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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8章 地藏尸
墨画的杀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开始在心里衡量自己,究竟能不能杀这四个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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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或者只杀掉那个,有特殊法门,能追踪自己的那个金丹也行「怎么杀?」
墨画心念转动。
布阵法没那么多时间和机会。
这几个阴尸谷的金丹,追得很死,自己并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去布阵。
仓促布下的阵法,也只能阻挠或扰乱他们,给他们造成点小麻烦,根本杀不掉他们。
逆灵阵也需要一定量的阵法,作为「火药」,才能引爆。
更何况,逆灵阵的衍算,还要另外消耗时间。
阵法不行。
道心种魔同样不行。
墨画适才已经尝试过了。
他刚刚与徐长老几人交谈时,其实暗中,已经动用了一点道心种魔的法门。
但是没用。
他问的话,徐长老他们根本不回答,而且也没有被「种魔」的迹象。
墨画心中便大概推测到了,道心种魔,其实也是有一些前置条件和限制的,不是能随便生效的。
境界便是一道大门槛。
同境界乃至低境界修土,自己神识占据绝对优势,道心种魔相对容易。
但对高境界修士种魔,警如眼前这几个金丹,就必须考虑施展条件,还有成功率的问题了。
修士境界越高,神识越强,根基越深厚,道统越上乘,心思越狡猾,心性越坚韧,越不容易被言语影响,道心种魔的成功率越低。
若要对高境界修士,施展道心种魔,就需要他们对自己放下戒心,相信自己,至少不能排斥自己。
这样自己所说的话,才能进入别人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这是正常情况。
另一种情况,是当高阶修土,陷入强烈的欲望中,被譬如狂热,痴迷,陶醉,贪婪等执念支配,情绪波动剧烈,心里防线衰弱,神识抗性降低时,也更容易被道心种魔。
当初在乾学州界,荒天血祭大殿之中,那一大群金丹魔头,就是被邪神复生时的癫狂邪念熏陶,陷入了狂热的信仰中,心欲有了破绽,才会被墨画道心种魔,自相残杀,死了个干净。
这一点,墨画心里也明白。
没有邪神「助攻」,单凭他自己的境界,和道心种魔的功底,当时根本无法,让那么多金丹魔头,同时「入魔」,厮杀至死。
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而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条件。
那四个阴户谷金丹,对自己心存警惕,不会多说什么。
自己说什么,他们也未必能听进心里。
这还是四个尸修,跟死人打交道的,一身死气沉沉,
自己对他们不够了解,不知道他们心性中的执念和破绽。
暂时也没有什么事,能勾动他们的欲念,让他们陷入「强欲」之中,失去理智,暴露心性的破绽。
「道心种魔,用不了—」
墨画目光微沉。
「陨火禁术?」
自己现在筑基后期,陨火禁术的威力,肯定更上一层楼了,至少能一定程度上「越阶」,对金丹造成不俗的伤害。
但问题是,能「伤」未必意味着能「杀」。
这些是金丹户修,擅长养尸,也可一定程度「户化」,伤了他们,而杀不掉,等同于没伤。
再者说,对面足足有四个金丹。
哪怕以陨火禁术,废了其中一个金丹,还要面临其余三人的围剿。
而施展陨火禁术,凝结火球,引导火球,使火球对撞,术式崩溃,至少也要几息时间。
这个过程中,一旦出了意外,露出了破绽,反而还会陷入被动的境地,给了阴尸谷长老攻击自己的机会。
「陨火禁术也不行—
墨画眉头渐渐皱起。
排除了一切可能,唯一能用的,也就只剩下「神念化剑」了。
但恰好,神念化剑,又是最不能动用的。
在神念世界中,稍微用一下化剑诀还好。
但在现实中,一旦动用神念化剑,便意味着要将法诀,催动到极致,将神念外放,剑意出窍,对神识的负荷极为严重。
