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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紀靜向父親請過安後,回到自己的閨房之內,雖然一路旅途困頓,但她一趟到床榻上閉起眼來,腦海就會不自覺的浮起那榮祿的樣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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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卻睡不著,曾紀靜一雙妙目只得睜得大大的看著床帳發呆,不禁暗暗想道,這榮祿雖然是滿人,但卻長得甚是英朗,而且听聞是武雙全的,還通曉西洋新鮮事物,或許嫁給他也不是太壞的事啊。
想到此處,曾紀靜不禁暗暗啐了一口,暗罵自己怎麼如此想來,似乎也太不知羞了。當下起身,隨手在書架上取了本書,打算看一看來忘掉那些羞人之事。卻想不到隨手取到的是一本《女誡》,曾紀靜不由得俏臉微紅,喃喃道︰“沒過門就想著那人,老天都要曾紀靜你好好再看看《女誡》啊。”
當下曾紀靜便在書桌邊翻書看了起來,不想看了幾頁,卻沒有一字入腦的,曾紀靜不禁敲了敲自己的素首,喃喃道︰“曾紀靜啊曾紀靜,你沒救了,老想著那人。”
晃眼間卻見桌上那柄那人送的放大鏡,不禁女兒家的好奇心起,拿起放大鏡看起書上的字來,果然那些字在鏡下都變得極大。
曾紀靜始終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當下童心大起,便拿了放大鏡四處張望起來,卻是樂在其。
正把玩間,屋外自家乳母林氏推門進來,面帶喜色的說道︰“小姐,好事啊好事。”
曾紀靜不妨林氏忽然進來,慌亂之間那放大鏡卻失手跌落,拿起來一看時,那放大鏡已經碎裂了。
曾紀靜一看之下不經難過起來。雙目紅了起來,那林氏上前問道︰“什麼東西摔了?哎呀,這不是未來姑爺送的那什麼放大鏡嗎?”
林氏乃是曾紀靜的乳母,從小到大曾紀靜除了母親之外,最親的人便是林氏。曾紀靜也不好怪責林氏,只得怪自己失手,當下一雙妙目淚水漣漣而下。
林氏見了慌忙開口勸道︰“小姐別哭,若是摔壞了再讓未來姑爺送一柄來便是了,哭壞了身不值當。”
曾紀靜微微泣道︰“此物乃是西洋之物,不知要費多少銀。無端端的再讓他送一柄,他怎會肯送?”
林氏安慰道︰“小姐啊,那未來姑爺可是心疼你得緊,適才管家公來說,未來姑爺在書齋和老爺說了,讓你放足。今後你再也不用受這苦楚了。”
听聞此言曾紀靜停止了哭泣道︰“真的?”
林氏笑道︰“是真的,未來姑爺說了,他是滿人家,不興這個,他也不介意這個,便是他親口求老爺讓你放足的。小姐你好福氣啊,遇上個真心疼惜你的人兒。”
曾紀靜俏臉微紅。轉憂為喜道︰“他走了嗎?”
林氏道︰“適才我過來時還沒走,不過這會兒不知是不是走了。”
曾紀靜急忙取出繡帕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急忙說道︰“乳娘,我想去送送他。”
林氏吃吃笑道︰“小姐啊,今日在門口遇上那可說是緣分,隨後老爺肯讓你見他一面,也是大大的逾禮了,難道一日之內你還想再見他第三次麼?若是這般沒了女兒家的矜持,只怕被他看輕了啊。”
曾紀靜臉上更紅,低聲道︰“那、那我只是偷偷看看他可好?乳娘。你帶我去,我只是偷偷看看,不讓他發現便是了。”
林氏最是疼愛曾紀靜,見她軟語相求只得答應,當下帶了曾紀靜來到門房旁的隔間內。榮祿若要出府,一定要往這里過的。
曾紀靜在隔間的窗邊站定,過了片刻果然見榮祿和他的那名隨從走了過來。曾紀靜隔著窗欞望過去,只見榮祿此刻臉如死灰,卻沒有絲毫初見時的俊朗神異,也沒有在書齋內的沉思凝重,更沒有向自己還禮時的溫儒雅,此刻的榮祿看上去更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行尸走肉。
曾紀靜眉頭輕輕皺起,喃喃道︰“他怎麼了?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變成這樣了?難道起了什麼變故?”
只見榮祿失魂落魄的走到門口,不妨被門檻絆了一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曾紀靜輕呼一聲,忍不住便想打開門房隔間的門出去扶他,卻被林氏緊緊拉住。好在榮祿那隨從急忙上前扶起他來,但榮祿似乎心事重重的,一把甩開隨從,臉上忽然現出詭異的笑容,口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兩世為人幾相逢,到頭卻是何苦來?何苦來?”說罷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見榮祿走出府門,曾紀靜打開門追了出去,卻只到了門邊便被林氏攔住︰“小姐,你可不能出府去啊。”
曾紀靜只得駐足,往府門外望去,只見榮祿那蕭索的背影走在府外的長街之上,他的隨從牽了馬匹跟在後面,遠處傳來榮祿不時癲狂的笑罵之聲,只是隔得遠了听不清楚他罵些什麼。曾紀靜手的繡帕擰得甚緊,秀眉微蹙口喃喃道︰“他這是怎麼了?他這是怎麼了?”
