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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穿青色锦袍的年轻修行者安静的在距离文脉堂不远的一处偏院书房之中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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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安静的翻看着几本典籍,等到有人进入这处偏院,他才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公子,家主让你去文脉堂。”
听到门外声音响起,他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他到了文脉堂时,就连那些供奉都已经退去,文脉堂之中只有韦霁一人。
韦霁点了点下首的一处座位,这名年轻人进门行了一礼,然后便走过去在那张椅子上坐下。
“自今夜起,二房便不在我韦氏门墙之内。”
韦霁平静且直接的先行说了这一句,接着道,“韦屿,你等会直接带着我的信笺去明月行馆,将此事告知他们。”
韦屿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但他也并未有所迟疑,只是道:“好。”
韦霁突然长叹了一声。
静默了片刻之后,才看着韦屿道,“无迹刀的法门已经被迫流传出去,今夜开始,无迹刀的法门你不要再修行了,我会安排你修行‘承天’法门。”
韦屿略微有些失落,但下一个呼吸之间,他的眼神就变得坚毅起来,道,“好。”
韦霁从袖中取出一封密笺递到他面前,“等你从明月行馆返回,我会将承天法门送到你手中。”
韦屿点了点头,再次应声道,“好。”
韦霁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今夜你二伯和太原王氏大房、范阳卢氏第七房联手刺杀皇帝,以失败告终。你二伯方才和崔秀威胁我交出无迹刀的法门之前,他说是因为我主持文脉堂这数十年太过保守,犹如等死。你如何看法?”
韦屿微微蹙眉,看着韦霁的眼睛,道:“爷爷,你真的有些老了。”
韦霁微微一怔。
韦屿却是淡淡一笑,道,“以前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根本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您是文脉堂之主,何必怀疑自己所做的决定。”
韦霁笑了起来,他脸上的阴霾尽消,只是有些感慨道,“的确是老了。”
……
长安的韦氏深宅之中寒意还不算浓烈,距离长安一百二十里,坐落在渭水畔的渭南冶铁监周遭的夜风已经有了刮骨的力道。
枯黄的落叶和衰败的芦草在工坊院落里打着旋。
从远处眺望这座大唐军器监下辖的炼铁工坊,天空是一种深沉的浅灰色,从工坊之中飘出的烟尘遮蔽了星月,使得工坊的上空仿佛始终压着一块灰色的巨砖,但巨砖下方,却是一片片不安的跳动着的橘红色光晕,仿佛有一座火山在不断的往外喷吐着岩浆。
自太子起兵之后,数十座如同巨兽般匍匐的熔炉日夜赶工,炉顶的烟囱持续不断的喷吐着浓密的烟尘,不断迸发的火星,犹如一群仓促诞生的萤火虫,刚一闪现出短暂的生命,便迅速湮灭在寒冷的夜气中。
此时夜深,但工坊内的鼓风囊依旧在发出沉重而单调的呼哧声,如同巨人的心脏在搏动,炽热的铁水在炉内翻腾,匠人们裸露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反射着油亮的光泽,汗水沿着坚实的肌肉纹理滑下,滴落在地便瞬间蒸腾为一缕白汽。
在稍远一些的锻棚里,不断的响起锤锻声。
工坊外的哨塔上,数名军士呵着白气,他们的目光时而警惕的看着黑暗中的旷野,时而又忍不住回望工坊内的光热。
寒冷与炽热,寂静与轰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共存着。
突然之间,这数名军士同时揉了揉眼睛,一片黑色的潮水朝着工坊涌来。
凄厉的警鸣声顿时响起。
数支用于照明的火箭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圆弧,坠落在道路两侧。
整个工坊之中突然出现了无数人影,许多来不及披甲的弓手狂奔到工坊边缘的箭楼,慌乱之中,数十骑从坊门冲出,为首的一名身穿黑色铠甲,肩垂暗红披风的将领对着那股人潮厉声大喝,“我乃渭南折冲都尉王凌朔,来者何人!”
“王将军,不要慌,自己人!”黑暗之中,有人应声,“是我,陈楠升,军器少监!”
王凌朔一愣。
这人的确是个熟人。
陈楠升,平日里很多人都戏称他为“难升”,这人在军器少监的位置上已经呆了十几年了,至今没有往上更进一步。
“陈少监,你带着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看着平日里都是畏畏缩缩模样的陈楠升,此时在黑暗笼罩之中都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王凌朔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厉声喝道。
“奉六殿下之命,来接管渭南冶铁监。”
陈楠升身旁数人点燃了火把,陈楠升和这几人上前几步,他高举一份皇命文书,亮于火光之下。
王凌朔面色大变,他犹豫了一下,厉声大喝道:“渭南冶铁监乃我大唐最重要的冶铁工坊,如此重要治所,岂有半夜三更突然交接之理!”
