠶的驚呼,同樣也是一驚,“勝陽城的……那一位?”
“看來不用自我介紹了。”文先生笑道,“我想,從單烏那里,你們應該都知曉了我的存在了吧。”
“是的……”黎凰的臉色陰晴不定,心中忐忑,雖然覺得既然這文先生是單烏背後的那位高人,所以應當不會對自己不利,同樣也不會對單烏不利,但是卻又覺得自己這想法無比地天真——事態發展到如今,單烏的那些心思,難道真的還是這位文先生所喜聞樂見的麼?
“如此,我來到這里的目的,你們知道了麼?”文先生的視線從黎凰與雙角金蠶的身上掃過,無形的壓力擴展開來——明顯是屬于修士的力量。
雙角金蠶將那傳國玉璽牢牢抱住,雙手之上甚至因為用力而暴出了青筋,甚至想要調動起自身的龍氣御敵,可是不管他的心里如何祈禱,手里那傳國玉璽都沒有一絲半點的波動,仿佛根本感應不到文先生的存在。
——但是文先生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並且他的手上,已經開始使用起那些修士才會的術法了!
一條條青綠色的發光的線條從文先生的指尖延生而出,在他的身前畫出了一片繁復的紋路,密密麻麻,依稀有些幡旗的模樣。
繼而隨著文先生手勢的指引,這一片發著青綠光芒的絲綢一般的光團,橫在文先生的身旁,隨著他舉步前行的動作,緩緩飄到了雙角金蠶的身前。
文先生對雙角金蠶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雙角金蠶頓時覺得自己抱著那傳國玉璽的雙臂開始有些酸麻有些僵硬,那傳國玉璽的重量也變得讓他覺得有些不堪重負,而文先生的注視亦使得他全身顫抖著,幾乎就想將這玉璽給扔到這青綠色的綢布之上了。
“我不會把傳國玉璽給你的!”雙角金蠶後退了一步,撞翻了椅子,撞到了身後的屏風,同時高聲喊著門外的侍衛,就這樣一路退到了牆邊,看起來仿佛是個被惡霸逼進了屋角的良家女子。
屋外的侍衛沒有反應,仿佛黎凰文先生與雙角金蠶這三人所在的宮室完全獨立于整個世界之外。
雙角金蠶滿面驚恐之色,緊緊地靠著背後的牆壁,一只手緩緩從傳國玉璽之上放下,仿佛是為了支撐起自己隨時可能軟倒的身體,扶在了身旁的牆壁之上。
文先生看著雙角金蠶的動作,眉頭一挑,突然就笑出聲來。
黎凰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在文先生的笑聲面前險些就被直接掐斷,身形晃動著眼見就要倒地。
雙角金蠶扶在牆壁上的手,微微地用了一點力。
一面牆磚在雙角金蠶的手底凹陷了下去,嘎嘎的機簧聲響了兩下,瞬間幾塊鐵板前後左右地落下,剛好就將文先生和那只公雞隔在了中間——那幾塊鐵板上並沒有留出柵格氣孔之類,這一合攏,便是嚴絲合縫的一個鐵箱子。
黎凰的手亦在此時揮出,她的手上仿佛糾纏了無數的絲線,此時隨著她的動作,這些絲線寸寸碎斷,于是在這片皇宮的很多地方,都有一些玉盤叮呤當啷地落地,摔裂,而一些宮室殿堂甚至花園空地之中,其布局景色亦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黎凰毀去了這皇宮之中她所布下的所有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