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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宣承的高閣背山臨水,屋後橫臥假山,檐邊的游廊下,就是一片碧波,池水清澈,游魚來往悠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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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木柱前一佳人卻無半分悠閑,反而黛眉輕皺,檀口讓貝齒咬著,酥拳握著杉帶,眼波定定地望著池水面,目光迷離,糾結。
“蓮兒,事情辦完了,我們快走吧。”她的身後傳來武松愛憐的聲音,他已從房間里出來,從佳人的身後輕抱住她。
鄭秀蓮嚇了一跳,從沉思里驚醒,嬌軀忍不住一顫,玉手卻幾乎是下意識地掰開武松,後撤了幾步,後背抵住雕花木柱才停下,眼神卻不敢張望武松,口不對心地問道,
“叔叔可嚇死奴家了,嗯……好了嗎,那梁宣承如何了,叔叔可莫要沖動才是。”鄭秀蓮語氣有些慌張。
“蓮兒,你放心吧,我沒有取那姓梁的性命。”不過他在心里暗道一句,“估計現在他巴不得有人這樣做,嘿嘿。”
“那我便放心了。”鄭秀蓮眼神復雜地望了武松一眼,繼續道,“叔叔,既然如此,我們便走罷。”
“好。”武松牽起她的玉手。
二人離開劉府,一路上狂跑中,武松暗想,如果石頭捉到劉徹,便可不戰而屈人之兵,如果被這老小子逃了,那一場血戰是在所難免了。
這樣一想,他便讓鄭秀蓮先一步離開,自己去同竹聯幫的大小頭領見面,秀蓮也沒有拂他的意,叮囑他注意安危,抽回玉手,轉身欲離。
佳人離身之際,黛眉似愁非愁,俏目星點,關懷之意不經意流露,綢子般光滑的嫩膚,被嬌軀上一鶴衣無頸大氅蓋住,遮住了被梁宣承撕破露出的春光,但嬌嫩如玉的雪白脖頸,看了也是叫人心動。
尤其是她眼中那種不舍,配合她身上獨有的含蓄騷蕩氣質,那個男兒被看上幾眼,不會被勾掉了魂魄。
武松見到她離別前的這幅溫柔模樣,哪里忍得住,移步上前,摘取了他嫂嫂秀蓮的紅唇,等佳人反應過來,嚶嚀幾聲後,忙推開他,邁著三寸金蓮跑開了,豐姿妖嬈,秀臉紅暈。
武松壞笑著,也是轉身往竹聯幫與官軍交戰的地方奔去。
他沒有注意到,鄭秀蓮跑過劉府轉角時,步子緩了下來,轉過螓首,神情復雜地看了眼武松,美眸漸趨蕭索,檀口喃喃道,“為何你我是叔嫂,是天意如此嗎?”
瓊鼻一酸,清淚忍不住流下,但很快忍住了,她轉過嬌軀,萬一被武松看到,依這壞小叔的脾氣,又要為自己擔心了。
但她又想起了武松方才沖入房內,將自己擁入懷里的那種溫暖,芳心微漾,須臾微嘆了口氣道,“只求他別出什麼事才好,唉,他身旁不少好女子,興許……興許他很快就會忘了我罷。”
說罷,轉身往紫石街武家房宅跑去,現在外面廂軍調動頻繁,華州城內外火把來往,家家房門緊閉,值此時機,只有家中的四壁方能給百姓一點安全感。
這年頭,官軍與賊寇,差別不大。
這功夫間,武松沿著熟悉的華州街道,往劉府外不遠處廝殺處跑去,竹聯幫看來已經與廂軍守衛交戰了。
廝殺聲愈來愈近,武松也早已抽出了龍泉寶刀,準備讓它飽食鮮血。
入目處,是熊熊火光,空地上幾幢木房已被烈火焚燒,將空地上眾人照的清清楚楚,地上躺了不少尸體,武器雜放,火把遍地,令武松松了口氣的是,大多是身穿官服的廂軍。
畢竟守衛華州大牢的廂軍不過七八百余,佔到華州總廂軍不到四分之一。華州廂軍有五千余人,常備在劉府與華州大牢一千,其余的便分為四行營,兩營在城內,兩營駐扎在城外護城河旁,那城內的兩營廂軍,估計不到半個時辰,就能趕到這兒了。
竹聯幫大隊人馬後的張青,最先發現了武松,當初他教訓蔣門神,便為他所欽佩,何況現在二娘又有了武松的骨血,他可謂是武松名符其實的大舅子,見他來到,自然歡喜萬分。
“武兄弟,你可來了,方才那頭陀已經將劉徹捉來,這些鳥官兵又憑的是沒氣力,交手沒幾刻,就逃的差不多,許多兄弟還沒出手呢。”
張青喜鵲般說了一連串好消息,語氣充滿對廂軍的不屑。
武松也沒料到,這些廂軍會如此不經打。
其實這也算正常,歷史上的北宋,禁軍數十萬都守不住京都汴京,更不用說這些被禁軍挑揀剩下的廂軍,竹聯幫的好漢至少還有些刀口上舔血的凶氣,這些不識弓弩的廂軍,哪里是對手。
