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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歐陽的隱憂
中蜀集團總部大廈，17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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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總，這邊請。」
「謝謝。」
謝疏雨在一位女助理引領下，走入了里側的會議室。
女助理為她接了杯熱水後，便躬身退了出去，輕輕地帶上了門。
謝疏雨沒有坐下，而是邁步來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腳下這座繁華而又陌生的城市，目光中卻滿是陰霾。
就在剛剛，她已經和蜀鮮的運營總監見過面了。
結果很不理想。
對方既不承認配送中有任何問題，也絕口不提解約賠償的事。
只是一個勁地打著太極，把所有責任都推得一干二淨。
對于這種職場老油條，謝疏雨見過很多，也接觸過很多。
如果是正常的商業合作，她完全可以啟動法務，強行解約，賠償一筆不算多的違約金了事。
可蜀鮮的背後，是中蜀集團。
這家有著深厚國資背景的企業，是整個西南地區的物流與餐飲龍頭，是真正的「地頭蛇」。
微光咖啡目前在西南地區的所有門店，除了冷鏈運輸，其他正在使用的核心物料，供應商背後或多或少都有中蜀集團的影子。
微光咖啡剛剛進入西南市場。
她也不願意和對方產生法律糾紛，拖累接下來的擴張計劃。
僵持到最後。
那位運營總監讓人把她帶到了這里，等待蜀鮮的負責人、總經理陳皓。
根據孟染提供的消息，這位二代可不是個好打交道的角色。
為人頗為自負，急于做出成績來繼承家業，所以對蜀鮮這塊業務極其重視。
「咚咚咚一」敲門聲突然響起。
謝疏雨立刻轉過身，看向門口的方向。
緊接著，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在助理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zegnai西裝，戴著一副縴細的無框眼鏡，長相倒是頗為英俊，
只是那雙總是微微眯起的眼楮，破壞了整體的觀感。
謝疏雨閱人無數，只一眼，便在心中對對方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一個被家世和權力喂養得過于自負的二代。
他一進來，目光便毫不避諱地落在了謝疏雨的身上。
看著那道端莊明麗的高挑身影，眼楮里閃過不加掩飾的驚艷。
175公分的謝疏雨，皮膚白皙，前凸後翹，無論放到哪里都是真正的大美女。
她也早就習慣了類似的目光，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
「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謝總吧？我是陳皓，很高興認識你，沒想到謝總竟然這麼漂亮。」陳皓快走幾步，來到她的面前。
言語間帶著幾分輕佻。
謝疏雨似乎並未察覺，微笑著道︰「您好，陳總，久仰大名。」
一番客套的寒暄過後，陳皓在主位坐下。
看著她道︰「謝總，關于之前合作中出現的一些小問題，我已經狠狠地批評過下面的人了。你放心，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出現。」
這番話讓謝疏雨微微一怔。
她沒想到，對方的姿態竟然擺得這麼低，還直接承認了錯誤。
和之前的那個王總監的態度完全不同。
沉吟片刻，她還是按照原計劃，禮貌地說道︰「陳總言重了，其實，主要還是我們微光咖啡自身的戰略發展。想要升級全國的供應鏈體系，所以不得不與一部分區域性供應商，暫停目前的合作，希望您能夠理解。」
「哦？」陳皓的臉上依舊帶著笑意，似乎對她的決定毫不意外，「謝總方便說一下貴公司的發展規劃嗎？我們就當是朋友間的閑聊，我也學習學習。」
謝疏雨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揚了一下，輕吸一口氣。
開始將微光咖啡未來的全國化布局，以及對供應鏈的更高要求，條理清晰地低聲敘述起來。
無論如何，她不想得罪對方，希望能夠平穩解決問題。
會議室內，響起了她那知性而富有磁性的的御姐音。