也势必会引起极剧烈的煞气反噬。
若以神念化剑,再杀了金丹,那反噬叠加,煞气会更猛烈,后果也会更糟。
而且,神念化剑,究竟能不能杀金丹,墨画也不太好确定。
毕竟迄今为止,他还没用神念化剑「杀」过人。
墨画目光凝重,这么一思量起来,到底还是变故太多,风险太高。
不动手,虽会被一直追杀,但凭这几个金丹绝对抓不到自己。至少一定时间内,自己是安全的。
一旦动手,若杀不掉金丹,会有被反杀的风险。
若是杀了金丹,同样会有煞气反噬的后遗症。
墨画心中权衡过后,还是只能压抑着怒火,按捺下杀意。
而且墨画现在并不确定,他的杀意,究竟来自于他的理智,还是来源于煞气对他心性的影响。
若是出自于理智,倒是可以杀。
但若是心性被煞气影响,而生出的杀意,那就比较危险了。
这意味着,他的道心,在渐渐被「杀意」蒙蔽「先逃—」
墨画瞳孔微缩,尽量平心静气,按照既定的方向,向南逃遁。
徐长老四个金丹,继续在后面追。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墨画一路上,餐风露宿,昼夜前行。
徐长老四人,也不眠不休,紧追不舍,如饿狼一般紧紧跟着。
墨画心中烦闷之余,又浮现出了那一个疑惑:
这些金丹,到底是怎么追上自己的?
明明自己的神识已经足够强了。
隐匿和身法,也足够精妙,气机也隔绝了。
可这几个阴尸谷的「癞皮狗」长老,仍旧能死死咬着自己?
修界还有这种奇妙的法门?
墨画心中沉思片刻,仍旧毫无头绪。转念又想,修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隐秘的奇道法门,可窥人行踪,也不为怪。
只是此时此刻,他也无暇一窥究竟了,只能想方设法,继续向南逃了察觉到,阴户谷长老的气息越来越近,墨画目光微凝,而后融入山川草木之气,施展小五行匿踪术,身形又消失在了山林间,气息也似石沉大海,香然无踪。
没人知道,他究竟去向了何处。
山间空荡荡,不知过了多久,几道遁光亮起。
风尘卷动间,显露出了徐长老几人的身影。
他们追杀墨画而来,到了此处,停下脚步,四处一看,脸色阴沉。
「这小子,又不见了——他娘的——
一个阴尸谷金丹,忍不住破口骂道。
徐长老面色冷峻,又开始念咒,掐诀,以手按地,只是这次,他光按不够了,还要割手腕放血,才能将那个半人高,土黄色,满身「咒文」的僵尸给唤出来。
土僵尸吸了血,声音晦涩,向徐长老吐露了什么。
但这个声音很模糊,只有徐长老能听懂。
说完之后,土僵尸又钻入了地中,消失不见了。
身旁一个阴户谷长老,既是艳羡,又是感叹:
「此行,真是多亏了徐长老养的这只‘地藏尸’,否则我们还真拿那行踪飘忽的小鬼没办法」
地藏尸,传言乃得地藏道蕴之尸,有谛听之能,能窥表象,辨真伪,寻踪迹,知常人不可知之事。
地藏尸,也是魔门尸道修士,梦寐以求的「奇尸」之一。
徐长老出身阴尸谷嫡系,有名门道统,少时有奇遇,才得以与一只「地藏尸」,签了尸契。
是以哪怕他只是金丹初期修为,但在此行的阴户谷长老中,话语权却极重,地位也仅次于金丹后期的富长老。
「是啊——地藏尸,不愧为阴谷‘奇尸’,当真玄妙。」
另一位阴尸谷长老也感叹:
「但那小子,也着实是古怪,形踪如魅,飘忽如流水,隐匿看不到,身法破不了,
寻之不到,触之不及,说他是只‘鬼」我都信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抓到——」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
阴尸谷另一位金丹中期的马长老缓缓道: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小驿城的事,我们管不了了,只能抓住这个小子,回去交差。
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了。」
「但问题是———」马长老沉声道,「我们也总不可能,一直跟这小子耗下去。」
「他若逃个一两个月还好,若是逃个一两年,我们还能追他一两年不成?」
「如今离州大乱,大争之世起,我等身为阴尸谷长老,还有大计要图」
其他人也点头,「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拖太久了,回去不好交代,而且会误了大事。」
