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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城隍庙
马车摇摇晃晃往梅花渡去,木轮子压在青石板上,发出格楞楞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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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巷里拐出来时,府右街格外热闹。
陈家十余名小厮提着竹篮站在街上,给过往的行人发着喜饼和利市。
喜饼是正心斋老字号的喜饼,馅料里包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利市是用红纸包着的五文钱,见者有份。有人装模作样反复经过府右街来领利市,陈家的下人也不生气,来几次便发几次。
来来回回两百趟也不过一两银子,陈家不差这些。
陈迹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听行人好奇问道:“陈家这是什么大喜事?”
陈家小厮笑容满面回答:“今日是我陈家去齐家纳吉的日子,如今南雁还未北回,我陈家索性打了两只金雁做小聘。”
行人瞠目结舌:“好家伙,纯金的雁子啊?敢问,陈家哪位公子和齐家哪位小姐喜结连理?”
“陈家陈迹,齐家齐昭宁!”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行人嘴上说着吉利话,领了利市。
他们取出铜钱将红纸丢弃,铺得满街红色,颇有种天地同喜、普天同庆的意味。而陈迹坐在车里默默看着,成了一个旁观者。
小满抱着小黑猫坐在他对面,也掀开窗帘悄悄看出去:“公子,陈家如此大张旗鼓的纳吉,岂不是全城百姓都知道您要大婚了?那您……”
小满压低了声音:“您打算什么时候走?如今您齐衰一年,婚事肯定要一年之后。但您万一没在婚前救出郡主,岂不是还要和齐三小姐完婚?”
陈迹平静道:“一年足以。”
如太子所说,仁寿宫与六畜场并无异处,无关恩仇,想要得到什么,只看你能不能拿出等价的物件来交换。
小满小声试探道:“您走了,那齐三小姐……”
陈迹看向窗外。
不论齐昭宁是怎样的人,不论他在不在意这个人,他一走了之终究伤对方极深。
可陈迹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也非良善之辈,如果总要选一个人伤害,那他会选一个使自己愧疚最少的。
然而就在此时,陈迹透过窗帘缝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行人当中,冷冷的注视着自己的车驾。
对方戴着一顶斗笠压低了帽檐,脚上穿着草鞋,永远是那副随时与人搏杀的模样。
如景朝北方的寒风一般凛冽,穿过北方龙化州的平原,掠过奉圣州的山川。
司曹癸。
对方回了京城,想必也听闻了自己的事情。这一次,恐怕不再是忠诚测试那么简单。
陈迹沉思片刻,该来的总会来,该解决的总要解决。
他掀开车帘,对车夫低声交代道:“不去梅花渡了,去崇南坊城隍庙。”
……
……
京城拢共有四座城隍庙,分落东、西、南、北。
城隍庙不同,供奉的城隍老爷也有不同。
北城隍庙离安定门不远,内里供奉城隍老爷为前朝武将李先。
西城隍庙在府右街更西边,供奉着汉朝大将军霍光。
南城隍庙在天桥边上,供奉着宁朝开国将军张卞。
东城隍面也就是崇南坊城隍庙,内里供奉着黄山道庭第六代天师,朝云子。
三百年间,道庭与佛门辩经,十辩九输,被佛门用“老子化胡说”压了三百余年。
道庭在京畿之地的产业输了个精光,仅剩下这四间城隍庙苦苦支撑,连信众也流失了不少,门前冷清。
多亏黄山道庭出了张黎这么个不务正业的道士,借汴梁四梦这民间话本把年轻人迷得神魂颠倒,又重拾一些香火。
如今汴梁四梦已传至金陵的南教坊司,也风靡起来。
马车在城隍庙前停稳,陈迹跳下车便看见庙前立着一块木牌,上面洋洋洒洒写着“祖师朝云子传度李长歌之所”。
善男信女在门前络绎不绝,皆是来瞻仰李长歌师父朝云子的。
陈迹愕然片刻才想起,汴梁四梦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李长歌在京城繁华里蹉跎十二载,与郡主生离死别后落寞离京。途经一城隍庙,遇朝云子游历人间传度授箓,束发修道。
他往城隍庙里走去,庭院中青铜鼎香火旺盛,白烟升腾。
只见张黎那头大青牛没栓绳子,竟守在鼎旁,白色的烟雾如瀑,时不时便会倒卷进青牛的鼻子中。
善男信女们围在青牛旁啧啧称奇,陈迹微微眯起眼,山君门径?
不对。
他回顾自己与张黎相遇始末,确实不曾有过心悸之感……也不知是这青牛灵物也能修行,还是这大青牛纯粹喜欢烟气的味道?
