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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浙江防倭軍鎮誰最忙，沒人能說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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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問誰最閑，軍所有的將領幾乎都會脫口而出︰“蕭副將。”
這里不是草原，斥候營的那些騎射手可不願意爬了一天的山路，跑的滿身臭汗，腳上起水泡，才射幾只野兔。這里不是對戰前線，真要打探消息也是那些出海漁民的活。
蕭之言很無聊，他不是願意管事的人，但要是看著周圍所有人都在忙的頭也抬不起來，他想找個喝酒的人都沒有，那就更無聊了。
“翟總兵，我想去南京城逛逛！”蕭之言站在翟哲對面，一臉壞壞的笑容。
“你！”翟哲會意一笑，“不是被季弘那小幾句話勾起那種心思了吧？”
“總兵大人，有興趣與我同行嗎？”與翟哲單獨相處，蕭之言的膽不小。他這個副將的職位，一大半是因為自己的資歷得到的，當然他自己也不在乎。當一個副將，還是游擊將軍，對他來說唯一的區別就是領的餉銀會多上不少，但那些銀供他喝酒綽綽有余。
翟哲麾下那些統領，也只有他最合適坐上這個副將的位置，因為他心無欲。
“我？暫時沒那心情，你先去探探路吧！”翟哲順著蕭之言的話說笑，“宗茂明日會往應天府辦事，你隨他一起去吧，順便往南京兵仗局和軍器局走一趟。”
“遵命！”說到正事，蕭之言正色行禮。
商盟在南京新開了幾家店鋪，經營浙東山區的干貨和浙海的水產。翟哲身為寧紹總兵，經營這些東西正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柳全見縫插針的本事可不小。只要能掙錢，蒼蠅再小也是塊肉，翟哲府下再沒人比他還善于理財了。
同行的有一支三十多人的貨隊，蕭之言領了四五十幾個軍士同行。
與蕭之言同行，宗茂也騎馬行走。
“蕭叔，听說你此行專門往秦淮河！”宗茂吃吃的偷笑。
“你一個毛孩，也敢打听大人的事！”蕭之言翹起嘴角，神態高傲，“江南對我，就這麼點****了。”
商隊一路有寧紹軍鎮士卒同行，一路沒有被盤查，連路上的關稅也免了。兩日後到達南京城外，宗茂已經是第四次來這里，一路上給蕭之言講解各處典故。牽馬走進南京城門，眼的景象與蕭之言想象的完全不同。
街道兩邊的樹蔭底下，三三兩兩散布衣衫襤褸的難民。
宗茂解釋︰“從李自成攻下洛陽後，從江北往江南的難民猛然增多，應天府就在長江邊，多數人都逃往這里來了。”
幾個瘦骨嶙峋的漢跪在路邊，朝商隊乞求︰“這位爺，行行好，給點錢賣吃的吧，家老小都快餓死了！”他們本來準備沖上來，但見到商隊後蕭之言領的軍士，又止住了腳步。
蕭之言瞥了一眼，右手伸入懷，正準備掏些碎銀出來。宗茂拉住他的胳膊，說︰“蕭叔，不可。”
“為何？”蕭之言詫異。
宗茂往前努努嘴，只見樹影底下本在半臥的幾十個難民都爬起來，用一雙貪婪的眼神頂住蕭之言的胳膊。
“你只要撒了一塊銅錢，今天我們想脫身都難。”
宗茂話音未落，只听前面拐角響起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公爺，行行好吧，我們全家都快餓死了。”
蕭之言往那邊看過去，只見四五十人難民一窩蜂的圍住一個身穿灰色布衫的士，髒兮兮的小孩揪住那人的衣服不放，七嘴八舌在那嘶喊。那個年輕人滿臉漲紅，嘴里烏七八糟，不知在說些什麼，睜不開那些難民包圍圈。
“看見了吧，那便是一個好心腸的。”宗茂下巴往那個方向抵了抵。
蕭之言把手從懷縮了出來，往那邊擺擺手。
十幾個士卒耀武揚威大踏步沖過去，喝罵︰“閃開，閃開，人家一片好心，你們怎麼這般不知死活。”
看有軍士前來驅逐，難民四散而逃。那士擺弄整齊一身衣服，行方步到蕭之言面前行禮，道︰“多謝將軍解圍。”
“舉手之勞。”蕭之言並沒有興致搭理他。他這個人就是興致所在，先看難民可憐，所以想給些銀救濟，再看有人一番好心反而被難民挾持，又看不下去了。
那年輕士沒有讓出道路，擺正衣襟說︰“在下余姚黃宗羲，請問將軍尊號。”
宗茂笑著插言，“你是紹興人？那算是我們幫對人了！這位是寧紹蕭副將。”
“多謝蕭將軍！”黃宗羲方方正正行了個禮。
“又是一個腐儒。”蕭之言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平日行事喜歡率性瀟灑，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那士突然在身上布衫摸來摸去，臉色從白轉紅，有從紅轉白，最後喃喃說不出話來。
宗茂人精似的人物，問︰“是不是錢丟了！”
黃宗羲又摸了好一陣，一臉焦急之色，微微點頭。他被幾十個難民拉住一頓扯，身上還能存住錢就奇怪了。
蕭之言看他的臉色都快要哭出來了，隨手掏出十兩銀遞過去，說︰“這些銀給你，當回了余姚再還給我。”
黃宗羲吶吶看了片刻，正在蕭之言不耐煩的勁上，把銀接過來，說︰“等在下回紹興一定往定海拜見蕭將軍。”
商隊在這里耽誤了好一陣功夫前行，穿過外城，宗茂押送商隊往商盟店鋪，這些日，柳全在南京擴張了十幾家店鋪，這里是大明僅次于北京的大城，又沒有京城那些惹不起的廠衛、侯門，做生意更簡單。
蕭之言則送寧紹軍鎮的書給南京的兵仗局和軍器局，等待領取兵甲和火器。
翟哲借助東林黨的關系運作了半年，才能得到這麼點好處，當然起關鍵左右的還是銀。按照兵仗局和軍器局的慣例，交上書後，短則半月，長需數月才能領齊盔甲和鳥銃。這些日，蕭之言只能帶在這里隨時候命。
在兵仗局對面的客棧包下一個院，讓隨行的兵士住上，蕭之言住了一夜。次日午後，他閑極無聊，往秦淮河畔溜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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