「得想个办法,早些拿下这小子才是」
「怎么拿?这小子飘忽得跟‘鬼」一样———」
众人沉默。
片刻后,徐长老忽而开口问道:
「你们说,这小子的身份,到底是正道,还是魔道?」
其余三人一惬,不明白徐长老,为何突然问这件事。
「反正,不太像是魔道—」马长老沉吟:
「我们追杀他这一路上,他沿途,未曾杀过一个人,途径一些山村,也是秋毫无犯,
甚至为了避免殃及无辜,逃亡之时,选的大多都是一些偏僻的荒山小路。」
「这等行径,绝非魔道所为。此子心性,大抵是良善的。」
徐长老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便屠村,沿途见人就杀,逼得他停下来。」
马长老一,「这能有用么?」
徐长老道:「他若是正道,心存良善,必不会坐视不理。」
「一旦他想管,便会入了我等算计,受我等肘。他若心存愧疚,行止失措,露出破绽,便是我等的机会。」
马长老问:「那他若是个心性凉薄自私之人呢?」
徐长老道:「他若是心性冷漠自私之辈,对他人生死,不管不顾,那我们也没损失,
不过杀几个山野村夫罢了。」
「可万一我猜得没错,用几条没用的人命,便能牵制此子,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为徐长老嘴角挂着阴毒的笑容。
马长老几人心中震惊,而后纷纷赞道:「不愧是徐长老,智高一筹。」
「如此甚好。」
之后两日后,墨画正如往常一般,躲避徐长老几人的追杀,向南逃去。
忽而一阵山风吹过,带来一阵腥味。
墨画转头一看,便见身后的村落里,隐约浮起一层血色。
带着冤孽的黑灰色煞气,笼在山间。
墨画皱眉。
片刻后,四道阴户谷的冰冷气息渐进,墨画没办法,只能继续逃。
如此逃了半日,身后又飘出血腥和死煞的气机。
这次规模更大了些,腥味也更浓了。
墨画脸色微变,而后缓缓站定,没有再逃。
一柱香后,四个阴户谷金丹,讥笑着追了上来。
墨画冷冰冰地看着四人,「你们什么意思?」
徐长老轻笑道:「还请公子,束手就擒,随我等回一趟阴尸谷。」
墨画道:「我若不去呢?」
徐长老笑道:「那这一路上,你走到哪,我们便杀到哪,你遇到的所有人,全都会死墨画冷笑:「拿别人的命,来威胁我?」
徐长老道:「这也不算威胁,按理说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但谁让你从这里路过了呢?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算起来,他们的死,也都归功于你。」
墨画面沉如水。
徐长老道:「乖乖束手就擒,我们便不杀了。否则这地界,怕是要因你而血流成河。」
说完之后,他见墨画神情不定,内心动摇,暗中给另外几个阴户谷长老,使了个眼色。
另外三个阴户谷长老,或是户化,或是摇铃,或是催动剑诀,暗中向墨画包围。
阴风骤起,杀机降临。
户爪撕向墨画的后背,血户剑刺向墨画的心脉,一具高大的铜户封锁着后路。
地下一具地藏尸,也悄悄伸手,去墨画的双脚。
墨画的后背被撕开,心脉被洞穿,地藏尸的爪子,也住了墨画的双腿。
可下一瞬,幻像破灭。
墨画整个人,如同一只「水雾」幻做的人,直接如泡沫一般,破碎掉了。
四个金丹的杀招,全都扑了个空。
水雾弥漫间,众人再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半点墨画的影子,纷纷神情恨然:
「妈的,又让他给跑了—」
「这又是什么鬼身法—」
「他妈的,该死!」
徐长老也一脸阴沉,屡次三番在墨画手里吃,他也没了耐心,但最终还是冷然一笑,道:
「我猜得没错,此子心地不坏。」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追,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马长老负责追,另外两人,负责沿途杀人。」
「杀完人后,将人头砍下,系在一起,当成‘旗子」。再将躯体,炼成‘残尸」,排成队,跟在后面。」
「我要让他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我要用这些人命,逼他自己来送死,哪怕他不送死,也要让他一辈子愧疚悔恨..
