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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這個消息，陸琨心中輕松多余驚訝，可白無常的死卻讓他心情格外沉重，衛兵理所當然的理解成他是在為巴圖傷心，心中暗暗感嘆他們袍澤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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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百姓似乎較昨日少了不少，陸琨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問那衛兵︰“每日的飯食是否按時送到？”
“飯食？”拿衛兵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明白陸琨的意思。
陸琨心中有些惱怒︰“昨日巴圖大哥和我說，會給百姓送一日三餐，難道沒有送到嗎？”
那衛兵施禮道︰“回耶律大人的話，巴圖大人說的送一日三餐是送到了收容所，這些賤民……是沒有的……”
“收容所？那是什麼地方？”
“回大人的話，收容所里的……都是商賈和官吏的家人，而普通賤民，就……”
“混賬！”陸琨狠狠的一甩袖子道︰“你立刻派人給百姓們送飯，從我俸祿里出！快去！”
“可是……巴圖大人那里……”衛兵怯怯看了陸琨一眼，喃喃道。
陸琨恨不得一腳踢在那衛兵的臉上︰“我還不認識路嗎？還不快去！”
衛兵這才應了一聲，小跑著去傳令，陸琨也嘆了口氣，問道︰“泰然，你們當時，一直都沒人管嗎？”
“爹爹說，難民太多，要我等著，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所以，我等來了大哥哥。”
陸琨心中赧然，握緊了李泰然的手︰“我們走吧……”
很快，陸琨便看到了躺在床上，臉色潮紅巴圖，他的脖頸和手背上，依稀可見淡紅色的斑點。
坐在床邊，戴著手套的郎中見到陸琨，起身施禮，卻立刻被陸琨扶起來︰“巴圖大哥怎麼樣了？”
郎中嘆了口氣，輕聲道︰“巴圖大人一直忙于國事，沒有注意，現在……”
巴圖聞言，虛弱的睜開眼楮道︰“我知道，沒辦法了對不對……”
郎中搖頭道︰“老夫會盡力而為的……”
“沒必要了，送我到收容所吧……”巴圖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又重新睜開︰“住在府里會過了病氣給別人的……”
郎中道︰“大人別多想，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巴圖面如死灰，搖頭道︰“沒辦法了……我等死好了……”
“有辦法！一定有辦法！”陸琨上前扶住巴圖，點頭道︰“巴圖大哥，你什麼也別想，好好養病。”
巴圖動容的看向陸琨，別人都對瘟疫避之不及，陸琨竟然願意扶住他的肩膀安慰他，一時心潮澎湃。動了動嘴唇，道︰“我……”
陸琨又拍了拍巴圖的肩膀︰“巴圖大哥，你別想太多了。瘟疫的事情由我處理就好，我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還有……”陸琨掃了一眼一臉淡然靜立在窗前的蕭靖，低聲道︰“這個蕭靖我帶走了，絕不會出任何差池。”
巴圖憤恨的掃了一眼蕭靖︰“看住他，當心他……害了你……”
陸琨隱隱猜到巴圖忽患瘟疫可能與蕭靖有關，可他的話卻不得不引起陸琨的警覺，如果他查出什麼，那巴圖就不能再留了。可口上依然點頭笑道︰“大哥你放心，我會死死的盯著他的。”
巴圖這才放心的閉上眼楮，點點頭，然後眼神定格在李泰然臉上。陸琨急忙解釋道︰“這個孩子是剛剛遇到的，我……”
“你心太善，早晚會吃虧的……”巴圖沉默片刻，又道︰“你們都下去吧，當心也染上瘟疫……”
眾人聞言如蒙大赦，紛紛起身告辭離去，陸琨也叮囑了巴圖幾句，才拉著李泰然離開。
幾人進入陸琨住處，陸琨看向蕭靖，眼中漸漸蓄滿淚水︰“蕭前輩，白無常前輩他……”
蕭靖的手微微一抖︰“發生什麼了？”
陸琨深吸一口氣，將剛剛在城外遇到林元道一事告訴了蕭靖，蕭靖听他講完，長出了一口氣，嘆道︰“沒想到……炸藥終究還是派上了用場……”
“前輩？你早知道？”
蕭靖微微點頭︰“他們的門派，每個人都帶著這種炸藥，以作玉石俱焚所用。”
陸琨低下頭，心情格外悲痛，蕭靖又道︰“他們的門派，叫做十殿閻羅，座下弟子只有最優秀的兩人以黑白無常的名號行走江湖，一人死去，另一人自然脫離門派，然後又會有新的黑白無常出現……”
“前輩……如何知曉？”
蕭靖笑道︰“我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就妄在江湖混真麼多年了……”蕭靖眼神閃爍，臉上滿是傲人的色彩。
