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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ど抿了抿嘴,剛要說話,被葉晴湖攔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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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說了一句,“別給臉不要臉,再去問你們主子一聲,讓不讓進?”
“……”
那婆子面色青來紅去,精彩異常。
葉晴湖這便拉著阮小ど準備離去。
“老奴這便去傳報!”婆子高叫一聲,邁著倉促的步子便回了去。
阮小ど噗嗤一聲笑,瞥了一眼葉晴湖。
片刻後那婆子又出了來,低聲下氣請二人進去。
仍是那三進深的院子,被人裝扮一新,各個面帶喜氣,好似神仙下凡了一般。進了最里間,便瞧見守在廊下的多了幾個生面孔,各個面容木訥,姿色平平,身段也是如一棵木樁一般。
也難為了商婉容,為了防止老公啃禿了窩邊草,竟找來了這許多二呆似的丫鬟。
阮小ど搖搖頭,很是不留情面地嘆了一聲。
“不知玲瓏為何嘆息?莫不是見了我不樂意?”一個聲音從里間轉了出來。
先出來的是個窈窕的美人,明麗眼眸,妝容精致華貴,肌膚如凝脂一般白膩,穿了件玫瑰紅遍地錦刻絲襟子,秋煙色觳綢襦裙,耳上兩點翠翡點綠墜子,頭上一副珍珠寶石錯金簪釵,耀眼無比。
不用問,便知這女子的身份了。
就是她的好“姨母”——商婉容。
“姨母。”她道。
商婉容也不擺出什麼笑意,只道︰“听聞你前些日子回了家,原想你長大了些,懂事了,也懂得些禮義廉恥。今日一見,果真是還如小時一般,胡鬧任性。”
阮小ど道︰“不知姨母所言何意?”
此時老夫人也由人攙扶著,從里間慢慢出了來,看了並肩的二人一眼。皺眉道︰“葉大夫,你雖是我商家的恩人,也是玲瓏的師父,但怎可如此任意出言!?為人師表。當謹言慎行,你如此行事,恐怕……”
“外祖母,所謂師恩如父,我待葉大夫有如自己的父親,又何來胡鬧任性之說?”阮小ど道。
“放肆!”商婉容一揮手,“玲瓏出言無狀,想是在外頭未經教導。來人!將姑娘帶回屋,明日便請教引媽媽來,好生教導!”
幾個強壯的婆子一哄上前。
葉晴湖冷然道︰“你們便是如此待客之道!?”
“葉大夫。”商婉容道︰“這是我商家的家事,葉大夫難不成還想要插手?”
阮小ど一動不動。
那些個婆子剛踫著她的身,後頭院門外便傳來了一聲急喝︰“慢著!”
幾人回頭一看,瞬間便驚出了一聲冷汗。
伴著時時的咳嗽喘息之聲,便見柳兒另著一個丫鬟一左一右攙扶著商老爺。極緩慢地走了過來。
商老爺邊走邊擺手,“容兒你……咳咳、你剛一回來,怎就鬧起來了?”
“爹!”商婉容面色一變,立馬便去扶他。
老夫人面色也變了,板緊了臉,一聲不吭。
商老爺卻揮開了她的手,好容易站穩了身子。身板兒挺得筆直,向阮小ど道︰“玲瓏,過來!”
阮小ど乖乖過了去。
“玲瓏她……年紀還小,又……咳……年幼喪母,頑皮一些,自然是。無妨的。容兒你……你已為人婦,當以夫家之事……咳咳……為重,娘家的事,就無需操心了。”老爺子說說停停。
商婉容面色難看,似有些委屈。“爹,你這話說得好似我如今不是商家之人一般!”
商老爺只看了她一眼,並未過多理睬,只叫來了葉晴湖,道︰“葉大夫,你是我家玲瓏……的恩師,恩重如山,便說是父親也不為過。此後玲瓏便,交給你了……往後大夫,進出商家,任何人不得阻攔!”
“老爺!”老夫人一聲怒道。
“照辦就是!”商老爺道。
他是一家之主,只要他還沒死,這句話便是個通行證,從今以後,老夫人便再想攔,也攔他不住了。
商婉容面色淒然,道︰“爹,我千里迢迢好容易回了家,你卻……”
她泫然欲泣。
商老爺道︰“你既是,千里迢迢回了來……便應當去看一看你的夫婿。夫妻二人……天各一方,相隔千里,是個什麼理!如此,你……咳咳……在家待上一日,明日,去找你夫婿,好好敘敘情……”
商婉容一听,不哭喪著臉了,更是委屈,只看著老夫人。
然而老夫人的話頭又被老爺子搶了去,“就如此辦!莫要再爭辯!”
他似乎不願再與她說話,只向阮小ど道︰“玲瓏,去,我那處玩玩,歇會兒……吃過了飯,我送你與,葉大夫走!”
