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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衣不上台表演的時候很少笑，也很少哭，她只有唱白蛇的時候才會笑才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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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她卻笑了。
“呵，我不知道你這麼說是聰明還是愚蠢，但你知道，我只是個唱戲的，會點樂器，團里不景氣便在望月樓賺點外快，就是這樣。”
唐林也跟著笑了，“青衣，我就叫你青衣吧，因為你不可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字，李凡根本不是你，你也不是李凡。所以，你必須明白，現在我就可以抓你回去，因為你偽造冒用她人身份證，這個罪名雖然不大，但是把你留在警局調查幾天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所以，我都直接把老底交給你，你總該回報一點才對。”
大青衣突然不說話了，這的確是一個無法回避的疏漏，一般情況不會出事，即便被查出來也不會是大事，偽造身份證而已，現在很多人住酒店都會偽造自己的身份，因為各種各樣不能說不可說或者見不得光的原因。
她，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她當然什麼都不會說，她什麼都不說平安無事，她一旦開口，後果根本無法承受。所以她再一次起身走到褐色的木質衣櫃旁邊，打開，蹲身子，打開保險櫃，然後右手伸了進去。大青衣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特意回頭意味悠遠的看了唐林一眼。
唐林卻沒有看她，而是低頭看自己的鞋子，他從外面進來，鞋子在絨毛地毯上留了幾個鮮明的腳印。
這是不應該出現的失誤，但他的表情看不出是在意還是不在意。
大青衣隨即收回目光讓後從里面拿出一個女士錢包，黑色漆皮的，不是很漂亮，很簡單很樸素的感覺，而且看起來用了很多年了，邊角已經有破損的痕跡。
大青衣光著腳重走回來，邊走邊從錢包里拿出一張保存很好的二代身份證，上面有一個標致的頭像，面有個標致的名字。
趙靜。
不過當唐林看到趙靜面家庭住址的時候瞬間呆住，本來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立刻閃現出一抹特殊異味的沉重。
唐湖，大青衣竟然是唐湖人！
唐林禁不住站起身，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趙靜，你認識唐曉潔麼！”
趙靜也嚇了一跳，猛的一愣，咬了咬牙，“認識，是我師父，只是離開很多年了！”
唐林抬腿走到床邊，他再一次很想抽煙，甚至直接開口朝人家要煙，“有煙麼？”然後又立刻後悔，“不，不用了！”
大青衣也忍不住光著腳走到窗前，兩人幾乎肩並肩一起站在窗前吹風，春寒料峭的冷風。大青衣光著的小腳終于覺察到一絲寒意，意識向後退了退。
“你怎麼知道我師父？我是唐湖戲劇團的，團里這些年不景氣，雖然放開可以干私活，但必須是大家一起，而且賺的錢也要平分。我家里有點特殊情況，所以……所以我單飛了，但我又不想被團里開除，是請病假出來的。”
“我能說的都說了，所以才會冒用別人的身份證，這酒店也是蘭奇街的人給安排的，具體我在望月樓都做什麼……為什麼那三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胖子會讓著我一點，各種原因，你自己去想吧。”
“你要覺得我的回答不滿意，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回局里，隨你怎麼辦。”
大青衣一口氣說了挺多，而且說得很主動很真誠，但唐林卻好像听不見一樣，對著窗外無盡的夜沉默良久。
“趙靜，你7歲藝12歲登台，你登台的第一出戲唱的不是白蛇而是青蛇，長白蛇的是唐曉潔。我們早就見過，只是長大了，誰也認不出誰，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那時候大家都叫你小青！”
趙靜的身子猛的顫抖起來，呼吸開始變得輕飄。別人緊張的時候呼吸都變得急促粗重，她一緊張呼吸就變得輕飄游離緩慢。
唐林提示到此她要再想不起眼前的年輕警察是誰，那她就是傻子了，她使勁咬了咬嘴唇，光著腳，本能的向前挪了挪，“你是小唐？我師父是你姑姑，對吧？我……我只記得跟你見過3次面，我，也不記得你的名字，只知道師父一直喊你小唐，按照戲班里的叫法。”
兩個人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沉默，唐林的姑姑就是當時唐湖有名的大青衣，人長的漂亮，個子也高。外號小青的趙靜12歲登台的第二年姑姑就突然去世了，癌癥，之前根本不知道，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
也就是從那一年開始，唐林再也沒去看過戲，尤其不看白蛇傳，走到哪里到什麼時候都不在看。
姑姑家住的挺遠，姑姑跟父親來往也不那麼多，姑姑沒有孩子，沒有結婚，姑姑一輩子只有收了一個徒弟，小青。
姑姑死的時候，風華絕代，38歲。
唐林還說什麼？
姑姑從小就對他好，把他看成自己的孩子，有好吃的東西自己舍不得吃總是給他留著，直到姑姑去世，唐林每年過年一套的衣服都是姑姑給買的。
而姑姑，也一直是他小時候眼里最漂亮的女人。
……
最後打破沉默的還是大青衣，“小唐，你要抓我麼？”
唐林咬了咬牙，“小青，你是個說謊的高手，十句話里有八句是真話，2句是假話。我不抓你，因為抓了也是白抓，但是你記住，如果有一天我想抓你，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會把你抓到。”
小青也不再說話，光著的腳丫已經被冷風吹的通紅，可是她依然堅定的站在唐林背後，好像唐林不走，她就一直那樣陪他站著。
他們有共同的親人，她當唐林的姑姑親生母親一般，是她教會了她一切。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跟小唐還會見面，還是以這種特別的方式。
“我走了，你……你回去給姑姑上墳的時候，代我問候一句，這麼多年我一直沒去看過她，不敢去，你告訴她我很想她，她走了我過年都沒衣服穿了……”
這是唐林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而，孤零零站在窗前的小青，淚水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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