可陸琨卻還是沒有從深切的悲痛中回過神來，他閉上眼楮，便可以看到滿眼的血色，和白無常散落四方的尸骨。蕭靖似乎看穿了陸琨的想法，走到他身前，將手放在陸琨肩膀上，安慰道︰“青山忠骨，只要皇上還在，自然會有人前僕後繼，百死不悔。”
“可是……他們根本沒必要這樣……”陸琨握緊雙拳道︰“我……何德何能……”
“可你是大宋復國的唯一希望！”
“還有我哥哥！”陸琨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我哥哥……”
蕭靖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屈膝投降之人，不配再為君王。”然後緩聲道︰“此事都是我們心甘情願，你……不必愧疚，也別有壓力。”
陸琨點點頭，李泰然也似懂非懂的扯了扯陸琨的一角，輕聲道︰“大哥哥，我雖然听不懂，可我知道，你是好人，今天的話，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陸琨輕輕一嘆，摟住李泰然，緩緩地點了點頭，如今，過分的哀傷的確沒有任何意義，死者已矣，生者自強。想到這里，陸琨低下頭看了看李泰然，心中忽然升起一個想法，便抬頭向蕭靖道︰“前輩，我……想拜托你一事……”
“這個孩子？”蕭靖掃了一眼李泰然，蹲下身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李泰然並不驚慌，從容道︰“我叫李泰然，今年十歲了。大哥哥，你的臉好漂亮，像神仙一樣。”
蕭靖含笑摸了摸李泰然的頭︰“十歲了，有些大了……識字嗎？”
“我爹爹是教書先生，我現在可以將整本孟子念下來。”
蕭靖滿意的點點頭︰“為何讀書？”
“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李泰然直視著蕭靖，一字一頓的答道。
“為何習武？”
李泰然愣了一下，思索著答道︰“強身，演兵，守城，護國，開疆土。”
蕭靖聞言，嘴角泛起一絲滿意的笑意，然後用手捏了捏李泰然的骨頭，點頭道︰“也是個可造之材。也許……我真應該收個徒弟了……李泰然，你如果想和我學本事，便向我行師徒之禮，我收你為徒。”
李泰然抿了抿嘴唇，問道︰“那……我能學會什麼呢？”
蕭靖眼中綻放出炫目的光彩，那種從靈魂中放出的自信與傲骨讓人不敢逼視︰“你可以學會名垂青史的一切。”
李泰然全身一震，猛然跪倒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說著，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蕭靖直著身子等他行完禮，才將他扶起來，含笑道︰“我身體不好，所以很多事情不能親力親為，但我布置給你的人任務，你必須按時完成，否則……狼棄，你替我收拾這個徒弟。”
李泰然點頭道︰“師父放心，徒弟一定听師父的話。”
蕭靖含笑點頭，眼神中卻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悲愴︰“我希望……我能多教你幾年……”
“師父還年輕，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李泰然抓住蕭靖的衣袖，亮晶晶的眼楮直視著蕭靖︰“師父……”
蕭靖用冰涼的手提李泰然整了整頭發，笑道︰“沒關系，只要我活著，便會將一生所學傳給你，能學多少，便要看你的本事了……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先去書房將你所讀過的所有書默給我，不許偷看，全憑記憶，如何？”
李泰然點點頭︰“師父放心，弟子一定做到。”
“去吧……”蕭靖松開李泰然，李泰然乖乖的出了門，並輕手輕腳的把門關好，蕭靖看著李泰然消失在門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然後掩住口，低低的咳嗽起來。
陸琨關切的扶住蕭靖的肩膀，卻被蕭靖掙開︰“無事……”
“前輩，巴圖的病……”
蕭靖很快猜透陸琨的心思，淡笑道︰“是我所為，你放心，那種毒，影響不了我的。”
“那……巴圖會死嗎？”
“你覺得呢？”蕭靖瞥向陸琨，試探道。
陸琨想起他早就懷疑蕭靖，便狠聲道︰“他留不得了……”
“決絕狠辣，方能成大事。你放心，沒有我的解藥，他最多能活十日……”
“嗯……”陸琨應了一聲，心中還是有些不忍，又想起剛剛死去的白無常，一股仇恨再次佔領他的內心︰“前輩，我一定要手刃林元道為白無常前輩報仇！”
蕭靖抿了抿薄唇︰“必須抓到他……還因為巫山一段雲和解藥……”
“可是，我不知道林元道在哪里……”陸琨低下頭，神色有些黯然。
“我知道。”蕭靖揚了揚眉，看向窗外，意味深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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