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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村民不提防殺出個程咬金來,一時半會安靜了下來,百來雙眼楮便齊刷刷地落到了那‘婦’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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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才有人猶猶豫豫地道︰“這不就是村西劉大嬸家的外甥‘女’嗎?听說男人還是縣城里善福堂的少東家,去年‘春’天的時候沒了的。”
果然便是劉‘春’嬌。
只見她穿了件石青‘色’的衣裳,挽了尋常發髻,只不過在鬢邊簪了支銀簪子,掛了短短的流甦。饒是打扮得這般素淨,卻也難掩青‘春’姿容。圓臉盤,大眼楮,雖然不施脂粉,但是臉上卻瑩潤有光。
“你是什麼人?”許德孝擺出了威嚴的架子,今天的事情很不順利,意外情況一出接著一出。
劉‘春’嬌落落大方地朝許德孝福了一福︰“我是榆樹莊人氏,娘家姓劉。”
白胡子老者也站起來,喝道︰“這是我們本族之事,你一個外村外姓之人攪合什麼?”
莊善到劉‘春’嬌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猶不敢相信地盯著她看。數月不見,劉‘春’嬌就像是一株干枯的植物得了活泉的滋養般地重新活了過來,雖然少了之前的活潑嬌俏之‘色’,可是更多了幾分溫和柔婉。
劉‘春’嬌卻也不怵,道︰“老爺,我雖是外村外姓之人,可是卻與這兩人極為熟識。”
伍彪也是吃了一大驚,在他的印象中劉‘春’嬌素來是嬌嬌柔柔的,又遠在榆樹莊,怎麼竟然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中。他突然又想起之前她與他之間的那些似有還無的糾葛。心里又是慚愧又是不安。
“哦?你剛才說這繡了石榴‘花’的帕子是你的?”許德孝疑‘惑’道。
“正是!”
鄭小瑞突然道︰“二老爺不認得她倒也罷了,她是善福堂二少爺劉昌的未亡人。”
劉‘春’嬌本強自鎮靜著,听到鄭小瑞說話,不由得循聲望去,卻恰好撞上鄭小瑞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趕緊收回了目光。
原來是個寡‘婦’?許德孝擰了眉頭上下打量了劉‘春’嬌幾眼,問道︰“你的帕子怎麼會好端端地到了伍彪那兒?”這言外之意便很明顯了。
圍觀的又哄地發出了議論聲,有些三姑六婆更是撇著嘴對著劉‘春’嬌指指點點的。
莊善若心中不忍,劉‘春’嬌素來嬌養著,哪里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受過這樣的羞辱?她為了撇清她和伍彪的嫌疑。不惜將自己陷進去。可是。她又怎麼知道,這帕子不過只是鸞喜的一個由頭。無論怎麼樣,鸞喜都想要看著她死,為許家安陪葬!
“我、我……”劉‘春’嬌臉上突然騰起了兩朵紅雲。低聲道。“前幾月伍大哥腳上有傷。涂的吃的全都是善福堂的‘藥’,我幫著在伍家煎了幾回‘藥’。”
“不論是你娘家還是夫家都與伍家搭不上關系,我倒是從來沒听說過。去‘藥’鋪抓‘藥’還能遣個小媳‘婦’幫著煎‘藥’的!”
“老爺有所不知,我與善若姐都是榆樹莊人氏,未出閣的時候常伴在一處針線玩耍,情同姐妹。我寄居在連家莊嬸娘家中,去伍家幫忙是受了善若姐之托。”
“既然你與許莊氏情同姐妹,自然想著要幫她開脫。”許德孝冷笑連連,“你倒是說說看,你不過去伍彪幫著煎了幾回‘藥’,怎麼就好端端地留了帕子了?”
劉‘春’嬌臉‘色’紅得像是噴了血,她搖了搖嘴‘唇’,正要答話,突然听得莊善若高聲道︰“‘春’嬌……”
劉‘春’嬌回頭,見莊善若眼中盛滿了悲戚,沖著她搖了搖頭。
“你說!”許德孝自覺當中有什麼貓膩,又追問了一句。
劉‘春’嬌渾身一顫,梗了脖子道︰“老爺,這帕子自然是定情信物,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莊善若長嘆一聲,闔上了眼楮。
鄭小瑞用扇子拍著手連連道︰“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
白胡子老者又是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低叱︰“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只有伍彪听了劉‘春’嬌的話像是遭了雷劈一般,整個人都木了。這帕子是劉‘春’嬌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人群中有人‘陰’陽怪氣地道︰“呦,伍彪,還真看不出來哪!你成日里悶聲不響的‘艷’福倒是不淺,不單單有個相好的表妹,這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標致小寡‘婦’也吵著嚷著要認了你!”
“哼,只可惜兩個都是寡‘婦’。”
“你可別是吃不上葡萄倒說葡萄是酸的,你也給我勾搭一個兩個看看。”
“听說善福堂的兩個兒子不過幾年里都沒了,偌大的家業,倒是全留給兩個小寡‘婦’了,嘖嘖!”
