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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落河在山南西道的劫掠带来的影响比太子想象的还要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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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皇帝打的是什么算盘,各大门阀也都心中清楚。
你们李氏父子相残,其实也挺好的。
但你们打你们的,别惹我们啊。
这些门阀觉得太子是聪明人。
打归打,闹归闹,心里总该有点默契,知道哪根线不能越过去。
本来我们就是坐岸观你们父子斗,哪怕我们被迫按照皇帝的命令,朝你动兵了,大家最好也做做样子,比如王云岫坐镇襄州怂得要死,我们也没死命的要求王云岫主动出击,更加没把王云岫换掉。
其实我的意思不就是王云岫这么做挺好?
太子你别跟我们耗,你集中你的军力,和你老子的嫡系打,你们去耗去。
你太子也不是小孩子了,这道理不懂?
哪怕你现在缺钱要劫掠,你的曳落河不能往扬州去?
扬州本来就是你的地盘,而且扬州那一带也富得流油,你也可以避免和扬州的主力去纠缠,到处烧杀抢掠不就成了?而且大损扬州的实力,接下来对你拿下扬州也有利。
本来范阳卢氏也好,太原王氏也好,都觉得太子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但现在这太子竟然真的和小孩子一样不懂事!
一堆有默契的人里面,竟然出了一个不懂默契的。
那只有先除掉这个搅屎棍了。
否则就算做了当地的节度使,拥有了兵权,结果相当于封了一个王,自己的领地却被弄得乱七八糟,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些顶级门阀讲究长远利益的囤兵和穷兵黩武式的囤兵,是有天壤之别的。
现在我想好好的经营,想长远利益也不行,那只能穷兵黩武了。
本来这些门阀在地方上全力备战,地方上很多人是不乐意的,但现在太子这么一搞,所有人都全心备战了。
但太子心中的苦谁知道。
这他娘的真的和他没一点关系啊!
……
这时候的松漠都督府,到处可见的胡杨林已经是一片金黄。朔风卷着砂砾掠过夯土城墙。安知鹿按剑立于烽燧台,玄铁甲胄映着斜阳,猩红披风在身后猎猎翻飞如战旗。远处阴山山脉像一柄出鞘的弯刀,将靛青的天穹劈开豁口。
忽有疾风自焉支山方向压来,掀动他腰间鎏金蹀躞带铮铮作响。脚下枯黄的蓟草伏地而拜,惊起的沙狐窜过废弃的辕门。
这时候的安知鹿是没有任何的市侩气息的。
他望向长安方向。
西风更烈,将他束发的赤帛扯直,云层间漏下的夕照为整片戈壁镀上血色,他的眼神在此时分外锐利,仿佛云层是被他的目光所洞穿的。
他此时拥有一种和天地为敌的气概。
想要天下,就要有着和整个天下为敌的气概。
想着最新传递来的军情,想着太子的窘境,他的嘴角渐渐荡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太子却偏生没有这样的气概。
……
这时候长安的遮风修所里,安贵收到了他的回信。
安贵还是和以往一样给安知鹿写信,而安知鹿在赶路,在打仗,他行踪无定,很多信笺都未必能够传递到他的手中。
这封信笺,是这一个半月来,安知鹿传递到安贵手中的第一封信笺。
在长安的秋风里,安贵静静地拆开这一封信。
熟悉的字迹浮现在他的面前。
安知鹿也没有提及任何打仗的事情,他也只是描述了营州的景象,描述了他得到了奚族人的认可,还描写了奚族人的一些吃食,以及他在奚族人领地遭遇的一些趣事。
这封信笺给人的感觉,不是一名统领着大军拿下了营州的大将的信笺,而是来自于一名前去营州旅游的旅人。
只是到了信笺的末尾,安贵也没有见到安知鹿提及幽州那些战孤儿,也没有见安知鹿说起他特意让人来问的那个问题。
信笺的末尾却有着一行墨迹明显深了些,笔角有些顿挫,显然是写的时候有些心事,有些犹豫的字迹。
“安贵,天下的能人很多,我常想,我走到这一步,不是我独有本事,而是风云际会,这个时候要有我这样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惊涛骇浪涌来的时候,要么随着大浪跃起,跳在浪尖,要么沉入水底。”
安贵看着这一行字迹,静默不语。
他仿佛看到安知鹿在冲着他咧嘴笑着,说我别无选择。
他想到了很多年前,他们这一群人刚刚被永宁修所收留,还没吃得上几天饱饭的时候。
那时正好有户大户人家的闺女出嫁。
他们一群人趴在墙头看热闹,惊鸿一瞥之间,他们恰好看到了那新妇的模样。
那时候是觉得真的好看,好看得他们一群人都在流口水。
他们这些战孤儿之中,有一个人忍不住说,要是能睡这样的媳妇儿,哪怕能睡一晚上,死了都值了啊。
结果当时安知鹿笑他,说,给你睡一晚,你马上就死,你愿意?