陳皓的眼楮越來越亮。
等到謝疏雨說完，他甚至主動拍了拍手，臉上露出真誠的笑意，贊嘆道︰「謝總真是厲害！高瞻遠矚，魄力十足！而且我听說，貴公司還和雲桐之萃達成了深度戰略合作，實在是令人佩服。」
「謝謝陳總的認可。」謝疏雨謙虛地回應，「我上周剛剛去雲省見過雲桐之萃的趙總，雙方談得非常愉快。」
陳皓的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直直地看著她。
終于拋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說實話，謝總。我個人非常看好微光咖啡的未來，或者說—是非常看好謝總您本人。我希望，我們之間的合作，可以更加深入。」
謝疏雨的眉頭一蹙，臉上依舊保持著職業的微笑︰「哦？不知道陳總有什麼高見？」
「很簡單。」陳皓的笑容變得志在必得，「第一，我們可以立刻優化供應鏈，為微光提供最優先的配送等級，幫助你們完成全國範圍內的冷鏈運輸，價格，我再給您下調五個點。」
「第二，您可能不知道，我們中蜀集團旗下，也有一家名為咖語時光的連鎖咖啡品牌，在整個西南地區，擁有21家直營門店。我們可以通過交叉持股的方式，將這個品牌直接並入微光咖啡，為你省去在新市場找店、拓展的巨大功夫。」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未來微光的B輪融資，我，以及我背後的中蜀集團，也可以參與進來。怎麼樣，謝總，這個合作方案—你還滿意嗎？」
他相信，沒有任何一個創業者能拒絕這樣一份充滿了誘惑的「大禮包」。
這次的會面，本就是經過他精心策劃的。
之所以讓運營總監先去消磨謝疏雨一個小時的耐心，他自己才姍姍來遲地登場，本身就是一種談判策略，為了讓接下來的合作更加順利。
他想要做出成績，為未來繼承整個中蜀集團增加籌碼，蜀鮮這點業務還遠遠不夠。
而如果能夠促成和微光咖啡這個新興潛力品牌的深度合作，盤活集團旗下那個半死不活的咖啡品牌，甚至借此進入全國市場，無疑會讓他的成績更加鮮亮。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謝疏雨本人竟然長得如此漂亮。
尤其是那身端莊知性的女強人氣質，更是讓他充滿了強烈的征服欲。
他不介意和對方產生一些更「深入」的合作。
這也就有了第三條的投資誘惑。
謝疏雨端著水杯的手停頓了一下，眼里閃過一絲動容。
她是一個極度理性的商人，自然能請晰地計算出陳皓話語背後所蘊含的巨大價值。
直接吞並一個擁有21家門店的成熟品牌，意味著微光咖啡能以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瞬間拿下整個西南市場的橋頭堡。
而中蜀集團的資本入股，則意味著她將得到一個擁有深厚國資背景和地方資源的強大盟友。
這份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然而，混跡商場多年的她自然也看到了陳皓隱藏的貪婪。
中蜀集團可是真正的龐然大物，是整個西南餐飲領域的絕對頭部。一旦讓他們以股東的身份進入，便可以輕易地通過資本運作和不對等的資源優勢，一步步地稀釋、蠶食，最終將整個微光咖啡徹底吞掉。
這種「與虎謀皮」的交易，她見得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陳皓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帶著一種讓她極其不適的黏膩。
如今她已經和唐宋走到了一起，自然不會因為事業，而去和別的男人產生任何不必要的糾葛。
唐宋已經為她付出得夠多了，她不能再給他帶去任何麻煩。
想到這里，謝疏雨心中所有的貪念瞬間被澆滅。
「陳總，您的這份合作方案非常有誠意，也非常具有前瞻性，感謝您對我們微光咖啡的看重。
不過，我們微光咖啡的a輪投資方，是一位行事非常低調的獨立投資人。
他對于公司的股權結構和未來的發展節奏，有著自己清晰、強勢的規劃。
所以—可能要讓您失望了。」
她巧妙地將唐宋塑造成一個「神秘而霸道」的幕後大佬形象，希望能讓對方有所顧忌「哦？獨立投資人？听起來好像很牛逼的樣子。」陳皓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要不，謝總把他約出來，我們當面聊聊？我相信，我們中蜀集團的實力，絕對能得到任何一位頂級投資人的認可。」
會客室的氛圍，漸漸變得沉凝起來。
謝疏雨看著他道︰「我想—沒有這個必要吧。」