……
劉‘春’嬌皺著眉頭,那些風言風語一個勁兒地往她的耳朵眼里鑽,幾乎讓她產生了落荒而逃的‘欲’望。可是,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能臨陣脫逃。唾沫星子終究是淹不死人的,若非走這一步險棋,善若姐可就要被那群不講道理的活活給燒死了。
“不守‘婦’道!”許德孝沒想到看著柔弱的劉‘春’嬌如此的不顧臉面,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私’情說了出來。
“老爺,本朝也沒哪條律法規定寡‘婦’不能改嫁。我敬伍大哥至純至孝又勤勉能干,心生愛慕之情,便送了他這條帕子定情。我記得那是六七月的時候,石榴‘花’正開得‘艷’,我就順手在帕子上繡了朵並蒂的石榴‘花’。”
許德孝一愣,似乎劉‘春’嬌的話里也並沒有什麼破綻。他疑‘惑’地看著手里的帕子,難不成這真的是這個小寡‘婦’繡的?不對不對,看那許莊氏緊閉雙眼滿臉不忍,伍彪更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當中定然有些古怪。
想到這兒,許德孝試探道︰“莫非他們兩個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頂了這個罪名?”
“不不不!”劉‘春’嬌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我說的句句屬實!”
許德孝臉‘色’一沉︰“你們兩個若是真的有情,我也管不到。不過——你可知道,現在不是什麼情不情的問題。他兩個為了長久的苟且,竟痛下毒手,害了許大郎的一條‘性’命,這會子尸身還在許家‘挺’著呢!這麼大的罪名,莫非你也要替你那好姐妹扛著?”這番話真是恩威並施。
劉‘春’嬌臉‘色’唰白,雙‘唇’一顫,眼中便漾滿了淚水,看起來煞是可憐︰“老爺,許大郎算起來是我姐夫,他與善若姐恩恩愛愛,我與伍大哥害他做什麼?”只要莊善若與伍彪的‘私’情不成立,便沒有殺害許家安的原因了。
“哼,你的話誰能作證?”
“我嬸娘與伍大娘都知道,不過是想著我與先夫有情,善福堂又與伍大哥有恩,少不得先將此事瞞下來,只等我替先夫守滿三年孝後,再結連理。”
“是嗎?”許德孝猶不相信,“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串通好了的?”
“老爺若是不信,我這兒還有件信物!”劉‘春’嬌說著從懷里掏出了另一條帕子,道,“那時我繡了兩條帕子,一條給了伍大哥,一條貼身收了,以慰相思之苦。”
許德孝看著劉‘春’嬌手中的帕子,不由得彈楮落目。再比照自己手里的這條,無論是從材質、大小,還是紉邊、繡‘花’上,全都是一模一樣,放在一起竟分不出彼此來。
鸞喜遠遠地看著,驚得站了起來,恨不得就此沖出偏廳,將那兩條帕子放在自己眼前好好端詳,定能看出個蛛絲馬跡來。她篤信,莊善若的那手出神入化的繡工是無人能及的。
伍彪也驚呆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劉‘春’嬌手中竟然還有一條一‘色’一樣的繡著石榴‘花’的帕子。這帕子到底是怎麼來的?
莊善若心中卻是和明鏡兒似的,沒有比她更清楚的了。她記得劉‘春’嬌要回榆樹莊的時候,她描了些‘花’樣子給她,當中便有那並蒂石榴‘花’!只是不知道劉‘春’嬌的繡工竟能進步如此神速,和她繡的放在一起也分辨不出來。
劉‘春’嬌‘唇’邊不由得噙了一絲微笑,一顆心漸漸地放松了下來。
沒想到,偷偷繡了的這條帕子竟然派上了大用場。自從她知道莊善若與伍彪兩個有情之後,她便將對伍彪的愛慕深埋在心底。不過在伍家‘侍’奉湯‘藥’的那幾天,她偷偷地將伍彪枕頭下的繡了石榴‘花’的帕子‘抽’出來看了又看,將上頭的每一個針腳,每一種配‘色’都在心中牢記。
回榆樹莊之後,她便對著莊善若給她的並蒂石榴‘花’的‘花’樣子苦練。也不知道繡壞了多少條,才最終得了這條可以‘亂’真的。原先繡這條帕子的時候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感情的寄托,根本沒想到此時卻成了救人的利器。
許德孝眉頭越擰越緊了,有些不知所措。如果這帕子真的是這個小寡‘婦’給的,那所有關于許家安的推斷全都站不住腳了,而更要緊的是,他許德孝至此便成了十里八鄉一個天大的笑話。
許德孝的額頭滋滋地冒著熱汗,頗有點下不了台。
“老爺,我來看看!”一雙縴細秀氣的手將兩條帕子‘抽’到自己手中,原來是鸞喜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偏廳里出來了。
“你怎麼出來了?”許德孝有些惱怒,讓懷著身孕的愛妾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插’手宗族中的事情,怎麼說也不是什麼讓人臉上有光的事。
半晌,鸞喜抬起頭,自得地笑了笑,道︰“能繡成這樣已經很難得了,不過假的終究不能‘亂’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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