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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吸了口氣,這才重新直視夏南胤說道,“蝶無涯既然已經找到了我,那麼按道理說滿月也不可能不知道,時到如今仍沒見到滿月派出人來抓我——”雲蓮停頓了一下,雙眼一眨不眨的觀察著夏南胤的反應,“是你替我將情報保密了?身為滿月五長老之一,你卻對其余三個同僚隱瞞了我的事情?”
夏南胤維持著那份淺淺的笑意,秋波美目望著雲蓮,“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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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蝶無涯不像是會和你一起保守秘密的人……”雲蓮狐疑道。
夏南胤一莞爾,“所以她死了呀。”
“死了?”雲蓮一愣,“你,你殺了她?”
“無涯太弱了,論資質本不配當羽長老。”夏南胤淡淡說道,“死了也算省心,只是又要花心思挑選下一任的羽長老了。”
雲蓮不太相信自己听見的話,過了半晌才猶豫著,小聲的開口道,“你……在幫我?”
“在醉花蔭我就和你說過,其實我對你挺好的,只不過你沒有發現罷了。”夏南胤幽幽一笑,“有沒有感動的想以身相許?”
雲蓮垂下眼楮,忽然開始逃避夏南胤的目光,“你騙人。”
“你指哪件事?”言下之意似乎很多事上都騙了她。
“別的不好說。”雲蓮往他胸口一指,“但是這點我能肯定,你的那里是空的。”
她抿了抿唇,聲音略帶低啞,“和容乾,慕容桃灼,小紅,甚至和陸雀的都不同,所有人都有種活著的感覺,只有你的心,完全是具空殼。”雲蓮吸了吸鼻子,“不要隨便和女孩子說那樣的話了,有人會當真的。”
夏南胤望著她,啞然失笑,他忽然朝雲蓮湊了過去,一手托著她的臉讓她仰起頭來和自己對視,兩人鼻尖之間只有一個指甲蓋的距離。
月光溫暖的色澤灑在眉睫,在瞳仁里篩下一片紛亂迷人的陰翳,臉龐被光和陰影勾勒的細致動人,夏南胤沒有否認雲蓮方才的一席話,他用鼻尖踫了踫雲蓮的鼻尖,語氣忽然變得一反常態的認真。
只是在雲蓮听來,那帶著笑意的話怎麼也不像是出自內心,她不了解夏南胤,她其實不了解很多人。
夏南胤幽幽的話語似真似幻,裹著一層層的旖旎。
“那,你來替我填滿它,好不好?”
目光似水,瞳中倒映著雲蓮小小的影子,雲蓮不能否認自己那一刻居然真的有一瞬間被其蠱惑,要將頭許諾般的一點。
她最終只是搖了搖頭,“我有喜歡的人了。”說這話的時候心莫名的虛了一下,原本心中十拿九穩的會是慕容桃灼的影子,卻忽然猶豫了一會。
夏南胤的臉色微微一沉,帶著一點點的尷尬,笑著話說的語氣中有點嘲諷的味道,“你知道什麼是喜歡麼?”
“我為什麼不知道?”
他幽幽嘆了口氣,“把仰慕當成喜歡,把喜歡當成愛,雲蓮,我比你還要了解你。”
雲蓮忽然有些生氣,“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怎麼想?你憑什麼斷定我不知道?”
“你也不是我。”夏南胤淡淡的望著她,眼中的笑意逐漸消失,換成一種涼薄的哀柔,他的聲音婉轉低沉,好听極了,“所以你永遠不懂。”
他嘗試讓雲蓮進入他的生活和世界,嘗試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嘗試和她共享秘密和鮮血,雖然本就沒期待會成功,只不過沒料到會失敗的這麼慘。
夏南胤天生就帶著一種驕傲,這是一種凌駕眾人之上的滯空感,不管是身家,地位,還是實力,他都比這天下許多的人要強。
因身帶以生俱來的毒,他從小便體弱多病,不能學習武功,轉而修習陰陽術,這種歪打誤撞下卻發掘出了他驚人的陰陽術天賦。別人要用十年才能學會的一個咒印,他只花了一年,別人十歲的時候只能讓一朵花苞開放,他十歲的時候卻已能讓一座城的青木全部枯萎。
直到後來進入滿月,成為徵長老,接觸到那個埋藏了多年的秘密,這個秘密不可避免的將雲蓮又帶入他的心里,他接近雲蓮的目的和當年的沛南王完全不同,他其實不是為了解藥。
從最初的利用她,捉弄她,冷眼旁觀,到逐漸擔心她受到欺負和傷害,甚至會偶爾出手打破自己布的局,再到今日不顧一切的想和她靠近,夏南胤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但他不會承認自己對雲蓮感情的變化,他的身份不允許,他的驕傲也不會允許。
他望著雲蓮亮晶晶的瞳仁,一言不發,自己方才那類似自作多情的一番話讓他有點惱火,既然對方毫不領情,夏南胤也從來不是會死皮賴臉,不求回報的人。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沒有人會陪你由始走到到終的。”夏南胤重新笑了,妖嬈動人,陌生又疏遠,“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終究會變成一個眾叛親離的人,雲蓮,你敢不敢和我賭?”
