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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已經漸漸升上了東邊的天空，照耀著載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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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一群人無聲地忙碌著，整個世界像是被按了靜音鍵一般，一片死寂。
麻木、僵硬，就像是一群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僵尸。
一名士兵抱著長刀坐在角落里，低著頭似乎睡著了，他是在監視這些人勞作的，但是此時他自己卻已經失去了力氣，只有偶爾握緊又松開的手指，證明他還在活著。那不安的動作，似乎手的長刀是他心唯一的支柱。
這里是載天府的一處聚靈陣建設現場，草木灰在地上畫出了線，每人手一張圖紙，數十塊玉石，就那麼把他們丟在了這片死氣沉沉，宛若地獄的世界里。
老提頭也在人群之，他一邊低頭在地上埋著玉石，一邊劇烈喘息著，似乎四周的空氣已經無法供養給他足夠的養分。
而他不時回過頭來，看到自己的孫就在路邊的筐里，兩只眼楮還咕嚕嚕地看著他，才能放下心來，再埋首下去。
偶爾，他會回過頭去，看向城心的方向，那里，一道沖天的靈氣直沖天際，就像是黑暗的燈塔那般明亮。
一名官員匆匆從遠方走過來，剛才還抱著長刀縮成一團的士兵立刻嗖一聲站了起來，先是壓低了聲音警告了一聲︰“都別偷懶，監工來了！”
然後來回踱步著，大聲呵斥起來。
但不知怎麼，就算是士兵呵斥的聲音，似乎也穿不出去太遠，似乎空氣已經失去了傳播聲音的特性，又或者士兵實在是太沙啞了。
那監工官員走過來，站在一旁看了幾眼，頓時不滿地大叫起來︰“不對，錯了，錯了！從這里開始，就全錯了！”
期間還有鞭破空的聲音，有民眾的痛哼和呵斥，“蠢貨，一群蠢貨！”
正在忙碌的人們彼此對望一眼，麻木地在監工的呵斥之下，把之前剛剛埋入了地下的玉石又挖了出來，在那被說錯了的地方重新布設。
不多時，監工又匆匆離去，他也一直在到處奔波，來回巡視，不能有絲毫大意。
看到監工走了，那士兵嘆息一聲，又縮了回去，這已經不是今天第一次返工，這已經是第次了。
“真的能建成嗎？”這個問題在他的心繚繞著。
“真的能建成嗎？”這個問題，也在所有人的心回蕩著。
人們似乎都已經失去了希望，他們只是在高壓和鞭下，機械地勞動著。
隨時，都會有人倒下去，宛若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沒有死，卻只是睜著眼楮，就那麼陷入了僵硬之。
“咱們完了，沒戲了……”在一片死寂之，悲觀主義者在傳播著小道消息︰“听說，公都已經放棄了載天府，早就離開載天府了。”
“就連公都放棄我們了？我們該怎麼辦。”
“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嗎？”
死寂之下，所傳播的是比死寂還令人絕望的消息。
直到老提頭實在是忍不住，他提高了聲音，大聲道︰“你們胡說什麼！”
老提頭氣得面紅耳赤︰“公他才不會放棄我們，他是去救我們了！”
“我怎麼听說他已經走了？”有人反駁。
“他當然要去，他老人家可是去破壞那什麼聚靈大陣去了！我告訴你們，上次就是公破壞了聚靈大陣，救了我們一命，這次他還能做到！”老提頭氣得面紅耳赤，他其實並不知道柏風到底去做什麼了，但是他卻對柏風深信不疑，那樣仁慈，那樣優秀的公，是絕對不會放棄他們的！
如果公都放棄他們，他們真的是死定了！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他跟你說了？”有人陰陽怪氣地問。
“我當然知道，公待我可好了！”老提頭拍著胸膛，“你們誰不知道，去打听打听，我賣菜的老提頭可是一直在府干活的！”
“那你怎麼還來這里干活了？我听說和府關系好的人，都被接到府里去了。”那人還是不相信。
“我……唉，老爺讓我在府呆著，可我總不能把小寶一個人丟在家里不管。”老提頭指了指旁邊的小孫，小寶連連點頭︰“是的，哥哥可好了！還有小石頭哥哥！”
“這不，我剛到家找到小寶，官兵就來了，就被帶到了這里，唉，不知道府那邊會不會擔心。”老提頭又是驕傲，又是無奈，又是惋惜。
一步之差，他們祖孫倆才會落到這般的田地，他自己無所謂，可小寶怎麼辦？
“真的？公真的會救我們嗎？”人群，將信將疑的聲音越來越多。
