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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從沉香堂請了安回來,吃過早飯,唐如歌就去祖父的一夢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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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個之所以跟殷成業約在一夢齋也不是隨隨便便決定的,如果請他去逸韻閣,或是自個兒去璧風院,少不得有心人要說閑話,可是今日是祖父休沐的日子,他老人家不去宮里,也不去衙門的時候,大多都會待在書房里,只要有他在,就不算單獨相處了。
而且唐如歌了解祖父有個習慣,那就是喜歡一大早練字,祖父常說,早上的精神頭最飽滿,寫出來的字有型有情有感,最是好看。
所以,祖父在一旁練字也不會擾到另一邊下棋的,不管殷成業想跟自己說什麼,或是自己想跟他說什麼,都可以暢所欲言了。
最重要的一點,祖父的存在也會讓殷成業在說話做事前都有考量,不會胡亂來的。
許久沒在老宅里散步,唐如歌%無%錯%小說3只覺得時間還早,就在花園子里隨便轉了轉,三九的天氣,湖面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看著晶瑩透亮,煞是好看。
唐如歌裹了一件最厚實的夾棉披風,把自己整個都藏在披風里,又是湯婆子,又是抄手的,準備得倒是夠齊全,不過寒風依舊刺骨。
“小姐,咱們快點兒走吧,今兒這風吹得真夠厲害的,您身子若,可別凍著了。”
今兒出門,唐如歌只帶了杜鵑一個人伺候,紅果確實機靈,只是這會兒她是去跟殷成業見面,這丫頭有時嘴上沒個把門的,回頭有機會見著了她家那位,如果胡亂說上一通,然後被高俊山知道了去,或許有要生出別的事來了。
而且。今兒就在老宅里,又是去祖父的一夢齋,能有什麼意外發生呢,普通的丫鬟已經足矣了。
雖然對高俊山的主動還有些打怯,但唐如歌心里明白,自個兒是喜歡他的,對于喜歡的人,就算不在一起,但也不希望被他知道了什麼不好的事,這大概就是唐如歌此時此刻的心理吧。
前一日剛下了雪。去一夢齋的回廊上卻什麼都沒積下,別看是上坡路,但唐如歌帶著杜鵑走得卻異常順利,不一會兒就走到了最上面。
一大早的一夢齋里安安靜靜的,只有一個小廝站在屋前,拿著大掃帚在掃地,‘唰唰’的動靜異常的刺耳。
小廝覺察到有人來,抬頭一看是二小姐,立刻打了個千。“二小姐好。”
“祖父來了嗎,是不是在練字?”唐如歌微微探著頭往窗戶里打量。
小廝頷首點頭,“回二小姐,老老爺吃過早飯就來練字了。除了老老爺在,表少爺也在。”
原來殷成業已經來了,真沒想到他能這麼早,唐如歌由此對自己在花園子里耽誤的那一會兒覺得有些抱歉。趕緊提腳往里走。
走到門口,她喚了一聲,“祖父。歌兒來了。”
屋里立刻傳來回聲,“你來啦,快進來吧。”
听到唐仕林的應允,杜鵑為唐如歌掀開厚厚的簾子,主僕二人這才走了進去。
屋內的炭火燒得夠旺,讓屋內屋外簡直成了兩個世界,一個溫暖如春,一個則是嚴寒刺骨。
“祖父,您可夠會享受的呀,是不是整個唐家的銀炭都被您搬到這一夢齋里來了。”
唐如歌慣會跟唐仕林開玩笑,祖孫倆一見了面就是各種隨意,杜鵑伺候著唐如歌脫掉外面的披風,她才走到書案前,立刻就跟祖父逗悶子了。
唐仕林正在紙上揮灑筆墨,寫得正是行書,正好是江城子的最後一句,“西北望,射天狼”。
唐如歌搭眼瞧著的時候,唐仕林收了筆,“瞧瞧,祖父這幾行字寫得如何啊?”
唐如歌的字寫得好,全賴唐仕林手把手教出來的,足見唐仕林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徒弟都這麼優秀,何況是師傅呢,祖父,您這字兒真是…”唐如歌說到這里,豎起大拇指來,這是超越任何詞匯的贊揚,唐仕林一見就樂了,哈哈大笑起來。
“說到底,你還是想把自己也帶上。”
祖孫倆在書案前說笑,引得原本在書架旁安靜看書的殷成業也走了過來,只是他並未打擾,而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表妹這樣毫不掩飾地表達快樂,他看在眼里,也跟著高興呢。
“瞧瞧你這像什麼樣子,你表哥見了也要笑話你了。”
唐仕林提到殷成業,唐如歌才猛地記起今日來一夢齋的目的,怎麼看到祖父的字就把正事給忘記了,于是唐如歌下意識地四下里張望了一圈,這才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大表哥的存在。
唐如歌琢磨著剛才自己是不是太肆無忌憚了,趕緊收斂了一下神情,輕咳一聲掩飾尷尬,然後才沖著殷成業福了福,“見過表哥。”
殷成業笑了笑,走近了一些,“外面冷吧?”
