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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席幕青在行軍營帳里醒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身體的關節都好像在喀喀作響,他催動真氣在體內流轉了數遍之後,才覺得自己終于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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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身還想留兩天的,但走出行軍營帳的時候,他就看到營帳的邊緣居然有著兩坨馬糞。
那馬糞糊在營帳邊緣的樣子,讓他一陣陣的惡心,偏偏這個時候他看到有個曳落河軍士討好的走了過來,一根手指在牙齒里面到處刷著,感覺就是要憑借這根手指清潔牙齒一樣。
他的另外一只手里則拖著一個油膩膩的木盆,里面放著些烤的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麼肉,還有兩塊不知道什麼玩意的植物根睫。
看到席暮青已經出了營帳,這名曳落河的軍士沖著他討好的笑了笑,又朝著旁邊地上吐了口口水,然後把裝著食物的木盆遞給他,“席使君,你慢用。”
這一下席幕青肚子里的酸水就滾到了喉嚨口,他強行擠出笑容,癟著嘴點了點頭,心中卻已經打定主意。
不留了,一天也不留了,等會就走。
不!馬上就走。
席幕青隨便找了個軍士,說肚子不舒服,把木盆子里的東西給那個軍士吃了,然後便去尋僕野,找了個由頭就告辭離開。
“太子身邊都是這些一點苦都不能吃,連馬糞看著都惡心的嫩芽兒菜,還能打得下天下?”僕野看著這些人遠去的身影,也不屑的朝著旁邊吐了口口水,“當年李氏那開國皇帝和軍士們吃喝都在一起,幾天都不卸甲,身上都是馬糞味,這才到了孫子輩,就變成這樣了?”
這倒不是因為知道了陸曳輦等人的遭遇才這麼說,自從席暮青這幾個人到了之後,他心里就是這麼個想法。
他壓根就看不清太子的這幾個心腹。
連馬身上顛簸兩天都愁眉苦臉的貴公子,這些人將來要是能成事,他覺得自己這撥人也不屑于給他們賣命,說不定太子的龍椅還沒坐熱呢,他們就忍不住起兵反了。
……
安貴剛剛進明月行館樞密處的第一天,就正好是太子大軍打下了桂州的軍情傳遞到明月行館。
這軍情有些重要,通知到了顧留白和裴二小姐等人,顧留白和裴雲蕖、上官昭儀還有懷貞都趕了過來。
因為都是平日里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安貴緊張倒是不緊張,只是桂州到底在哪,他其實都不知道,湘江也好,灕江也好,他也就是听過名字,到底在哪他腦海里也沒有個概念。
但他人的確也很聰明,等到那些輿圖掛好,他只是听著柳裕恆介紹了一下軍情,他便頓時明白,太子的軍隊已經徹底控制長江上游至嶺南通道。
夔州、江陵、潭州、衡州、桂州,已經徹底形成長江、湘江、靈渠防線,加之嶺南吳氏歸順太子,那接下來太子的大軍看上去拿下廣州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尤其桂州軍被全殲,周圍那些羈縻州本身是被桂州軍常年鎮壓,如此一來,太子在桂州募兵恐怕會進行得十分順利,光是那些羈縻州的蠻族歸附,恐怕都至少能帶來上萬的兵力。
這些蠻族雖然難以統御,但有地頭蛇嶺南吳氏牽頭,恐怕聯軍一起打仗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在安貴看來,太子這似乎大勢已成,接下來拿下廣州之後,甚至可以慢慢的侵吞掉整個江南道,那這相當于割了半個大唐了。
顧留白听著這軍情卻似乎很淡然,他只是又隨口問了些潭州和衡州方面的事情,然後便笑了笑,道,“前兩日劍南道的軍情核實了沒有?”