那人犹豫了一会,说,想想还是算了,一晚上不值当。
安知鹿就嗤之以鼻,道,“换了我,给我睡一晚上,我就上了,睡完了马上拉我去砍头,我也乐意。”
几个人当时笑安知鹿,说,“安哥儿,你这真是见色忘命啊。”
安知鹿却沉默了好一会,道,“像咱们这种人,一辈子能睡上一个这样大户人家的黄花闺女么?”
一群人顿时无言以对。
安知鹿又道,“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女,这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真让我做上一回,死了也值了。”
那时候安贵就知道,安知鹿不是比他们所有人好色,而是他比他们所有人都想要做那种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有些人看着这盛世繁华的时候,并不是想要独占这盛世繁华,而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不会任凭那些人享受着这盛世繁华,而我在无人知晓的贫困潦倒里死去。
安贵自己磨墨,然后给安知鹿回信。
他也没说别的事情,只是说最近自己让周驴儿带着他上了长安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资格登临的大雁塔。
他看到了大雁塔的塔身上留有无数的名字。
那些都是真正的才子。
在月色里,那些名字和他们题的诗句,都似乎在发着光。
那些光里,似乎有无数人的努力和梦想。
但看过就看过,像他这样的路人,哪怕看过那些人的名字,又怎么会在意呢?
他并不在意这些人一时的风光。
他自己也不在意自己能留下什么。
来过就来过,并不一定要留下什么。
在信中,他还告诉安知鹿,他在玄庆法师修行的地方呆了很久。
他看到那一层有一尊在夜色里看不清面目的佛。
他很希望佛能听见他的心声。
他在这世上不奢求什么东西,只希望自己所有认识的人都能过得平安。
只是他问周驴儿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佛的时候,周驴儿却放声大笑。
在他失望时,周驴儿却又告诉他。
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佛不佛的,真正的心有慈悲的人才是佛。
我们这样的人从小就是孤儿,比别人吃得苦多。
初到长安,看着随便一个小巷子里,那些寻常人家的孩子过得无忧无虑,不缺吃不缺穿,我就会感到嫉妒,我们小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日子呢?
但时间一长,我看着那些人就觉得开心。
很想天下都是这样。
愿盛世万年。
愿天下没有战乱,没有灾荒。
安贵的心情很凌乱。
他也很慌张。
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他写到后来不知道再写什么,他放下笔的时候,只能无意识的在信笺上落下泪痕。
……
自从太子起兵之后,顾留白一直很低调。
他似乎只是在做一些和修行有关的事情,在专心经营他的修所,帮人参悟钟鐻金人。
那一段时间风传他贩卖私盐的事情,结果也很快被压下去了。
甚至于明月行馆的所有铺子,都不再牵扯那些和盐有关的腌货。
但长安入秋之前,针对顾留白的风言风语突然就又多了起来。
最主要的,就是有关皮鹤拓。
很多传闻说顾留白和皮鹤拓相互勾结,甚至皮鹤拓还和太子勾结,说皮鹤拓的军队其实已经在帮着太子做事。
顾留白和明月行馆自然觉察出这苗头不对,不过顾留白可不像朝中那些大员一样在乎这种流言蜚语,他只是在自己的遮风修所公开放出话去,“皮鹤拓要是谋反的话,那我亲自去把皮鹤拓的头给摘了。至于有传言说皮鹤拓的军队为太子所用,那管他娘真的假的,但凡和太子混在一起的,就一起给灭了。”
风言风语瞬间就没了多少力量。
一是没有什么证据。
另外一点,所有人都清楚,皮鹤拓完全可以摘干净自己。
谁说那些人是我的人?
那些人我不管,你们过去把他们灭了吧。
但事实上是,谁能去岭南把皮鹤拓偷偷派去的驻军给灭了?
甚至于在安贵收到安知鹿回信这时候,长安入秋的时候,顾留白直接就告诉长安所有人,最近这些事听得心烦,懒得管这些事情,至于皮鹤拓不皮鹤拓的,你们谁有能力谁管,我有点想关外的风景了。
顾留白这话一说出来,朝堂里的官员就顿时无言以对。
皮鹤拓现在谁管得了?
皮鹤拓现在的实力比起击溃“李咸鱼”大军的时候强多了。放眼整个大唐,现在真没什么人带军能收拾得了他。
还是别拿皮鹤拓做文章了,不然惹恼了皮鹤拓和顾留白,皮鹤拓军队真往外占个富庶之地,还不知道谁能收拾这摊子。
至于顾留白说想念关外的风景,长安的这些权贵都以为他是说说的。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顾留白说了这话的第二天,一列车队就从长安出发了。
顾留白居然带着裴云蕖等一众公主,连带着静王妃和回鹘神女等人,真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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