“張大哥,以後我就要稱呼你為大舅子了,你先帶我去見朱武,陳達兄弟他們。”武松語氣和善,一下拉近了二人的關系。
張青也被這聲“大舅子”哄得開心,領著武松見到了陳達等人。
他們正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些逐漸潰敗的廂軍,見到武松,忙拜倒施禮,朱武道,“武兄弟,你可回來了,石兄弟先你一步回來,還帶回了那狗官劉徹。
手持一口長刀的陳達搶著道“兄弟,這些廂軍不經打,我看用不著捉來的那狗官,就能擊退官軍了。”
竹聯幫明面上的幫主是王進,但所有人都知道,武松才是幕後老大。
听了二人的話,武松心里才微微放松,但他擔任華州都統,對華州軍務自然有些了解,笑了笑道,“眾兄弟勇武,自然非這些酒囊官軍可比,但我也勸大家別掉以輕心了。”
他的目光同時轉向了劉府的右側。
眾人沿著他的目光,只見遠處密密麻麻的火把,正往這邊趕來,而且城外還有火光隱隱浮動,想來那里也有官軍出動。
“華州共有廂軍守衛五千,剛才與我們磨掉的便是其中七八百,城內的兩千廂軍片刻就到,城外的廂軍雖然有些費時,想來動作也不會太慢,就是說,有四千廂軍往這邊圍來。”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一變,想朱武,陳達等人在少華山,遇到的官軍也不過千余,還有少華山地勢做依托。
四千官軍,同他們對抗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朱武外號神機軍師,雖然皺著眉頭,但依舊冷靜建議道,“幫主,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找一個逃身的地方。”
“朱大哥說的有理,現在東門有火光,北門肯定無人,只要逃出去,官軍就不敢追來了。”林沖也是如是建議道。
華洲城北門外,是大片的荒林,當初武松暗殺了西門慶,被劉府官軍追殺時,也是往北門逃去。
“逃?二位大哥,現在我們手里有劉徹這個知州兼經略安撫使,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武官敢動手。所有人听我的命令,先撤進劉府。”
武松發完這一命令,又對手里擒著劉徹的石頭說道,“石頭,你跟我來,我們或許得委屈一下劉大人了,嘿嘿。”
朱武等人面有不解,當過禁軍教頭的林沖卻露出了然,同朱武等人解釋道,“眾位有所不知,劉徹這廝雖然是一介文官,但卻是華州的經略安撫使,經略使掌握華州的調兵權,沒有他,那些武將根本沒有權力指揮。”
北宋兵制便是如此,文官掌帥權,武將擁兵卻不可調兵,還得時時做好調往他處的準備,所以“兵不識將,將不識兵”這種混亂邏輯,在這時卻是常態。
眾好漢是草莽之人,雖是似懂非懂,但見幫主與威名甚重的林教頭都有如此信心,便都同意。
很快,竹聯幫數百人馬撤進了劉府。
于此同時,城內外的大隊廂軍已經合兵一處,他們從逃回來的廂軍得到消息,大批號稱竹聯幫幫眾的人沖擊華州大牢,重犯武松逃出,劉府落入賊手,劉知州下落不明。
將近四千廂軍行到東門不遠的崇德街,便停頓了下來。隊伍的前頭,是一身著緋色官服,頭戴東坡帽的中年文漢,他的身旁還林立幾個重鎧武將,驚恐,沉思,各有表情。
“王刺史,劉知州危在旦夕,你為何還不下令,現在賊眾剛與大牢守衛激戰,必定疲憊,此時正是戰機。”
一手持鐵槍武將出聲問那文漢。
原來那文漢便是華州刺史,姓王單名一個宏字,官階與劉徹同等,卻只是個虛職,若論權力大小,還不如劉徹手下的李通判。
王宏瞥了眼出聲的武將,眼里不自覺閃過厭惡,但片刻間就掩飾,語氣平靜道,“林將軍,你要知道,我可沒有這個權力調兵,若是被人知道我私調兵馬,少不了被彈劾一番。”
“王刺史,事急從權,若是劉徹大人出事,反賊逃出華州,我等可都沒有好果子吃。”林姓武將沒有絲毫松口,直來直去的脾氣,不似官場中人,倒有綠林中人的幾分直爽。
王宏如果此時手里有把刀,定會把面前這林姓的武將剁了喂狗,什麼叫“我等”,守護知州不力,頂多是你們這些武將粗漢倒霉,我只是負責監察,要不是你們將我“請”出來,我才懶得趟這趟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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