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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何時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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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亂世長歌行 | 作者︰慕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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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ont color=red>筆趣閣</font>已啟用最新域名︰www.<font color=red>biquge001</font>.com ,請大家牢記最新域名並相互轉告,謝謝!</p>而娥皇就是那個缺口,他看到李煜偷偷找到娘的時候,就知道不能再等了,所以他不顧一切侵佔她,縱使她苦苦哀求,正如蔓兒那天傍晚的哀怨,他溫柔的撫摸,溫柔的佔有,他該補償,又是補償給誰?

    娘就活該受著他們的假想的恨意嗎?

    結果不是的,他編了一個比較唯美的說法,委婉的告訴了娥皇事情的經過,娥皇黑白分明的性格既讓他欣慰,又哀傷,她眼里作為一個女人的嘲諷,狠狠的刺傷了他。www.biquge001.com

    他又不能說出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徒弟。

    他把琵琶留給了娥皇,下定決心去找娘,補償也好,重新開始也好。

    突然就想開了,誰也沒說過,經過了前幾年的誤差,他就和幸福失之交臂,誰也沒說過,他沒有資格擁有。

    那個佛門里的人放沒放下他不知道,可是他就是這麼自私,他放下了,或是他想放下,惦念讓他太累,寧願守著小小的教坊,彈琴听曲。

    他把琵琶留給娥皇,一是給她一份周全,因為那琵琶代表著什麼,娥皇不知道,他知道。

    二來,是放下了一份沉甸甸的愧疚,記憶不能抹去,他可以選擇再添上新的記憶。

    他找到娘的時候,她獨自一人居住在深山的一個小屋里,冰天雪地,里面設施齊全,可以看出都是最新添置的,肚子微微的隆起,他有些錯愕,有些驚喜。

    他自然而然的和她住在了一起,她心里大概也是願意的,雖然能看出他心里有事,可是她不問,他不說。

    她的不爭不鬧讓他微微愧疚,其實她也只是圖一份生存,安逸也好,貧困也好。

    兩個人就如同尋常夫妻一樣過上了小日子,直到孩子降生,他取名為“尹諾”,他欠了蔓兒一個承諾,把這承諾給了另一個女人,這是他唯一能付出的所有,來報答或是安慰自己和娘。

    當他得到江湖朋友傳來的消息,得知娥皇沒有順利嫁給李煜,而是李代桃僵成了沒有身份的人,他忽然有寫明白蔓兒當年的張皇失措,失去了一個最信任最依賴的人的感受。

    他安頓好娘便啟程趕去,娘也只是說了句“萬事小心”也不阻攔,她心里對娥皇也並無私欲,那幾份艷羨,人人都有,憑什麼不允許她有呢?

    可是當他趕到的時候,便看見他最疼愛的掌上明珠躺在血泊里,她身邊是一個頗為俊秀的男人,他認識,那是趙家的二公子,驍勇善戰,聰明風流,頗有幾分他當年的味道。

    而李煜站在城牆上冷眼看著這一切,他頓時感到一陣氣憤,當年他問娥皇,你後悔嗎?

    娥皇毫不猶豫的說不,她心里不會輕易愛上一個人,一旦愛上了,便是萬劫不復。

    可是她到底是經歷了多少,才能如此輕松的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對著他笑。

    他想方設法的搶到了娥皇的尸體,她真的已經咽了氣,他無望無助的彷徨,不知不覺走到了蔓兒那里。

    應該是無一師太,她找來一個苗疆人,苗疆擅長用蠱毒,他們把一個小蟲子放進了娥皇的額頭,不一會就不見了。

    苗疆人說,這個叫生死蠱,生死人肉白骨,只要她不再愛上和她死之前的同一個人,都能多活二十幾年,直到里面的蟲子壽終正寢。

    他還說,她體內的毒性實在太大,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蟲子的生長,只能暫時用銀針壓著,一切都看造化。

    造化這個詞,對尹維,對娥皇,都太不公平。

    造化就是天意,天意就是听天由命,他們都不信,可是都斗不過,所以尹維隱居了山林,所以娥皇半死不活。

    尹維對無一師太說,他娶親了,還有了一個乖巧的兒子。

    無一師太淡淡的說了句“阿彌陀佛”便轉身離去,他是無數次看她的背影,沒有一次這麼蕭索,又或是錯覺。

    只是他不知道,以後沒有了他的凝望,她走的無數次路,轉的無數次身,都不再坦坦蕩蕩。

    他也不知道,無一師太回去之後,毀去了花房里面所有的牡丹,里面的牡丹驕陽如初,艷麗正好,只是沒有人欣賞的牡丹,開在不合時宜的季節里,就算多麼的嬌艷可人,也是怪物。

    原來她一直都沒有放下,她一直都六根未淨,她一直都未恨過他,一直都在等著他對她說一句對不起,然後帶她重新走進紅塵俗世。

    可惜她再也等不來,時間終于還是消耗了他所有的耐心,連帶著她的青春。

    也許他會在午夜夢回里多了一分虧欠,也許會在心里最深處角落,偷偷的藏著一分對她的情意,只是她再也無法正大光明的站在陽光下,轉身微笑,因為把她推進空門的人,徹底為她關上了門。

    她留了一絲衣袖,等著他想清楚了把她拉出去,把她帶到驕陽下,說著開心的事,可是本該夢里有的人,怎麼會真的出現呢?