几里之外,山林之中。
墨画眼眸漆黑,终是再也按捺不住,胸口杀意沸腾。
「真是找死」
「不想杀你,非逼我杀——」
「阴尸谷的贱畜。」
墨画目光森然,「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用你阴尸谷金丹长老的血,来祭我的神念化剑。」
迄今为止,他的神念化剑,斩杀过邪崇,斩杀过妖魔,但还没真正斩杀过人。
今日,便用阴尸谷这些「畜生」一样的金丹长老来试他的神念化剑!
他的神念化剑,今天要杀人!
哪怕煞气反噬,命格逆变,也非杀不可!
墨画心头涌起凛冽的杀意,但眼眸中却闪烁着,如巍峨山岳般刚正与威严的锋芒。
片刻后,墨画杀意稍退,心思稍稍清明,开始冷静地思考。
用神念化剑杀可以,但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顾忌:
那就是,在二品州界,用二十一纹神识,施展神念化剑,到底会不会触发天道禁制。
二十一纹神识,是金丹境界的神念之力。
而二品州界,限制金丹之力,强行动用,便会有劫雷天遣加身,灰飞烟灭。
神识的力量,与灵力和血气之力不同。
高阶修土,在低品州界,动用高阶的灵力和劲力,必会被天道法则诛杀。
高阶修士,在低品州界,神识外放,感知事物,却不会受天道法则限制。
但这里面的修道法则和原理,其实是不同的。
所谓的修士神识「外放」,是约定俗成的说法,本质上其实不是「外放」,而是一种「感知」。
是神识对外界万物气机的神念「感应」。
这个过程,并不会真正将神识之力「外放」出去。
或者说,只包含了极小部分的神识外溢。
但这种外溢,十分微弱,而且不包含杀伤力,因此并不会触动天道法则,被劫雷抹杀。
可神识「出窍」不同。
更高明的神识「出窍」法门,是真正的神识「外放」。
神识之力,会冲破识海之壁,突破虚实之界,从识海之中,外放到现实。
一旦在低品州界,在现实中,动用神念化剑,尤其是斩神剑,便意味着,自己「超境」的神念之力,将彻底暴露在低品的州界法则之下。
墨画也不确定,这到底会不会触发天道限制,引来劫雷。
他不敢赌。
只要赌输了,必死无疑。
毕竟他又不是天道的「亲儿子」,享有天道的眷顾和豁免权。
甚至,墨画觉得,天道不仅不眷顾他,反倒还时常针对他,没事就限制他,
因此,他也不可能随意违背天道法则,否则必会招致形神俱灭之灾。
「我的神念,是金丹神念,若是如此,神念化剑,就只能在三品州界出窍。」
「金丹,也只能在三品州界杀!」
墨画目光一冷,心里有了谋划,而后撤掉隐匿,不再隐藏气息,全力催动逝水身法,
化作一道蓝色水光,向着最近的三品州界遁去。
在他身后,徐长老几人,也察觉到了墨画的异常。
异片刻后,四人对视一眼后,不由轻笑道:
「这小子,他急了—」
「既不隐匿,也不藏头露尾了?」
「暴露踪迹,全力催动身法,引我们去追他是想把我们尽快引走,害怕我们再造杀孽?」
「用心倒真是良苦—
「毕竟年轻,良知未泯,不够狠毒,做事容易犯蠢,也容易————自寻死路———」
阴尸谷的几个金丹,各自冷笑一声,挟着户气,继续向墨画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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