“老爺，他們真的是去破壞聚靈大陣去了嗎？”一名一直在旁忙著的少女問道。
“一定是。”老提頭拍著胸膛，似乎在用自己的信用保證。
“可那不會很危險嗎？”少女擔憂道，“他們不會遇到危險吧。”
“不會的，公神通廣大……”
“可那是應龍宗的聚靈大陣……”少女急切道。
載天府的人，誰不知道應龍宗？就算是之前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大宗派，讓他們像螻蟻一般渺小。
“不會的，不會遇到危險的。”老提頭似乎在強調，又似乎在說服自己，“公那麼厲害，不會讓他們遇到危險的！”
“那就好……”少女的臉突然緋紅了起來，“我的阿哥，他也跟著公一起去了……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
听著老提頭的話，眾人似乎又有了一絲生的希望，他們彼此低聲交談著，一種難言的情愫在蔓延，漸漸匯成了一句話。
公，加油啊！
“小寶，小寶？”一個聲音突然從一側傳來，站在筐里的小寶轉過頭去，然後驚喜地叫了起來︰“小石頭哥哥！”
“小寶，我可找到你了！”小石頭從遠方跑過來，身邊還跟著一名面色嚴肅的金袍男，正是一名金劍妖，他看到小寶，頓時歡呼一聲，沖過來，把小寶從筐里抱出來，然後問道︰“提爺爺呢？”
“我在這里，小石頭少爺！”老提頭淚水刷一下就流下來了，小石頭少爺這是來找他們來了。
“娘讓我來找你們，左等右等都不見你們回來，可把我娘急壞了！”小石頭連忙招招手，道︰“走，咱們趕快回去！”
那一旁看守的士兵站起來，想要阻攔，小石頭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做什麼？”
被小石頭瞪了一眼，那士兵立刻就萎了。
小石頭年齡雖然小，但是現在修為可也不低了，雖然頑皮勁兒不減，在柏風的眼還是當初那個皮猴兒，但是在這些普通人面前，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了，瞪一眼就讓那士兵噤若寒蟬。
老提頭轉頭看看身邊的人，再看看小寶，他有些猶豫。
“可他們怎麼辦？”老提頭道。
小石頭早就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了，他看看眾人，此時眾人都瞪著眼楮看著他。
“放心，我哥肯定不會讓載天府出事的！”小石頭拍著胸口，道︰“我哥從來說到做到！”
“小石頭少爺，你帶著小寶先回去吧，我先留在這里。”老提頭深吸一口氣，道，“就說，就說讓夫人暫時幫忙照顧小寶，提老頭謝謝她！”
“可是，娘讓我……”小石頭猶豫。
“沒事，帶小寶回去就可以了。”老提頭慈祥地笑著，他真的很喜歡家的一家人，待人那般真誠，從不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農民就看輕他，那種被人尊重的滋味，之前的老提頭從未體驗過，他也想為這個家庭做些什麼。
就算是多麼微不足道，只是一些信念。
小石頭猶豫了一下，跺了跺腳，道︰“那我就先帶小寶回去……提爺爺，你拿著這個！”
小石頭打開腰間的囊袋，取出了一顆石，塞進了提老頭的手心里，那石看起來就像是一顆普通的石頭，但是入手卻冰涼涼的，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直透人心，似乎瞬間四周的空氣就變得清新了起來。
這顆小石頭，是小石頭彈弓的兒，但同時，也是一個小小的石頭妖，小石頭一袋石兒，小石頭天天養著也沒太多成妖的，小石頭看的跟個寶貝蛋一般，現在卻是忍痛交給了提老頭。
摸著那石兒，老提頭笑了，他把石兒收到了自己的懷里，認真地點點頭，道︰“我會好好收好的！”
有了這顆小石護身，老提頭就不會輕易被吸盡靈氣，小石頭這才放心帶著小寶離開。
看著小石頭離開，老提頭心也暗暗感嘆，看著整日里風風火火，到處惹禍的小石頭，竟然也能做事這般滴水不漏，家果然都是人才。
金劍妖離開之前，對老提頭點點頭，似乎很是贊許他的做法。
在老提頭的身邊，似乎能夠感受到一種難言的生機，不知道為什麼，這里的死氣似乎被驅散了，少女埋首埋下一顆玉石，抬頭整理了一下發絲，看了一眼天邊的月亮，輕輕唱了起來︰“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柔美的聲音遠遠地傳出去，就像是月光照過小溪，山風吹過大地，滋潤了所有人干涸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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