賀海心道,“已經核實。”
懷貞公主點了點頭,出聲道,“今日朝會,青州刺史崔願被任命為新的劍南道節度使。但其實崔願早就去了劍南道。”
一片驚呼聲響起。
只有安貴不明所以。
裴雲蕖注意到了愣愣的安貴,便對著坐在安貴身邊倒吸冷氣的柳裕恆笑了笑,道,“柳裕恆,你和安貴說說這里面到底有著什麼花樣。”
柳裕恆原本也準備悄悄的解釋給他听的,听著裴雲蕖這麼說,他便點了點頭,正色道,“之前太子用牽制隴右邊軍的那支曳落河騎軍對清河崔氏施壓,逼迫清河崔氏交出了養了很多年的一支私軍。清河崔氏之前和太子聯手,結果一直沒撈到好處,這麼一來,清河崔氏雖然迫于無奈和太子繼續合作,但族中很多人已經惱怒無比,之前有軍情說,清河崔氏乘著劍南道軍力空虛,偷偷在劍南道又募集五千兵馬,聯系皇帝早先就派崔願去劍南道,這時候突然任命他為新任劍南道節度使的情報來看,恐怕清河崔氏自己內部也已經決裂,崔願屬于崔氏青州房,這一脈恐怕已經和那些還要跟著太子干的核心房決裂,按著以前的一些線索,最大的可能是,青州房這些人煽動清河崔氏的其它房一起說要組建私軍,大家一起出了錢,給自己再弄點底氣,但其它房的人恐怕沒想到青州房過去一下子摘了果子。”
安貴頓時完全懂了。
說一起出錢買塊肉吃,其實是提議的那人想吃肉,真的買回來了,提議的那人拿了肉就跑,別人一口吃不到。
“皇帝看來覺得他這個大兒子胡鬧得差不多,要開始動手教訓他了。”顧留白笑了笑,道︰“這時候也剛剛好,太子在潭州不是還囤著那麼多騎軍麼,夔州和江陵一帶的囤兵也是不減反增,這說明太子已經偷偷將黔州一帶的軍隊調了出來,不然他沒有這麼多軍力一下子佔了嶺南這麼多地方。其實本來他調走黔州的一些兵力,就算被人發現了也沒關系,畢竟周圍沒有能夠直接威脅黔州的軍隊,但現在劍南道有一支軍隊那就不一樣了。”
安貴又听明白了。
正是因為听明白了,他才有些心中駭然,沒想到這里面藏著這麼多學問。
顧留白此時又已經說道,“崔願過去就接手崔氏五千兵馬,再加上劍南道原有的幾千,整合一下,哪怕整合出五千精兵,這五千精兵從瀘州南下,此時黔州軍力空虛,太子又是急急的調兵走的,現在大船都恐怕在嶺南境內飄著,那趕得回來。黔州是太子的大後方,如果黔州丟了,損失的可不只是大量的糧草,還有很多鹽倉,這可是太子的命根子,他很多軍費都需要用鹽倉里的鹽去和人做交易來換。烏江一帶的洞蠻之所以效忠太子,也是因為太子源源不斷的給他們提供很多鹽。崔願率軍一攻過去,太子沒有任何的辦法,只有可能從夔州一帶趕緊調兵回去。”
“那時候夔州就又露出了破綻。”裴雲蕖微微眯起眼楮,說道,“那時候隴右牽制住曳落河,鳳翔節度使,山南西道節度使就會順勢攻擊夔州。夔州如果失守,太子那不只是要丟掉黔州,接下來江陵也恐怕守不住,那到時候最慘的可能就是太子被堵在了嶺南,而且又失去了軍費的大部分來源。所以太子又會拼命各種調兵去救夔州。”
安貴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拆東牆補西牆,他都有點同情太子。
這時候明月行館樞密處所有人,包括他在內,已經徹底明白顧留白所要表達的真正意思。
皇帝此舉,就是自己開了一個頭,讓所有那些門閥明白,現在割太子肉的時候來了。
只是劍南道這時候出兵攻擊黔州,幾千精兵的事情,就能讓太子疲于奔命,然後到處都露出破綻。
這些破綻一暴露出來,那些根基恐怕被太子的擴張而損傷的門閥,怎麼可能不乘機攻擊太子?
這時候外面有人傳報,說五皇子和六皇子來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一進來,六皇子就輕聲說道,“父皇新任命了一個福建觀察使,是京兆韋氏的人,這人之前是福州水軍的統帥。”
顧留白微微一怔,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這下可好,韋氏估計要走海路,通過福州水軍送軍隊去廣州了。到時候弄得不巧,太子剛剛攻陷廣州,覺得沒事情了,才剛剛將軍隊調走,結果哪個地方就登陸了一支大軍,又把廣州給弄了回去。”
五皇子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顧道首也讓皮鶴拓在那時候加把力,那我家這老大,估計一下子就完了。”
裴雲蕖盤算了一下,忍不住嘲弄的笑了起來,“我感覺他連今年過年都撐不到。”
六皇子點了點頭。
一年都撐不到,似乎挺傷人的。
但若是沒有奇跡出現,似乎已成定局。
任何人打仗的時候,都會有不經意間露出的破綻,但關鍵在于,敵人太過強大,很容易將這破綻直接變成你的死穴。
安貴完全無語。
他听得明明白白。
但他無法想象,就只是這樣的一則緊急軍情,一場戰役的勝負回報,現在結合著別的線索一看,那個剛剛拿下桂州,似乎注定掌控整個江南道和嶺南的太子,此時就像是已經窮途末路,無路可走了?
這些大人物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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