说完他目光一扫陈楠升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又寒声道,“而且你带来上千人,这些人看上去既非军士,也非官吏,你这完全不合常理。”
陈楠升却是笑眯眯的说道,“王将军,事有轻重缓急,之所以深夜造访,乃是因为按照军情显示,有一路来历不明的骑军自蓝田过来,目标很有可能是这儿。至于我身后这些人,都是力士,都是过来帮忙干活的。”
王凌朔沉吟了片刻,冷笑道,“哪怕有皇命文书,我也不能轻易交接,我们隶属于渭南城防……”
“这我哪能没个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陈楠升就已经笑眯眯的打断了他的话,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符上“渭南城防”四字赫然可见。
“王将军你看清楚,兵符我也取来了。你只管放心交接吧。”
陈楠升笑道,“这么冷的天气,你们赶紧回渭南城防营,别在这里受苦受累了。”
王凌朔深吸了一口气,他沉默了片刻,下定了决心,也不说交接不交接,只是缓缓的说道,“这些便是顾十五明月行馆商会调来的脚力吧?弄了半天,原来是想直接断掉各家军械的根子?只是我不妨告诉你们,就算你们强占了这个地方,你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粗冶铁胚和铜胚源源不断送来,你们炼什么?”
“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么?”陈楠升叹了口气,“我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你们王氏把持着军器监,不让我升上去,只想让我做事。不过做了这么多年,你说的那些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一些勾当,我也知道。王将军,这些东西就不劳你费心了,一会就有几条大船靠岸,要不然你以为这些人不是过来帮忙搬运东西是过来做什么的?锻铁吗?他们又不会。”
王凌朔缓缓抬起头,冷笑道,“那顾道首这吃相就有点难看了啊。接下来还得夺几个矿吧,他的手就算有那么长,夺下来那些矿,他能捏得住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陈楠升笑了笑,道,“不过顾道首既然这么安排,我想他肯定想好了,哪怕按你说的,他是捏不住,那大不了大家都没足够的军械用?或者说至少他们还能弄到一批,别家却军械库见底。我想这样他也不亏啊。而且王将军,你不想交接这工坊,是因为这里面大多数囤的都是你们太原王氏的私货,到时候我进去一查,就会发现其实你们将这工坊的产能大多都给了你们王氏自己吧?”
王凌朔目光骤寒,道:“陈少监,其实安稳也是一种福气,你在军器监少监这位置上安稳这么多年,未必不是件好事。”
陈楠升笑笑,“王将军,扯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手续齐全,你交是不交吧。”
王凌朔突然笑了,“你这兵符是假的。”
陈楠升笑道,“那你就是不想交了?王将军,其实安稳点的确是好事,今晚上你不想交,也得交的。”
王凌朔转头看着工坊内已经完成列阵的军士,然后又看着陈楠升说道,“那你也知道,这里面镇守的军士有一千两百人,可都是听我的。你确定真要这么撕破脸?”
陈楠升淡淡的笑了笑,“那你觉得这样有意思,那你就撕呗。”
王凌朔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然后厉声道,“诸位将士,平日里安稳的吃口饭不容易,当我们出力的时候到了。”
说完这句,他朝着陈楠升和陈楠升身后的人群挥了挥手。
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既然今夜顾十五要以雷霆手段,先收这个至关重要的冶炼工坊,那索性便一拍两散,将前线军士得不到足够军械的黑锅拍到顾十五头上。
哪怕顾十五在人群之中布置不少修行者,杀不了那些修行者,那杀了这些脚夫,他们就算真有装着矿石和粗铁的大船靠岸,也会一时没有人力可用。
权贵博弈,差的就是时间。
他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赢取一些应变的时间了。
陈楠升掉头就走。
他连一句王凌朔谋反的话都没有喊。
对于他这种官场上的老油子而言,这时候多喊一句少喊一句没有意义。
在他转身的刹那,人潮骤分。
一支仅有几百人规模的骑军从他们后方出现。
这支骑军浑身漆黑,马足上不知包裹了什么,行进间连声音都没有。
“杀!”
数十名身披重铠的重骑首先沿着工坊前的大道杀出,笔直的冲向这支骑军。
他们魁梧的身躯闪耀着森冷的金属光泽,他们冲锋时残影连在一处,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山在飞快的移动。
和这些重骑相比,道上缓缓醒来的那支骑军似乎要纤细一些,他们的身躯和战马似乎远不如这些重骑沉重,给任何人的感觉,这些人似乎瞬间就会被硬生生撞出一条血路。
然而当这些重骑冲至他们的身前,等到这些重骑手中的长枪狠狠刺出,一声声沉闷的重击声化为一声恐怖的轰鸣。
王凌朔的呼吸声瞬间停止。
他不可置信的看到,那数十重骑全部被对方刺落马下!
那些面对着他们的骑军,同时出枪,只是一枪,体型看上去稍显纤细的身躯之内,却迸发出一种令人觉得不真实的力量,瞬间将对面的重骑全部刺落在马下。
坠地声如战鼓一般震荡着心弦。
这种令人不可置信的画面,让许多原本抬起长弓的箭手都忘记了施射。
等到那些缓缓踱步的骑军开始加速,看着他们身上带着怪异花纹的皮甲,王凌朔反应了过来,他双手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突厥黑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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