阮小ど自覺上前,替了柳兒的位子,扶著商老爺一步步離開了。
葉晴湖連個眼光也懶得給後頭氣青了臉的兩個女人,頭也不回隨著商老爺走了。
一行人漸漸遠去,商婉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怒火,回屋便一通詈罵,狠狠將手頭一只香爐拂在了地上。
“ 當”一聲響,伴著她的怒罵之聲傳到了老夫人耳中,“我是他的女兒!我才是他的女兒!他年老昏了頭,竟如此護著一個雜種!他……”
老夫人喝退了僕從,面色也不大好,只坐在一邊嘆著氣,忽然面容又是一變,道︰“自從華娘死了之後,他便對我一日不如一日,對你也……莫不是……”
“不會!絕不會!”商婉容三兩步上前奪道︰“我遠在袞州,難不成他還有耳目在袞州!?”
“容兒!噤聲!”老夫人一聲喝。
商婉容自知失言,仍是惱怒萬分,只一時靜了下來。
阮小ど這處,過得卻是滋潤的很。
商老爺只讓人在自己屋中擺了飯菜,權當給她與葉晴湖設宴,一席之上,雖不是談笑融融,卻也是愜意無比。
用過了飯,他便催促著兩人離開。
阮小ど知他不願讓自己在這渾水里攪。便不再叨擾,便要告辭。
臨走前,又給老爺子號了號脈,這才不大放心地走了。
出了門。葉晴湖先扶她上了馬車,道︰“去我那處玩玩?”
“你那處有甚好玩的?”阮小ど不以為然,“直接送我回太醫院吧。”
他道︰“好。”
馬車一路前行,不過一個時辰,便到了目的地。
下車一看,小巷口、葉家破匾。
阮小ど︰“……”
葉晴湖面色愉悅,道︰“到了。”
車轍有些高,也未帶凳子,她鑽出來,慢手慢腳地想蹭下來。卻被葉晴湖從後頭一把攔腰卡了住,整個人提了起來,半是拖著把她送到了地上。
“師父!……”阮小ど面色有些狼狽。
他看了她一眼,進了門,忽然似想起了什麼。又回頭道︰“我對你並沒有什麼恩,你不用把我看做父親。”
阮小ど一頭霧水。
四伯在一邊笑容可掬,將兩人迎進了門,又盛了梅子湯來。
她百無聊賴,道︰“都晌午了,平日你這個時候不都午休了麼?”
葉晴湖卻拉著她,將她帶到了自己屋里。從里間搬出來了好些個物事。
他先搬了一個棋盤在桌上,後擺出了一只古琴,再是一些書坊精印的畫本,後又搬出了一口小箱子,癱在了她跟前。
里頭有風車、九連環、小布人兒、小泥人、斗草圖譜等等等等。
“玩吧。”他道。
阮小ど像看怪物一般看著他。
葉晴湖道︰“你不是總說我這處無事可做麼。”
“……”
于是,兩人下了一下午的棋——
五子棋。
阮小ど對圍棋一竅不通。葉晴湖是個業余0.5段選手,兩人一拍即合,五子棋下了個不亦樂乎。
他不時瞧她一眼,半是打量半是估摸。
他這個徒弟,瞧著隨隨便便。實則腦子比誰都一根筋,認定了的事,五頭牛都拉不住。
剛見她時,還是一副小包子模樣,怎的過了一兩年,卻似突然長開了,眉清目秀,個子也竄了好幾寸。
他越看越覺得順眼。
不覺便在想,果真是自己看人眼光準,這丫頭如今是越大越好看,笑起來也好看、撅著嘴也好看,難過的時候惹人疼、認真的時候讓人看不錯眼。
若是今後再有什麼徒弟,恐怕誰都比不上她了。
越想越覺得心里頭有些高興,但是很是奇怪,說不上來。
阮小ど落了子,拍拍他,“師父、師父?”
他反應過來,看著她疑惑的明亮的眼,竟心跳漏了一拍,“嗯……?”
“該你落子了!”她道。
她說話時嘴角微微上翹著,似乎在看一件很開心的事,帶著一分狡黠。
能不開心麼?橫豎他都是個死。
葉晴湖落了一字,她立馬接了另一邊四子,笑道︰“我贏了!”
他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師父?你怎麼了?”阮小ど在他跟前晃了晃手。
他隨口道︰“無事,你該走了。”
她朝外看了看,果然,天色已然不早了。
“那我先走了哦!”她在那箱子里挑挑揀揀,最後拿起了一串九連環,道︰“這個我帶回去玩,可以吧!”
葉晴湖應了一聲,不再亂想,只又將人送了出去。
接下來又是好一陣日子見不著面了。
過了幾日,阮小ど忽收到了個小面人兒,彩泥鮮艷搶眼,微笑的眉眼,烏黑的發髻,衣裙是月白色。正是自個兒的模樣。
送東西來的小販道︰“這是一個俊俏公子送過來的,說姓葉,讓我給姑娘你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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