    青杏和小多留了下來,他把娥皇帶了回去,認作義女,他本就把娥皇當做他們兩個人的女兒,不過是一個名分,他是為了蔓兒教養娥皇,也是為了無一師太收留娥皇。

    因為他逃渴望重生,迫不及待的帶著所有的人和事,遠離她,重新開始一段美好的記憶,一段想起來都會笑的慈祥的記憶。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華濃。

    小多說,這是娥皇為自己起的名字,周娥皇誰都可以叫,可是華濃只有一個,沒有顯赫的身份,沒有尊貴的背景,誰又稀罕去在乎你是誰?

    周娥皇成了南唐的皇後,在華麗的殿堂里母儀天下。

    尹華濃成了尹維的義女,在溫暖的茅草屋里逗著尹諾。

    她想不起自己是誰,她也不知道尹維是誰,她更不清楚娘的來歷,她只知道他們對她很好很好。

    她會把尹諾高高的拋在空中,然後在娘驚嚇的眼神中順利的接下。

    她會和尹維一起砍柴時,偷偷的離開大山,想要走向更遠的世界,可還沒走到一半,就被尹維截下,冷酷無情的呵斥她胡鬧。

    她會在尹維手忙腳亂的抱著尹諾的時候,偷偷的去撓他的癢癢,逗得他吹胡子瞪眼,娘在一旁無奈的笑笑。

    若早知道命中注定,若早知道幸福的時光這麼短,尹維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地決定回南唐。

    與世無爭的日子並不乏味,可是他放心不下的還有娥皇丟掉的琵琶,那琵琶若是落在別人手里,後果不堪設想。

    以前的過往早已消散,背叛他的兄弟,終究也嘗到了背叛的滋味,听說死的格外慘,從城樓上被人推下去,又用鐵絲勒住了脖子,頭和脖子就生生的血肉分離。

    那琵琶他拿回來也好,最好還給無一師太,她的情,他承。

    當一層層的歲月不留痕跡的帶走了寂寞,娥皇也過的格外舒心,她不再去嘗試著偷偷跑出去,因為有時候尹維沒有及時來阻攔,她就自己折返回去,坐在門口窗前,看著皚皚白雪,看著許多干枯的枝干上,落滿了白雪,然後折斷,最後有不畏寒的雀兒來上面嘰嘰喳喳的叫醒春天……

    可是事與願違,尹維若是能控制得了局面,他早就得到了江山。

    所以華濃進宮了,所以娥皇回家了,所以尹諾死了,娘離開了。

    尹維知道,這次不會是說說而已,而這一切,也不是僅僅走了一場噩夢一樣,醒來就安然無恙。

    他若是當年不是想改變娥皇的命格,若是當年不那麼防備著娘的出現,若是安安穩穩的做一個教坊的老板,若是不出手相救于娥皇,會不會今天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娥皇當上了名副其實的皇後,他雖然知道她不容易,她知道她也痛,可是他更是責怪她為什麼沒有乖乖地听話,不是因為她偷偷的跑出雪山,想要見識外面的花花世界那樣橫眉怒目,而是清冷的的絕望。

    她怎麼能夠明白,一個不可能得到幸福的男人,忽然幸福來臨,他猶豫了很久,才慚愧的抓住,然後又眼睜睜的看著它離去,那不是折磨,那是哀傷。

    如同一個攥了很久的錢才買到想要的糖果,可是一不小心沒有拿穩,糖果掉到了地上,沾滿了泥土。

    所以她帶著一身的榮光和皇後的儀仗,前來祭奠尹諾的時候,他最終是斬斷了他們的情分,師徒,父女……

    她有她的路,他有他的橋,他自身難保,怎麼保護她?

    他對不起的人太多,蔓兒,娘,可是他最最無愧于心的人,就是他的徒弟娥皇。

    他說不清為什麼這麼疼愛她,也許是她狡黠的聰慧,像極了年幼時的他,也許是她眼中的悲哀,又像極了一無所有的他。

    尹諾死了,娘走了。

    他留不住她,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挽留,他放下尊嚴去尋她,已經是把自己貶低到了塵埃里,所以當她在他面前收拾行禮的時候,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當年唯一留住她的牽絆是孩子,如今孩子沒了,他又不能把娥皇殺了報仇,縱使他不願意承認,可是他必須知道,娥皇若是沒有召他進宮,娘就不會帶著孩子進去,一去不回。

    他的沉默無疑給了娘的致命一擊,他又一次舍棄了她。

    他留不住幸福,這就是命。

    當她滿身塵埃的帶著娥皇的孩子走到他的面前,一如回不去的當年,她狼狽卻高貴,孩子在她懷里哇哇亂哭。

    娥皇欠她一個孩子,她就抱走了娥皇的孩子,又何嘗不是好事呢?娥皇命中注定無子,而娘和娥皇也是糾糾絆絆,她狠不下心去報仇,只能讓娥皇痛苦,其實娘和孩子走了,娥皇未必會痛苦,所以他假裝仁慈的默許了她和孩子。

    終歸是塵歸塵,土歸土,娥皇是皇後,他還是尹維,他知道,娥皇再也回不來了,尹維也回不去了,佛門中的蔓兒再也看不到他的愧疚。

    回到了那個深山,同樣的小木屋,同樣的溫陽暖雪,不可觸及的夢境,唯一不同的,就是沒有了一個整天坐在門口曬太陽的小姑娘,那雙靈動的眼楮里閃爍著狡黠的歡樂。

    傳聞江湖中不少人看見在大宋邊境,一對青年夫婦出入深山,里面白雪皚皚,領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大胖小子,一家人和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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