他側身在月光下,宮燈在他的背後映出一片溫暖的輪廓,勾勒出幾縷金線一樣的發絲。鳳眸微睞,紅唇凝脂,精致細長的靛青攢花發帶穿過青絲垂在鬢邊,夏南胤說話的語調永遠都是懶洋洋的,似乎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他加快速度,卻總能將人逼得發狂。
“這種賭沒有人會原意和你玩。”
雲蓮小聲說道,夏南胤的話其實在她心里有著一定的份量,雲蓮一直都覺得夏南胤是一個知道很多的人,他的話很多時候也和讖言一樣,帶著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雲蓮有些難過,如果夏南胤此時的話沒有在嚇唬她,那她是不是真的會有那麼一天?
夏南胤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所有想法,笑容更溫柔了,美的不可方物。
“你知道我說的沒錯,所以你怕了。”他幽幽開口道,氣息溫暖。
“我當然會怕。”雲蓮悶悶說道,“我有朋友,有家人,有喜歡的人,如果有一天他們都不在了,我肯定不能接受。”
她說話的時候眼楮亮晶晶的望著前方,留給夏南胤一個小巧又干淨的側臉。
夏南胤覺得好笑,他拐著彎想盡辦法想讓雲蓮絕望,卻未曾想到對方是如此的坦誠,將心中的畏懼不加掩飾的全部展現,情感全都擺在臉上,清澈的好像一眼山泉。
女子的心不都該是九曲十八彎,如海底撈針一般捉摸不透麼?可雲蓮卻是這樣不慘雜質,直接坦白的人。
這樣的人利用起來都不用費什麼心思,只需要給她一點點的真誠,她便捧出一顆心來和你做朋友。
他靜靜的望著雲蓮,心中忽然浮起一個計劃。
在夏南胤的心中,沒有什麼是不能算計的,他樂忠于將別人的一生命運玩弄在鼓掌之中,看他們或喜或悲渺小的像是螻蟻。
習慣了這樣的算計,短短時間內他便能勾畫出一個長達幾年的局,讓人不由自主的往里跳。
宮燈旁的青松下種著幾棵桂花樹,初秋的桂花香味還不甚濃郁,清清淡淡,卻也十分好聞。
頭頂彎月,星空散落,花前月下的二人中一片靜寂無言,雲蓮怔怔的望著前面小池子中倒映的月影,沒有再提任何的問題,只顧著看著出神。
“你可知道我把你要來是想做什麼嗎。”夏南胤開口問道,慵懶的眯起眼楮,微微揚起的嘴角承著自負和驕傲,看起來美艷極了。
雲蓮誠實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陸雀也沒有和我說。”她頓了頓,“有關藏兵閣?”
“說起藏兵閣,就不得不說名劍大會了啊。”輕笑一聲,夏南胤嫣然挑眉道,“藏兵閣每隔十年舉辦一次名劍大會,並從中挑選出當時最有名望兼武功劍法最高的劍客,贈予閣主十年來精心挑選出來的神兵一把。所贈神兵不但鋒利無匹,而且打造之法獨特,普天之下絕無相同。”
“神兵,是指像白雪劍那樣的麼?”雲蓮凝眉沉思道,手指抵在下巴的動作滿滿都是小女孩的模樣,“凶劍白雪,見血封喉。”說著,忽然想起自己被白雪劍刺過一次,胸口那個早已愈合的傷疤突然隱隱痛了起來。
夏南胤微微一曬,眉目間卻覆上一層不易覺察的陰翳,他緩聲繼續說道,“自第一次名劍大會以來,能夠持有藏兵閣十年一鑄之兵器,在江湖上已成為身份與榮耀的象征。藏兵閣歷史並不久遠,但能在短短數十年間便聲名鵲起,亦多是這名劍大會的緣故。”
“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麼?”雲蓮其實興趣並不大,但是夏南胤這麼懶散的人竟花了此番口舌跟她解釋藏兵閣和名劍大會,定不可能是在做普通的閑聊。
按道理說藏兵閣應該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派勢力,以收藏和鑄造神兵寶甲而聞名,夏南胤身為沛南王世子,是朝廷中人,他會出現在這里,也定不可能是在閑逛。
這種細思恐極的感覺逐漸密密麻麻爬上雲蓮心頭,她直勾勾的盯著夏南胤看,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詭色。
月色下兩人四目相對,遠遠望去像是含情脈脈眉目傳情的一對戀人,走近了才能覺察出兩人視線相交間的電光摩擦,一方初期下張牙舞爪,步步緊逼,然而所有招術卻被另一方懶懶化解,最終化成月色中微不足道的一抹溫柔。
她惱怒,他淺笑,她抽身,他挽留。
這樣的模式究竟實在何時形成的,夏南胤已經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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