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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景輝見蕭寒夫‘婦’陡然變‘色’,上前兩步,直直的跪倒欣瑤跟前
欣瑤揣摩著剛剛那兩句話,並未出言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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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寒見欣瑤不說話,自然也不會多言。
孫景輝苦笑道︰“大‘奶’‘奶’,孫家揚揚赫赫,已將百載。輝托家人庇佑,得錦衣‘玉’食至今,二十多年來放‘蕩’不羈,‘花’天酒地,荒yin無恥。于雙親可謂不孝,與孫家可謂罪人。”
“然時事變遷,盛筵必散,孫家大廈已傾,族人分崩離析,輝雖風塵祿祿,一事無成,又是個不堪之人,卻也自幼略讀過幾本閑書,知君臣父子,尊師孝親。”
“母親曹氏,于他人是作惡多端,罪不該赦,于輝卻是含辛茹苦,舐犢情深。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輝只要想到母親身陷囫圇,苦風淒雨,便錐心刺骨,夜不能寐,故願意以命換命,只肯請大‘奶’‘奶’放母親曹氏一條生路。”
話畢,孫景輝拜伏在地上,久久不動。
蔣欣瑤原以為孫景輝這個紈褲子弟是要挾來了,哪料到他舍下臉面,放下尊嚴,跪倒在他人腳下,說出這樣一番言辭肯切的話來,不由的深感意外。
她前後那麼一想,隨即道︰“令堂所作之事,你都清楚?”
孫景輝抬起身體,苦笑一聲道︰“知之甚清。”
“為何不加以制止,而是听之任之?”
“貴府二小姐嫁我多年,苦守閨房,愁懷難遣,輝不忍見她形同槁木死灰,昭昭年華,如同水流。我一介廢人,無法依托,她若能得一子相伴,後半輩子也有了指望。輝樂成所見!”
蔣欣瑤楞了一下,失聲驚道︰“你是故意被二姐姐發現的?”
孫景輝俊美的臉上,有了一絲尷尬之‘色’,瞬間隱去︰“既是故意,又非故意,只能說一切只是天意。”
欣瑤沉聲道︰“這話是何意思?”
孫景輝淡淡一笑道︰“大‘奶’‘奶’如此聰慧之人,還不明白嗎?我設下一計,可謂故意;未料到二小姐與七弟情投意合,此乃天意;大‘奶’‘奶’使金蟬脫殼助母子二人離了孫家,此非我故意。”
欣瑤沉‘吟’片刻道︰“你怎知是我幫了她們母子,而非他人?”
孫景輝低著頭,沉默半晌道︰“她與我成婚初時,曾給我看過一套無‘色’翡翠飾品,說是大‘奶’‘奶’送于她的。我便知道你們姐妹情深。當時蔣家四位小姐,大小姐不在京里;三小姐素來沒听她提起過,我算來算去,能差遣得動兵馬司的人,除了四小姐,蔣家絕無二人。”
“所以你就順水推舟,放任二姐姐與你和離而去。”
“她既有此意,我又何苦拖著不放。若此去能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減了我的罪孽。”
“你怎麼知道她有去意?”
孫景輝冷冷一笑道︰“大‘奶’‘奶’,一主一僕,想要拿著嫁妝出府變賣,在孫家這樣的高‘門’大戶里,絕非易事。”
蔣欣瑤不動聲‘色’的朝蕭寒看了一眼,臉上浮現一抹笑意,贊嘆道︰“孫公子又何必說得如此動听,什麼樂成所見,什麼順水推舟,若非你的計中有計,你以為孫家大房此時該在何處?”
蕭寒心下一震,當即明白過來,目光緊緊的落在那人身上,仿佛想一探究竟。
孫景輝慘淡一笑,搖頭道︰“我就知道瞞不過,大‘奶’‘奶’果然聰慧過人。”
蕭寒皺著眉頭道︰“你如何知道孫家必倒?”
孫景輝笑意溫和,雙目炯炯有神道︰“我是個‘浪’‘蕩’之人,看人看事,素來簡單。先太後尚在時,牢牢把住朝廷上下,仍不能使得先帝立韓王為太子。先太後一走,韓王又豈能為勝?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爬得高,摔得疼,于皇子皇孫,于我這樣的廢人,都是一個道理。”
蔣欣瑤頗有些深意的看著他道︰“你既知韓王必敗,為何不讓孫尚書投入新帝‘門’下,也好保你孫氏一‘門’百年基業。”
孫景輝目‘色’一沉,冷笑道︰“保?為何要保?大‘奶’‘奶’,‘春’日才看楊柳綠,秋風又見菊‘花’黃,榮華原是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
蔣欣瑤微微搖了搖頭,嘆道︰“你倒是看得透徹。只可惜,人在紅塵中,光看透不行,得放下。你今日來求我,便是放不下。既然放不下……”
欣瑤拖了長長的調子躊躇著不說話。
孫景輝詫異的抬頭看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的‘女’子,暗自驚心。
輕柔的聲音又起︰“你是個聰明人,與聰明人說話,我向來直言直語。前面的事,我一听而過,只問你一句,我為何要幫你?”
