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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觀推門而入，滿桌子的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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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陳觀的眼楮里滿是驚異、傻呆呆的，譚奇知道是因為自己把田秀帶來了，出乎陳觀的意料了。
譚奇心里得意，站起來出言說到︰“陳書記，來，快入座！”
一聲“陳書記”，算是把陳觀從石化中喊醒了。
陳觀嘴里說著“對不起，來晚了，讓領導們久等了”，向桌子走去，先到李志強跟前問了“李書記好”，和李志強握了手，然後依次和譚奇以及其他客人一一握手問好，然後才向自己的位子走去。
一桌人中，陳觀只認識李志強、譚奇、田秀、陳波，其他五個男同志他一個都不認識，想來應該是譚奇說的明水在水泉工作的老鄉了。
譚奇有意思，既然是主要請陳觀的，應該讓陳觀坐在李志強身邊才對，最起碼也要讓陳觀坐他身邊才對。可惜，縣公安局長出身、作風嚴謹的譚奇，卻沒有這樣安排，而是讓陳觀坐在主位上的李志強的對面。
這個位置背對門口，是正規宴席上主陪的座位。
田秀和陳波兩個，一左一右，坐在陳觀的兩邊！
陳觀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田秀倒了一圈茶，最後回到了座位上，給身邊的陳觀倒了一杯茶，輕輕地說了聲“請喝茶”，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一聲不吭，低著頭，臉上布滿了紅暈，越發顯得嬌羞。
左邊是身材苗條縴細的美女警花陳波，右邊是曾經的戀人田秀，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甚至連田秀的心跳聲陳觀都能感覺得到，這真真是活受罪！
都坐好後，坐在主位上的李志強就發話了︰“都到齊了，咱開始喝酒！今晚，譚局長設宴有三個意思，一是為陳觀集訓歸來接風；二是為陳觀回明水過年送行；三是明水老鄉們聚聚。雖然我和譚局長兩個都不是明水本地人，但在明水工作時間長，產生感情了，也自認是明水人了。咱都是明水老鄉！來，先喝個老鄉酒！”
李志強是新任鹿城市市委副書記，在這桌上級別最高，崗位最重要，這酒，大家那是必須都得喝的！
全桌人都站了起來，喝了一個滿杯！
田秀和陳波喝的是茶。小姑娘麼，又都穿著警服，沒人和她們計較的。
坐下後，李志強又說到︰“咱也不用互相介紹了，換個規矩，一會兒喝完前三杯後，人人過關，誰和誰不認識、不熟悉，喝三個滿杯，再自我介紹，就全都認識了！”
李志強這規矩，純粹是哄著人多喝酒呢！
放下酒杯，李志強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動筷子、吃菜。
這種場合，李志強不先動筷子，誰會動筷子啊？結果，李志強說了幾聲都沒人動，直到他率先揀了一塊烤鵝填進嘴里，其他人這才動筷子。
陳觀今天只喝了一碗羊肉湯，也確實餓了。
李志強吃了口菜後，抬頭看向了陳觀︰“陳觀，你那集訓徹底結束了？我可告訴你，周里鄉是個貧困鄉鎮，等著你去摘掉困難帽子呢！你得有思想準備。過年的時候別光顧著喝酒，好好想想上任後怎麼辦！”
陳觀趕緊站起來說︰“報告李書記，集訓還沒有結束，省廳要求必須再集訓半年！”
李志強就說︰“別這麼拘束，坐下說話。你現在可是全中原省最年輕的鄉黨委書記了，不，也可能是全國最年輕的鄉黨委書記了，大家都看著你呢！給省廳報告一下，集訓固然重要，家里的工作也很重要。你畢竟已經是鄉黨委書記了麼，兼的那個縣公安局副局長早晚得免，怎麼能集訓那麼長時間呢？”
陳觀不會告訴李志強實情的，那是絕密，只好說沒辦法，省廳是領導機關，這公安局副局長一日不免，就得服從命令听指揮，嚴格執行省廳的命令！
李志強不再問陳觀了，轉向譚奇說到︰“譚書記，我主持了第一杯，這第二杯得有你主持！”
譚奇也不推辭，端起酒杯說到︰“一直想請老鄉們在一起吃頓便飯，可惜總是窮忙，沒有機會。今天正好陳觀集訓回來了，李書記也從鹿城趕回來了，幾個老鄉也都有時間了，正好是個空。美中不足的是，原本還想著請家在水泉的幾個明水的領導們過來和大家見個面，可惜他們還沒有放假，苗書記要求的嚴，非要干部們上班到明天下午下班後才準放假，這樣人就少了點，請大家諒解。來，干杯，祝各位老鄉新年快樂！”
