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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第一醫院。
病房里的王安石疼得有些快虛脫了，身上的汗不知出了多少，病床的被子都濕了。
藏秘書掛了電話走過來，壓著怒道︰“書記，董學斌不來。”
王安石臉色一變，“他這麼說的？”
藏秘書一嗯，“他說他不會治病，讓您另請高明。”
王安石陰冷著臉捏了捏肚子，手指甲都掐進了肉里，在他看來，這個董學斌太囂張了。
一旁的王玉玲看著也不好受，見叔叔這麼痛苦，只好嘆了口氣站了出來，“叔兒，我去試試吧。”
幾分鐘後。
開車到了欒曉萍宿舍樓底下的董學斌接到了王玉玲打來的電話。
“主任。”手機那頭的王玉玲語氣很是尷尬，這個電話她是沒臉打的，但又不得不打，畢竟王安石是她親叔叔，“我叔兒病了，再不治療的話情況很危險，就只能做手術了，可是他又有糖尿病，大夫說手術有一定風險，所以，您看您能不能幫我叔兒看看病？我知道這次的事兒我叔兒辦的有點那什麼，可……”
對這個電話，董學斌毫不意外，不過卻搖頭道︰“玉玲，按說你的面子我應該給，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有些話，我沒必要跟你打馬虎眼，有什麼說什麼，我董學斌一沒行醫資格，二沒行醫經驗，怎麼給人治病？上次的事兒你是親眼看到的，我運氣不錯，恰好按摩對了地方，給你叔叔緩解了疼痛，可事後怎麼樣？我落了個什麼結果？我不怕吃力不討好，可卻不能讓我出了人出了力，最後還得挨背後的刀子吧？這種事有一次就夠了，你還想我有第二次？”
王玉玲忙道︰“主任，這次不會啦，我叔兒肯定……”
董學斌失笑道︰“是你肯定還是你叔兒肯定？”
王玉玲不言聲了，她也知道，董主任這次把她叔叔的臉打了，她叔兒已經恨上了董主任，如果董學斌真過來醫院把她叔叔的病治好，她也不知道她叔兒今後會怎麼對待董主任，估計，還是會打壓董學斌吧，在王玉玲以為，王安石一直是個很好面子的人，怎麼會吃下屬的氣？
又要虎視眈眈地對董學斌下刀子……又要董學斌過去給他治病……就算治好了也不會記董學斌的好……王玉玲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說了，沒有這麼使喚人的，她清楚這事兒不怪董主任，是她叔叔辦得太不留余地了。
掛了線，董學斌下車去找老媽了，並且打電話約了楊兆德吃晚飯。
如果說取消了自己黨校名額的事情把王安石給得罪大了，那麼現在不去給王安石治病，就徹底把他得罪狠了，不死不休的那種得罪，但董學斌不在乎，他一開始就有這個準備了，也不打算再站隊了，別說是王玉玲來求情，就是老媽過來求情，董學斌也不會去給王安石看病，他決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變，人活一口氣，董學斌一直就是個這麼死心眼的人。
……與此同時。
區委書記再次發病入院的消息引起了不小風浪，不少人都知道安石書記是被董學斌氣病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董學斌又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光明街道辦。
副書記辦公室。
耿新科和于榮峰面對面地坐著，一個皺眉，一個思索。
“董學斌沒調走的意思？”于榮峰問。
耿新科微微搖頭，“沒听說，看樣子是沒準備走。”
于榮峰遲疑道︰“如果他跟市里的關系真這麼硬，這個時候就應該活動去其他區了啊，怎麼還沒動靜？”
倆人對視了一眼，很快也得出了和王安石所想一樣的結論，董學斌的後台只在黨校這塊，能量不是很大，不夠越過區委給董學斌活動的能量，這個結論一出，耿新科臉上的表情也為之一松。
“安石書記住院了。”于榮峰道。
耿新科點點頭，“可能要做手術，還不知道多久能出院。”
“那月華區長那里……”
“……嗯。”
這次的事和耿新科息息相關，他有必要認真思考一下今後的局勢了，王安石住院，看病情，三天五天是出不來了，而且他年紀也已經不小，今後南山區的局勢肯定會漸漸往他姐姐耿月華這邊倒過去，是好事兒。這次黨校一事，董學斌雖然打亂了耿新科的計劃，看上去是姓董的大獲全勝，大出風頭，可實際上這只是一時的，長遠角度看，如果董學斌不調走，那他今後在南山區的形勢將十分嚴峻，將面臨各方區領導極大的壓力，尤其是王系一脈，王安石為首的王系干部就不會放過他。