蔣欣瑤的言外之意是,過去的事,已成事實,你就是說破了天,在我這里,沒用!有什麼底牌亮出來給我瞧瞧,我再斟酌要不要幫你,值不值得幫你。
孫景輝冷汗直下,眼前這個‘女’子的難纏,他始料未及。
按事先所設想,這一番話下來,蔣欣瑤應該顧念當初他放了蔣欣瑜一馬的恩情,然後順理成章的把母親的事談妥下來。
然而,一句一听而過,使得他失了所有的籌碼。
狠!
真狠!
欣瑤緊盯著他不說話。
孫景輝,拿在自己手上的才叫籌碼,你充其量叫以恩狹惠。再者說,你的恩情給的是蔣欣瑜,而如今求的,卻是我蔣欣瑤。
蕭寒目‘色’深深的看著欣瑤,心中暗嘆他的‘女’人真真是心思敏捷。
一時間,三人各有所思,廳里一片寂靜。
孫景輝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許久,他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身子一松,又伏倒在地上,長嘆道︰“身無所長,唯殘命而已,大‘奶’‘奶’得上,便成全了在下罷。”
蔣欣瑤朝蕭寒點點頭,蕭寒走到她身邊,小心的扶起她。
欣瑤靠在蕭寒懷里,‘唇’邊含著一抹淺笑,娓娓而道︰“孫景輝,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賣身給我十年。”
孫景輝猛的抬起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若願意,令堂的事,我便親自去求一求人,你若不願意,就當今日沒到過蕭府。”
欣瑤轉過身,沖著蕭寒眨了眨眼楮,笑道︰“大爺,我累了,咱們回房吧。”
蕭寒寵溺的瞪了她一眼,橫抱起‘女’人,口氣有些不善道︰“非要硬撐著,這會又喊累,回房給我好好歇著……”
男子的聲音漸行漸遠,庭院里幾只知了不知愁苦的叫得正歡。
孫景輝渾身虛脫的從廳里走了出來,清 的背影籠著一層淡淡的失意,俊秀的臉上盡是哀傷之‘色’,引著庭院里忙碌的小丫鬟們頻頻側目。
……
蕭寒把‘女’人安置在塌上,親手絞了溫‘毛’巾給她擦了擦手,接過微雲遞來的甜湯,嘗了兩口,點頭笑道︰“味道不錯,瑤瑤喝兩口。”
欣瑤喝了幾口,便沒了食‘欲’,有些煩悶道︰“你怎麼也不問,為什麼要讓他賣身給我?”
蕭寒把‘女’人吃剩的甜湯三勺兩勺喝光了,遞還給微雲,不答反問道︰“你倒說說,看中他哪一點?”
欣瑤知道男人明白她心中所想,遂嗔笑道︰“我不過是瞧著人家一個錦衣‘玉’食的公子,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動了惻隱之心罷了。”
蕭寒拿著扇子,慢悠悠替她扇著,滿臉無奈道︰“言不由衷。說實話。”
欣瑤斜瞄著蕭寒,只笑不語。
蕭寒用扇子輕輕拍了一下‘女’人的腦袋,笑道︰“是個人才,怪不得當初孫家‘花’百般心思培養。若不是……可見傳言也不盡然。只是替瑤瑤打理那些個生意,可惜了。”
欣瑤朝男人“呸”了一聲,正‘色’道︰“我原以為他不過是個侯府公‘門’中讀過幾本書的貴族公子,卻不知,這人不僅有真實才學,還有真‘性’情。他身上,有三處甚合我心。”
“噢,那三處?”
“其一是孝順。其二是舍得下臉面,放得下身段。其三是深謀遠慮,一針見血,我身邊正需要這樣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也知進退的人幫襯著。戶部可不是那麼好接手的。”
蕭寒搖扇子的手頓了頓,挑眉道︰“瑤瑤,你是說……”
欣瑤點點頭笑道︰“正是。哎,拿著使喚丫頭的月銀,‘操’著丞相的心,你也不怕我累壞了。還有肚子里這兩個,若不能把他們調教好,我怕蕭家的列祖列宗氣得從下面跳上來,指著我的鼻子一通好罵,然後再恨鐵不成鋼的跳下去。大爺,你倒是說說,孰輕孰重?”
蕭寒哈哈笑了兩聲,得意道︰“自然是咱們蕭家的事比較重要。”
欣瑤深深一嘆道︰“若不是他有求于我,失了先機,只怕他無論如何,也不肯來幫我這個曾經算計過他的人。”
蕭寒笑道︰“你就料定他明日一定會來。”
欣瑤撇了撇嘴,道︰“不過是十年而已,他從我這里得到的,不會少。審時度勢,他應該看得清的。只是這人的算計很深,怎麼用他,倒是件頭疼的事。且二哥那頭,我怕他……”
蕭寒替她挪了挪身子,換了個坐姿,笑道︰“你不怕二小姐知道了,把你恨死,倒怕二哥心中不快,這是何道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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