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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空半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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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內更加陰森，蟑螂、老鼠休息了一整天，終于到了它們活動的時間。王登庫閉眼咬牙，後背是冰冷的石壁，現在再想後悔也晚了。他也是曾在塞外闖蕩的東家，這十幾年錦衣玉食的生活到底沒有將他的心氣磨光。不管翟哲是不是在騙他，供出範永斗也難逃一死，不如索性咬緊牙關，就算有人指證堅決不承認，也許還能頂出一條活路。
巡撫衙門，翟哲腳步匆忙入門。
“他沒有認罪！”
屋內燈火明亮，盧象升和吳 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回話。王登庫不認罪，這事情就僵住了，他們沒有真實的證人。各大商號東家已被軟禁了三天，坊間已有各種傳聞，再這樣下去就要出亂了。
“老，您看……”吳 瞥了一眼翟哲，欲言又止。他只是在配合盧象升，雖然有些交情，但不想再陪他瘋下去。
屋死一般沉寂，翟哲手心冒汗，若這件事半途而廢，他將是最大的受害者。
目光都落在盧象升身上。
“無論他認不認罪，他有罪勿容置疑！”盧象升面色嚴峻，“山西商人王登庫勾結清虜，為禍宣大證據確鑿，立刻羈押。翟參將今夜隨督撫營前往祁縣，抓捕其家小同謀，立刻押送至太原府，我要親自審理此案！”說完這些話後，他朝吳 拱手︰“請鹿友兄給予協助！”
一切如晴空霹靂。
“老！”吳 目瞪口呆。
翟哲抬頭，雙目掠過盧象升威嚴的面孔，很快又低下頭來。
“我意已決，此事關系軍務，將由宣大總督府獨自處置，鹿友兄若能協助，我感激不盡！”盧象升職位比吳 高半級，但吳 年歲比他長，又是東林前輩，他言辭很客氣。他話的意思，即使吳 不協助，他也會這樣做。
“老，你這是……”吳 右手抬起，“哎！”他猛一擺衣袖，說︰“我會命人給你引路！”
“多謝鹿友兄！”盧象升拱手，轉首說︰“翟參將，即刻出發，到了王家不要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遵命！”翟哲心從震驚到興奮，最後竟然生出一絲寒意。萬沒料到事情竟然發展到如此局面，盧象升要霸王硬上弓。今夜兵馬一發，王登庫的罪名就坐實了，無論那奸細是不是他的死士，這個罪非他承擔不可，除非盧象升被彈劾罷官。但那可能嗎？宣大總督才上任一年，成功抵御清虜入侵，正是聲名高漲的時候。
“如果我今日鎖定的不是王登庫，是其他人，是否也是這個命運。”翟哲才發現他是一念決定別人生死。
兩刻鐘後五百騎兵高擎火把走在太原城寂靜的街道，其有山西巡防營一百人領路，楊陸凱率領的三百多天雄軍督撫營，還有翟哲和蕭之言的親兵。祁縣離太原有一百多里路，一夜不停也要明日天明才能到達。
楊陸凱手持總督府令牌，守卒使出吃奶的勁推開城門。“駕！駕！”騎兵出城，奔走在月色模糊的大道。
大黑馬上，翟哲耳邊風聲呼呼吹過，從出了巡撫衙門他就沒怎麼說話，心有股說不出來滋味。今夜讓他重新認識了一個盧象升，既讓他佩服又令他畏懼。“盧閻王！”他口念叨，心苦笑，他現在可以想象原流賊面對盧象升時的畏懼了。無論是他還是範永斗都低估了總督大人的決心，犯了錯就要付出代價，現在看來柳隨風給自己的建議真是及時。
太原城睡的很沉，黑暗出城的這支騎兵無人知曉，此去祁縣最早也要明天夜晚才會有消息傳回來。
一夜無事，次日清晨，被囚禁三天的各大商號東家重獲自由。
衙役頭目挨個住處通告，“各位東家好生準備，這幾日得罪了，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總督大人巳時在巡撫衙門召見各位，過了這一刻，你們就不歸我管了！”
雖是小小衙役，各位東家也不敢得罪，空口連稱不敢。
這三天，再沉穩的東家手里心里都是一把汗，畢竟常年經商，誰手里不犯點事，誰也不知道總督大人葫蘆里裝的是什麼藥。十幾個鼎鼎大名的東家將信將疑走出囚禁的院，見衙役確實沒有阻擋，才放心聯絡各家的僕從，又不敢太大張旗鼓，還要等待巳時的約見。
就這麼片刻的功夫，範永東坐臥不安，一個一個找上張家口的其他幾位東家，連翟堂也沒放過。
“翟哲不在，王登庫不在！”範永斗心遠不像自己表現的那麼鎮定。梁嘉賓、田生蘭兩人是在王登庫被抓捕之前被翟哲蒙騙恐嚇的兩位東家，將自己的經歷竹筒倒豆向範永斗一五一十說完。
“王登庫被抓起來了！”通過梁、田兩人的描述，範永斗猜到了結局，心愈發惶恐，這件事已發展到超出了他的控制。
離巳時還有一刻鐘左右，十幾位商號東家連一個小廝也沒敢帶，等候在巡撫衙門前。巳時剛過，從外街道整整齊齊跑過來兩排兵丁，威武站立在衙門前。從衙門里面走出一個粗壯的漢，大嗓門傳令︰“總督大人召見各位東家！”一看便是軍人士。
“來了！”十幾個東家相互使著眼色，小心翼翼的靠走進，範永斗不緊不慢，走在眾人間。
等進了巡撫衙門，見兩邊整齊站立一列士卒，身上殺氣凜然，正的座椅上只有盧象升一人。
“拜見總督大人！”底下跪倒一片。
“這幾天苦了你們了，我費勁心思將你們請過來是為了一樁隱秘之事！”盧象升一拍桌，好似有發泄不出的怒氣。“前些日，我宣大士卒在與清虜血戰之時，抓到一個奸細，竟然暗自將我宣大虛實傳遞給清虜多爾袞。”“那奸細被抓捕後承認是奉你們當一人之命！各位知道是誰嗎？”他放緩聲調，“看看你們身邊少了誰？”
下面亂了一陣，有人站出來說︰“翟參將和王東家！”
“不錯，那吃里扒外之人正是王登庫，他對自己的罪過供認不諱，翟參將奉命前去抓捕同謀！”
2樓2014-04-10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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