「呵呵。」陳皓雙手交叉握在身前，身體向後靠去，「謝總不用著急拒絕嘛。微光在西南的業務畢竟才剛剛開始，未來的路還長著呢，你可以慢慢考慮。」
謝疏雨表情微頓，自然听出了對方言語間的潛台詞。
也明白，今天想要順利地取消物流合作是不可能了。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掛起那副禮貌的笑容，「好的，就多謝陳總的提醒。我這邊還有其他安排，先告辭了。」
陳皓站起身，雙眸微眯的看著她，「走吧謝總，我送送你。」
蓉城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謝疏雨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覺得無比刺眼。
「叮鈴鈴—」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孟染
謝疏雨接通電話，「喂，染染。」
「小雨，談完了嗎？怎麼樣？」
「沒談攏。」謝疏雨抿了抿干澀的嘴唇，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而且—還出了新的問題。」
她將剛剛與陳皓的談話，簡單復述了一遍。
孟染沉默許久，嘆了口氣，「說到底，還是因為微光咖啡現在太有價值了，被盯上了。上游供應鏈有雲桐之萃，下游營銷還有星雲國際集團。尤其是星雲國際，
你可能最近沒了解過，它得到了大資金的支持，最近正在瘋狂擴張—」
听著她的話，謝疏雨很快便明白了過來。
在溫軟的大力支持下，微光咖啡與星雲國際的合作是全方位的深度綁定。
甚至作為「新消費品牌賦能」的典型案例，被頻繁報道，出現在星雲對外的重要合作名單上。
這也是微光近幾個月來發展如此順利的重要原因。
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是即將一飛沖天的肥羊。
現在以「交叉持股」的方式低價入局，未來獲得的回報將是驚人的。
掛了電話，坐上出租車。
謝疏雨透過車窗，看了一眼那棟如同龐然大物般的中蜀集團總部大樓，內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忌憚和畏懼。
中蜀集團是真正的西南巨頭，是年營收數百億的華夏500強企業。
它的背後，不僅有深厚的地方產業基金支持，更承擔著數萬人的就業，與地方政府的關系盤根錯節，根深蒂固。
她根本惹不起。
可是又不得不去面對。
看來，等唐宋來了蓉城，無論如何都要和他好好談一談了。
希望能找到一個折中的解決辦法吧。
出租車行駛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謝疏雨靠在車窗邊，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與此同時。
浣花溪畔，一座掩映在百年銀杏與楠木林中的獨立中式庭院。
書房內，巨大的紫檀木書案上，
鋪著上好的徽州宣紙。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歲月沉澱出的墨香與木香。
歐陽弦月手持一支紫毫毛筆，凝神靜氣，筆走龍蛇。
她身上穿著一件由頂級宋錦裁成的改良式旗袍，完美地勾勒出她那成熟而窈窕的身段，雍容華貴。
在她對面，是一位年近六句、但保養得宜的老婦人，正安靜地端坐著。
看著女兒那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慈愛，卻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小熊，這次回來，就在家里多待幾天吧。公司的事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歐陽弦月停下手中的筆，仔細端詳著宣紙上那風骨天成的「靜」字。
平靜道︰「放心吧，媽，這次我會在蓉城待上一段時間，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辦。」
「小熊」，是她的乳名，也是那位被譽為「國士」的院士祖父為她取的。
希望她能像小熊一樣，健康強壯。
不過到了這個年紀和地位，私下里，也只有母親還會這麼稱呼她了。
「那就好。」母親的眼里揚起一絲喜色。
看到女兒不再寫字，便開始關心起了她的身體和工作。
歐陽弦月一邊回答，一邊來到窗邊的茶台前。
動作嫻熟地為兩人沏上了一壺產自蒙頂山的甘露茶。