……
承恩在自己屋內了一壺上好的雲峰毛尖,身旁兩名俏麗的侍女在一旁捶背捏腿,桌案上七色點心擺開,承恩口哼著小曲,正萬分享受之時,卻不防房門被人一腳踢開。
承恩大怒,睜眼望去時,只見卻是榮祿紅著雙眼走了進來。見是榮祿,承恩心頭的火氣消了大半,急忙命兩名侍女退下,笑著對榮祿道︰“你不是去你未來岳丈府上了麼?怎麼人家沒留你用飯麼?這麼早便回來了?”
榮祿等兩名侍女出去掩上門後,便如同一只豹一般的沖上前來,提起承恩的衣領怒喝道︰“懿妃有孕怎麼我不知道?!”
承恩一呆,怔怔的道︰“我也是今早收到京城的密報才知道的,懿妃有孕怎麼了?”
榮祿赤紅這雙眼怒喝道︰“每月花在京城眼線、耳目上的銀兩是一萬八千兩,你現在告訴我懿妃懷孕的消息和邸報一樣的快?!”
承恩訕訕的笑著道︰“咱們在京城的那些人都沒收到消息。這次消息來的時候,咱們的人也給了說法,這次懿妃有孕乃是皇上下旨封鎖消息的,咱們沒得到消息也不能怪他們不努力啊。”
榮祿怒道︰“我每月送彭有益那狗太監三千兩銀,讓他在宮周旋。最好讓皇上把懿妃忘了,為何還會讓她得寵?”
承恩苦笑道︰“我沒敢告訴你,其實去年這個時候開始,皇上就非常寵幸懿妃了,彭有益似乎沒能攔住,後來听聞是懿妃耍了手段。才引得皇上青眼有加的。”
榮祿臉上彷如變色龍一般,瞬間變了幾種顏色,跟著揪住承恩衣領的手慢慢垂了下來,頹然做到椅上,喃喃道︰“她耍了手段?耍了手段?”
承恩給他倒了杯茶,口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何要這麼干。你和那懿妃赫那拉氏有仇嗎?非要花錢讓人家不能出頭,還好我消息靈通,一看攔不住馬上收手,要是被人得知我們勾結宮太監坑陷宮貴人,那可是殺頭的罪名,我不告訴彭有益沒攔住的事,你就是怕你又起什麼ど蛾的心思。榮老弟啊。那赫那拉氏雖然在宮外沒有什麼強硬靠山,但她一旦得了皇上寵幸,那便是飛上枝頭的鳳凰了。咱們始終還是做奴才的,做奴才的又怎麼能對付主呢?你就算和赫那拉氏再有什麼仇,你也得暫時壓著,可別引火燒身。彭有益那邊可是把銀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這事啊可還沒完,那狗太監退銀就是怕哪天東窗事發,他好推得一干二淨。那些銀啊,我還是散了出去。一些緊要的人都打點了,或許日長了懿主也就忘了這茬,否則哪天她翻起舊帳來,咱們哥倆可得吃不了兜著走啊。”
榮祿愣愣的听著承恩的絮叨,臉上在沒有任何變化。過了好長時候,榮祿才喃喃說道︰“我是想等她被人徹底忘了,再找具女尸當做是她,把她從宮里換出來的,為何她要這樣做?”
當啷一聲,承恩手的茶杯跌落在地,大驚道︰“你、你竟敢惦記皇上的女人?!”
榮祿毫不介意的看了看他,一臉黯然的說道︰“不行麼?是我認識她在先的。”
承恩還沒有從震驚回過神來,怔怔的說道︰“那、那可是皇上的女人啊。”榮祿沒吭聲,過了片刻承恩才苦笑道︰“我明白了,起初我還納悶你和赫那拉氏究竟有什麼仇,還派人打听過你們家和赫那拉家的關系,你和懿妃從小認識,算是遠方表親關系,原來你是喜歡懿妃在先。”
說到這里榮祿還是沒吭聲,承恩拍了拍榮祿的肩頭道︰“老弟啊,今日咱們的話這說就這散了,做哥哥的和你一條船上的人,這些話說一遍後,咱們就爛在肚里。就算你和懿妃從前在怎麼喜歡都好,她現下是皇上的女人了,你就不能再打那份心思,咱們滿人的女到了適婚年齡都要去選秀的,這是祖制,也怨不得誰,真要怨就怨你和她有緣無分好了。咱們男人是干大事的人,咱們有權有勢了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何必還想著一個不可能得到的女人呢?听老哥哥的勸,這事就忘了。”
榮祿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道︰“我這人就是不甘心,越是這樣我越要弄個明白,我明天就回京城,你幫我安排一下。”
承恩驚怒道︰“你回京城做什麼?你沒有旨意、公擅自回京是大罪!”
榮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和曾國藩說好了,告假一個月,這邊你幫我遮掩一下,就說我病了。京城那邊你幫我安排好,我要進宮見她!”
承恩怒道︰“你這混小鬼迷心竅了,你把我殺了,我不會幫你的!”
榮祿哼了一聲道︰“你不幫我,我就自己回去,宮里的人我也認識,不過若是被人拿住了就把咱倆的事情全抖出來!”
承恩大怒指著榮祿說不出話來,過來半晌頹然坐下道︰“我的小祖宗,算我怕了你,我可以幫你進宮去,可你千萬別鬧出事來,老天沒眼,怎麼讓我踫上你這麼個不撞南山不回頭的主兒,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保佑千萬別出事啊……”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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