陳觀這才知道，原來新任明水縣委書記苗坤生抓工作這麼認真，認真得近乎嚴苛，有點象老百姓說的“二蛋”了！
想想麼，明水交通不便，家在水泉的縣領導和縣直的一些干部、家在縣城的一些鄉鎮干部、家在其它鄉鎮的鄉鎮干部下午下班後才能放假，還能不能在除夕夜和家人團聚呢？縣領導還好一點，他們有車，緊趕慢趕還能回家，那些普通干部沒有車，明天下午長途車又停運，怎麼能回家？靠兩條腿跑麼？
這個苗書記，太教條了，太機械了，也太冷酷無情了！
這是陳觀的想法，他只是想想，不會說出來的！
坐在陳波左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喝完酒後，張嘴就說︰“苗二蛋真是個二蛋，還讓人過年不讓了？他要顯擺、要出風頭，不能拉著其他人殉葬麼！太過分了！”
田秀低聲對陳觀說到︰“這是市電視台新聞部的副主任，叫黨秀山，明水縣城人。”
陳觀想不到田秀會主動低聲給他作介紹，黑寶石一樣的眸子看向了田秀，田秀馬上就又低下了頭，潔白的天鵝頸上紅暈點點，有點徐志摩寫的“最是拿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的味道。
陳觀坐在田秀和陳波中間感覺不自在，其實，田秀的感覺更不自在！
高中時那個聰明刻苦的山里娃、曾經對自己一往情深的陳觀就坐在身邊，這麼長時間沒有這麼近距離的在一起過，陳觀身上那股男性氣味直往鼻子里鑽，田秀能自在麼？
田秀跟著譚奇來的早，早就听了大家的互相介紹，干公安的記性又好，雖然她知道陳觀心里沒她了、不願理陳觀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來參加這個宴會，就是為了能有機會和陳觀說說清楚，忍不住還是出言向陳觀低聲介紹黨秀山，生怕陳觀不知道。
陳觀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明水縣委書記苗坤生叫“苗二蛋”！
陳觀有點納悶，苗坤生是從縣長任上交流到明水來的，應該是當了多年的領導干部，怎麼一到明水就被人起了個“苗二蛋”的綽號呢？難道是明水人太保守、有點排外？
這個念頭很快就被陳觀自己否定了。看看眼前的李志強、譚奇，哪一個是明水人？不都是在明水干起來的麼？明水人一點都不排外。相反，民風淳樸的明水，很適合干部成長的！
陳觀正在想心事的時候，坐在田秀右邊的一個四十二三歲的男人接上了黨秀山的話頭︰“小黨，你在這里管人家苗書記叫苗二蛋，背後見了人家還不是恭恭敬敬地喊苗書記麼？你這典型的當面說好話、背後桶刀子的小人做派，要不得，絕對要不得！”
黨秀山馬上就站了起來，端著酒杯走到說話的男子跟前︰“謝局，這苗二蛋的名號我還是從你那里听說的，是你告訴我的好不好？不行，咱倆得喝一杯！”
明水酒風盛行，正常男人都能喝酒！
被黨秀山稱作“謝局”的男子也站了起來，端著酒杯對黨秀山說︰“你可別胡說，小心苗書記打擊報復我。這苗二蛋的名號可不是我說的，也不是咱明水人喊出來的。人家那是從小就被老家人喊作苗二蛋的，是胎里帶，天生的！”
說完，謝局和黨秀山踫了一杯。
陳觀還以為是明水人對苗坤生的工作作風不滿，給人家起了個外號叫“苗二蛋”呢，這一听說是從小就有這個綽號，心里也就釋然了。
老百姓養孩子，嬌貴時，生怕孩子長不好，一般都起個諸如“狗娃”、“鐵蛋”、“石頭”、“狗剩”之類的小名，意思是保佑孩子健康成長！
陳觀剛覺得有點釋然，坐在李志強右邊的中年男子就開口了︰“屁！要是他爹他媽從小叫他二蛋就好了，說不定現在就不二蛋了！那是他工作過的地方的老百姓和干部們給他起的綽號！意思就是這貨為了政績、為了提拔，什麼事情都敢干！”
陳觀一下就默然了！
田秀的俏臉又貼近了陳觀的臉，低聲提醒道︰“說話的是市政府副秘書長杜偉，咱縣杜家河人。剛才和黨秀山踫酒的謝局叫謝長運，是市煤炭局副局長，縣城人。”
坐在主桌上的李志強有意識轉移話題，笑著說︰“田秀，不準你再和陳觀交頭接耳！我還等著一會兒讓陳觀多喝幾個酒呢！你都給他說清楚了，他都認識了，還怎麼喝酒？”
田秀那張本來就點染著朵朵紅霞的俏臉，一下就成了紅霞滿天，趕緊轉過臉去，再也不敢理會陳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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