耿新科立刻進行了換位思考。
董學斌現在如果要生存，要站隊，他會選擇誰？
王安石那邊肯定不行了，這是百分之百的，那麼，董學斌唯一的選擇似乎只有他姐姐耿月華了。
想到這里，耿新科心思飛快動起來，姓董的會這麼做嗎？他並不確定，但留給董學斌的選擇卻只有這一個了，隔牆有耳，董學斌之前去區委書記家拜訪送禮的事兒耿新科已經听說了，知道董學斌是想站到王安石的隊伍里去，但現在，顯然是泡湯了，那麼董學斌要想站隊，唯一只有耿新科的姐姐——這個董學斌得罪了，卻也沒有得罪的太過厲害的區長的隊伍。
倘若平常時候，這種站隊顯然不可能。
但兩害相較取其輕，董學斌得罪耿月華的事兒總比王安石要少太多了。
要是董學斌真有意思為了保住他的職務站過來減輕壓力，耿新科覺得自己的機會就來了。
耿月華可是他姐姐，親姐姐。
若董學斌站過來，將來耿新科和他還不一定是誰看誰的臉色呢，如果稍作調整，董學斌主動騰地兒，耿新科就有機會上到一把手了，搶他董學斌敬老模範的政績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更進一步！
……傍晚。
一家海鮮飯店的包廂里。
“楊叔兒，來來，我給您倒酒。”董學斌熱情道。
楊兆德呵呵一笑，“行，今天就陪小斌喝點兒。”
欒曉萍一听，卻是不高興道︰“我兒子開車過來的，你陪他喝什麼啊，我又不會開車，一會兒他怎麼回家？”
董學斌笑道︰“媽，我酒量您還不知道？沒事兒。”
欒曉萍不答應，“怎麼沒事兒？你出了事媽怎麼辦？不許喝了，多吃點菜。”
“小斌，听你母親的吧。”楊兆德把酒杯一扣，“等哪天再喝。”
“那，行吧。”
三人開始動了筷子吃菜。
不多會兒，楊兆德忽然道︰“听說你們區委書記病重？進了醫院？”
董學斌嗯了一聲，“下午就進了。”
“你沒去探探病？”
“沒有，他那麼折騰我，我還去看他？”
楊兆德搖頭笑笑，沒說什麼。
領導病了，不管去了醫院見不見得到面兒，怎麼著也得去瞧瞧，走走過場也是個意思，董學斌自然明白這一點，但他跟王安石鬧得這麼僵，他當然是不會自己親自去的，等飯吃得差不多了，董學斌就出去包廂到前台結賬，順便給耿新科打了一個電話，把事兒推給了他。
“耿書記，安石書記住院了，我這邊有些事走不開，你是不是代表咱們辦事處過去探探病？”
那頭的耿新科眼神一動，考慮了一下午，他覺得自己分析的沒什麼問題，董學斌的後台不硬，這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至于董學斌會不會靠向耿月華，耿新科也有了五六分的把握，但不確定，于是他心思一轉，決定試一試他，這對耿新科來說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董主任，我這邊也有些事。”
董學斌眼楮一眯，“你也有事？”
耿新科一嗯，“要不然讓周主任去吧，我這兒實在走不開。”
這話很不給面子。
耿新科想來，若董學斌打定主意要靠向耿月華，今後耿新科也不用看董學斌的臉色了，甚至可能會反過來，所以董學斌的反應如果很柔和，如果並沒有什麼計較，那麼耿新科就可以確定，董學斌真打算投靠他姐姐，那樣的話，耿新科就能提前準備一下今後的策略，也能給耿月華事先提個醒兒。
“哦，那就算了。”董學斌淡淡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
耿新科聞言，心頭微動，姓董的語氣很平靜啊，這意思是……自己猜對了？
顯然，耿新科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邏輯推斷董學斌的行動的，推斷他要靠向耿月華的，然而耿新科不知道，董學斌壓根就不是個正常人！
讓你去探個病你還推三阻四？
耿新科啊！你還有沒有個下屬的樣子了？
麻痹！我以前對你是不是太客氣了？以為你姐姐是區長就沒人敢動你了？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董學斌回到包間後就對楊兆德道︰“楊叔兒，黨校明天開課？還有沒有名額？”
“嗯？怎麼了？”楊兆德奇怪道。
董學斌笑道︰“能不能再加一個？”
得罪十個人是得罪，得罪一百個人也是得罪，債多不壓身，董學斌今天是豁出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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