茶香裊裊，沁人心脾。
母親喝了口茶，看著女兒那張在水汽氤氳中，顯得愈發華美的臉龐，緩緩開口道︰
「你這手點茶的功夫，是越來越有你外公當年的風範了。看到唐儀如今在你手里，有這般盛景，他在天上也肯定會為你自豪。」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語氣溫和卻意有所指，「只是啊，小熊，一棵大樹，無論長得多麼枝繁葉茂，根基多麼穩固，想要真正地傳承百年，總要有新的枝丫生發出來，才能更好地抵御風雨，不是嗎？」
歐陽弦月放下茶杯，抬頭看向母親，似笑非笑道︰「怎麼？又是我爸讓您來‘點’我了？」
母親臉上的表情略微尷尬，旋即又化為一聲輕嘆︰「有些事也是時候為長遠做打算了，你爺爺那邊大概率是過不了這個冬天了。」
歐陽弦月的動作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暗淡。
那位為她遮風擋雨的擎天巨樹，總共還是要倒下了。
母親看著她的表情，忍不住繼續勸道︰「還有，啟明他都這麼多年了，你一個人—媽看著實在是心疼，現在唐儀精密已經這麼龐大了，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問題了。」
听到那位亡夫的名字。
歐陽弦月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數，現在還不是時候。」
如今，她身後那看似穩固的龐大勢力，無外乎是兩大支柱之間一種極其微妙的平衡。
一邊，是她自身的歐陽家族，以及因那段短暫的婚姻而繼承下來的、盤根錯節的國內政商資源，這是她的「根」。
另一邊，則是代表著國際頂尖金融資本的唐金家族辦公室，那是她的「翼」。
根深，則能立于不敗之地；翼強，則能翱翔于九天之上。
可一旦她選擇再婚，甚至有了後代，這個脆弱的平衡，就會被瞬間徹底打破。
而現在，還遠遠不是攤牌的時候。
「金美笑—」歐陽弦月在心底低聲自語，眸色幽深。
金美笑和安妮•凱特，代表的是充滿不確定性和危險的國際財團。
她需要緩慢地改變和影響，利用家族的資源為唐宋兜底，防止他被那些貪婪的資本所吞噬。
要知道，金美笑可是掌控著整個唐金體系的日常運作。
而且這些年，唐宋一直在「隱身」。
一旦唐宋真的「消失」了，那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實控人。
在她看來，唐宋和金美笑之間的感情，除了知遇之恩，大概就是這些年培養出來的「愛情」。
金美笑愛唐宋，這是毋庸置疑的。
可這份感情有多深，誰又能保證呢？
說來可笑，她現在每天最害怕的，其實就是金美笑因為唐宋的濫情，而動了殺心。
這份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換做是她，面對一個忠誠度存疑、且擁有無數紅顏知己的「合作伙伴」。
在手握能將其取而代之的絕對權力時，可能—都會有些動心。
哪怕現在不會，可以後呢？
等唐宋和其他人有了子嗣這也是她被迫卷入「後宮」爭斗的根本原因。
她必須在家辦內部，為唐宋扶植起另一股足以與金美笑抗衡的力量。
形成一種內部的、健康的權力制衡，以此來確保唐宋的安全，以及整個「唐金」體系的穩定。
只是，目前來看，無論是甦漁也好，還是柳青檸也好，都還不夠成熟，各有各的致命缺陷。
甦漁擁有頂級的色相，還有國民女神的光環，數以億計的粉絲和無與倫比的社會影響力。
但她的內核太脆弱，也太不穩定了。
歐陽弦月很清楚，甦漁對唐宋的感情，已經到了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的程度。
這份感情既是她最強的武器，也是她最致命的軟肋。
柳青檸，則恰恰相反。
她和唐宋之間那長達十幾年的深厚羈絆，無人能及。
她本人更是聰明、理性，是帝都大學畢業的頂尖高材生。
但她的格局和手腕，還遠遠不夠。
就在她思緒翻涌之際。
「叮咚—」
放在茶台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
歐陽弦月掃了一眼，瞬間坐直了身子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眼眸里，爆發出了一股濃烈的光彩。
唐宋︰「好久不見，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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