“今兒是挺冷的,不過我穿得厚,不礙事的。”
唐仕林插話問道,“我听成業說,他約了你來這里下棋?”
“是,表哥說技癢了,所以才找我來對弈的。”唐如歌故意說得很輕松,不想引起祖父任何的疑慮。
連殷成業也在一邊附和著說道,“是呀,之前一直輸給表妹,我也想找個翻盤的機會,苦練了這麼久,當然要試一試了。”
孫輩如此和睦,唐仕林樂見其成,高興地點了點頭,“怪不得業兒一大早就來了,還讓人把廊下打掃得干干淨淨,原來都是為了取悅你這‘對手’呀,不過,歌兒你可不能因為這個就讓著業兒,好歹也得拼盡全力廝殺一場才行。”
祖父這麼說了,唐如歌才明白,為什麼一夢齋前這長長的坡型長廊,經過一場大雪的洗禮,卻絲毫沒有存下積雪,原來全是因為大表哥。
他還是那麼用心,唐如歌更家覺得有些內疚了。
“外祖父說這個做什麼,您這樣說了,回頭如果歌兒輸給我,或許會耍賴說是她讓著我呢,少不得以後還要再借用您一夢齋的地方了。”
殷成業沖著唐如歌使了個眼色,有意順著祖父也開了玩笑。
“行了,你們去那邊吧,我還要再寫上兩張,一會兒再去看你倆之間的結果,業兒,別讓祖父失望啊。”
唐仕林不過是無心之說,可怎麼听怎麼像是在鼓勵殷成業似的,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又迅速避開了彼此的目光。
唐仕林讓孫女和外孫去那邊,說的正是書架前的一張矮幾,那里擺放了棋盤棋子、蒲團、燻爐、茶壺、茶盞,還有下人準備好的點心,一應俱全,看書下棋或是閑聊都很適合,而且這里跟唐仕林用功的書案隔了一間小廳,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壓低了聲音說話,是不會被听到的。
唐如歌和殷成業一前一後去了書架前,兩個人都是盤腿而坐,烤著熱騰騰的炭火爐子,感覺暖和極了,如果今日只為了博弈,而非別的私事,那才算是完美無缺了。
猜過子,兩邊有條不紊地在棋盤上排兵布陣,唐如歌只是微微看了杜鵑一眼,那丫頭就知趣地退到了簾子的外面,這樣終于給這個隔出來的小小空間一絲隱蔽。
唐如歌不願意再這麼拖下去,如果一會兒祖父寫字寫累了,過來觀棋,那這次的機會就又作廢了,還不如快刀斬亂麻,該說什麼說什麼,大家都說明白了,以後也就不會再有這樣的糾結和麻煩了。
“表哥…”
唐如歌只開口說了這兩個字,殷成業捏著黑子要落定的手就抖了一抖,差點兒將黑子摔在棋盤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咧嘴笑了笑。
“表哥,不管你要說什麼,我得把我想說的話,首先全部跟你說清楚才行。”
殷成業心一沉,主動權自己沒有抓到,听二表妹說話的語氣,好像跟自己期盼的接過漸行漸遠了。
“好,你說。”
二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而且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你一下,我一下,棋盤慢慢地就滿了起來。
“表哥這次秋闈,定是能金榜題名的,秋闈過後,姑母也要為表哥定親了,不管你會不會嫌我多事,我都想勸表哥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
唐如歌才剛開頭,殷成業的一側的嘴角就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連帶著表情也晦澀了許多。
“也許就是那些你才能夠未放在過眼中的人兒,才是最適合你的,鞋子不穿哪里知道合不合腳,你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對不對,我希望表哥能找個那個願意跟你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的良人,你明白嗎?”。
說好了要惡毒一些,說得難听一些,也許殷成業就听得進去了,可話到嘴邊,唐如歌又不自覺地婉轉了許多,誰讓表哥徹頭徹尾是個好人,她不想傷害好人呢。
殷成業放下一顆棋子,重重地嘆了口氣,“你的道理全有理,可你怎麼不願意把這些道理放在你的身上,你從未把我放在眼中,為什麼不願意試著放一放呢,你怎麼知道我這雙鞋就一定不合腳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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