此时,远处大殿里传来声音:“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哎呀呀,小姑娘你能抽中此签,当真是福缘深厚之人……”
陈迹抬头,目光越过青铜鼎看去,正看见张黎在殿外摆着一张桌子,给人解签。
桌案对面的年轻女子听得一愣一愣:“道长,怎么说?”
张黎神秘一笑:“抽中此签,功名遂,福禄全。讼有理,病即痊。桑麻熟,婚姻圆。孕生子,行人还。此乃上上签!”
年轻女子惊喜道:“真的吗?那我想见李长歌。”
“啊这……”张黎哑然,目光飘忽,直到目光穿过青铜鼎上的白烟,看见陈迹。
他眼睛一亮:“你看,李长歌这不来了吗?”
女子转头看去,满脸的不乐意:“什么李长歌,李长歌比他英俊多了。”
陈迹绕过青铜鼎,对女子笑着说道:“您说得没错,这道士满口胡言,千万别信。”
他将张黎从桌旁拉起:“道长,咱俩去后面好好算笔账。”
张黎被拖着往后殿去了,心虚道:“好好的算什么账……”
陈迹在后院中停下脚步,松了手,直直的盯着张黎:“道长最近可有写新话本?”
张黎赶忙道:“没有没有,近来都在忙着找那个泄露我道庭万神临舍门径之人。”
陈迹微笑道:“道长真当我昨日喝醉了?福王牵马走过闹市,人群熙攘,你在一旁奋笔疾书,写的总不能是道经吧。”
张黎眼珠子转了转:“你小子有事相求吧?贫道上次救下小满与那小和尚,可不欠你人情了。”
小满抱着小黑猫在旁边反驳道:“不对,是我欠了道长一个人情,您还欠我家公子一个人情。”
张黎痛心疾首:“我要你人情有何用啊!”
小满撇撇嘴:“您可别把话说太满,我厉害着呢。”
张黎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抬头看向陈迹:“说吧,到底何事?且算我还你个人情。”
陈迹思索片刻:“在下需要去办几件事情,小满和罗追萨迦二人得在城隍庙借住几日。”
张黎摸了摸下巴:“遇到难处了?得是什么难处才能让你将这二人托付给道庭看顾?”
陈迹摇摇头:“道长不必多问,只说行与不行。”
张黎斟酌许久:“行,但一个人情只能看顾一个人,要想两人都住在城隍庙,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小满怒气冲冲道:“你这道士怎么算账算得如此精明?公子,您别理会他,您到底遇到什么难处,我和小和尚跟您一起……”
陈迹转头静静看她:“不要胡闹。”
小满悻悻闭嘴。
陈迹回头看向张黎:“不止是此事,若我几日后安然无恙,自会来接走他们。可若是我出了事,劳烦道庭将小满送去固原龙门客栈,我在那与她汇合。”
小满听闻此言,才发觉事情严重。
龙门客栈是离开宁朝的通道,若非事关重大,自家公子绝不会选这条退路。
陈迹继续说道:“作为条件,道长下一个故事里如何写我都可以,另外,我若无事,可帮道庭与佛门再辩一场。”
“此话当真!”张黎坐在石阶上盘算道:“莫不是朝廷要再给你发一封海捕文书?不然怎会逃到固原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可不是小事,过太行山、过太原府,路途遥远重重关卡……”
陈迹沉声道:“道长想要什么?”
张黎洒然一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他从怀里掏出无字天书,又从发髻上抽出那支当做发簪的毛笔:“你在这书封上,写下李长歌三字,如何?”
前院是善男信女的嘈杂声,后院寂静下来。
陈迹看着那部无字天书,笃定写下名字绝非那么简单。
此时张黎的神情格外慎重,与金猪押注自己那一日一般无二……对方似是在赌。
但张黎身为黄山道庭首徒,显然不用修押官门径,对方在赌什么?
张黎定定的看着陈迹:“怎么,不敢写?那小丫头的命看来也不甚要紧。”
陈迹笑了笑,接过毛笔:“道长不必激将。”
正待他要落笔,张黎忽然说道:“贫道也不占你便宜,你签了名字自有你的好处,而且贫道可再送你一卦。”
“什么卦?”
张黎笑道反问:“那得看你想算什么?”
陈迹若有所思:“我要找一个人,道长帮我算算,他还在不在京城,该去哪里寻。”
张黎问道:“他姓什么?”
陈迹笃定道:“王。”
张黎大拇指在指节上掐动着:“还在,去外城找。”
“多谢,”陈迹不再多言,提起毛笔,在那本无字天书的蓝色书封上,端端正正写下三个字,李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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