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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章 兔死狐悲,涉艱履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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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萬歷明君 | 作者︰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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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兔死狐悲,涉艱履危

    楚王府要宴請欽差!

    就在謀逆大案牽扯岳陽王府,顯而易見事涉宗親的前提下。www.biquge45.com

    就在欽差氣勢洶洶領兵入城,剛剛打落三司長官烏紗帽的關口。

    所有人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時候,楚王府竟然要設宴,為欽差接風洗塵!?

    朱常汶在去往楚王府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雖然是雨季,但去往楚王府的長街上,仍然熱鬧非常。

    朱常汶掀開馬車簾子,打量著路上面色姣好的女子,心不在焉道︰“欽差已經去了?”

    距離方才碼頭上欽差立威,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正是晚食的節點。

    楚王府這個位份的邀請,欽差恐怕也不好托大。

    估摸著時間,至少得動身了。

    長史將方才打听到的消息,向朱常汶一一道來︰“听聞,只有駙馬鄔景和去了。”

    “楚王府想將海瑞也請去去,甚至搬出太妃,說什麼欽佩已久雲雲。”

    “結果……那斯絲毫不給面子,說什麼從不吃請,將人攆了出來。”

    “栗在庭順勢也婉拒了楚王府。”

    朱常汶听罷,冷哼一聲。

    嘴上念念有詞︰“還從不吃請……天底下就獨他一個是清官,是聖人!?”

    “沽名釣譽之輩!”

    要不是他只是庶出,又屁股不干淨,他現在就得去給這種人打一頓。

    嘲諷一句後,才說起正事︰“周長史,你說楚王府究竟是什麼意思?”

    如今楚王府情況復雜,連世子都還未立,斗爭也頗為激烈。

    這種情況下,按理來說應該遠離這種是非才對。

    如今卻反而湊了上來。

    周長史想了想,沉吟道︰“將軍,岳陽王府畢竟也是楚藩,從楚王府分出去之後,藕斷絲連。”

    “若是硬要牽連,也討不來好,此時恐怕正憂懼欽差強硬的作態,想試探一番。”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帶著猜測的語氣︰“除此之外……”

    “這些年,自從楚王府發生弒王篡位大案之後,便一直在謹慎行事,那位太妃更是收縮府上產業。”

    “若說湖廣地界,身居高位之後,嫌疑最小的,恐怕就是這位楚太妃。”

    “也是如今在欽差與湖廣之間斡旋的不二之選了。”

    朱常汶恍然大悟。

    他喃喃道︰“這是要跟欽差談好籌碼,劃出道來。”

    “難怪那位不肯見你,卻讓我去赴宴,這是不想惹麻煩,卻又不得不出面。”

    “近來找上楚王府的宗室,恐怕不少吧……”

    楚王作為太祖之子受封,地位不是他們這些英宗、仁宗之子受封能比的。

    再者說,楚藩位置得天獨厚,封地在湖廣會城,跟三司衙門、巡撫衙門關系非同尋常。

    可以說,天下宗室以湖廣為最,湖廣宗室以楚藩為首。

    這種情況下,岳陽王府浮出水面,欽差駕臨,楚王府的壓力必然也不會小。

    想明白這一層,朱常汶心態立馬輕松了些許。

    屆時就看楚王府跟欽差談到什麼地步了。

    就這樣,馬車一路來到了高觀山南麓,楚王府所在。

    楚王府坐北朝南,背依高觀山,東西寬二里,南北長四里,幾乎有半個武昌城大小。

    因為是仿造南直隸故宮所建造,規制自然不低。

    除卻宮殿宮屋八百間有奇之外,宮城高牆也少不了,不是一個恢宏氣派能夠概括。

    城高二丈九尺,四周城樓圍繞,一扇朱紅色的城門,兩側站著甲士,氣勢不凡。

    朱常汶的馬車,停在宮城門口,便按規矩,下了馬車。

    楚王府的典簿立刻迎了上來︰“輔國將軍!”

    朱常汶冷哼一聲︰“就讓你來迎我”

    不說什麼世子王爺,好歹來個長史吧?

    典簿立馬告饒︰“將軍,今日客人著實多了些,天使且不多說,還有岷王也親自來了,實在抽不出人了。”

    朱常汶臉色更難看。

    這不是更說明自己地位最低!?

    他正要發作。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帽閌侵斐c耄俊br />
    朱常汶勃然大怒,誰敢直呼他的名諱!

    他轉過身,正要破口呵斥,抬眼就看到馬車上走下一名美髯俊秀的壯碩中年男子。

    朱常汶一蔫,臉上換上勉強的笑容︰“宗正。”

    鄔景和點了點頭︰“竟然還認得我,不枉我當初親手為你錄入宗碟。”

    “走罷,你跟在我身後,正好有話問你。”

    說罷,他領著幾名錦衣衛,徑直越過城門,走了進去。

    朱常汶面如苦瓜,艱難挪步跟在了身後。

    ……

    跟宗室們談論正事,自然有鄔景和這位駙馬爺。

    若是只想去宴會吃喝的話,那就有些喧鬧了,並非誰都願意去。

    就像海瑞說,那不是吃飯的地方,所以他並沒有去,只是在巡撫衙門簡單吃了點。

    同樣地,栗在庭也覺得,那不是對酌的好地方,不留情面地婉拒了楚王府的邀請。

    滾滾長江東逝水。

    想要祭奠親友,隔著陰陽對酌一番,再沒有長江邊上合適了。

    栗在庭斟了一杯酒,隨意地拋灑在江中。

    旋即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隔空遙舉,一飲而盡。

    他已經在此處吹了半個時辰的江風,一壺酒見了底,臉上已經有些微醺。

    恰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若是要祭張楚城,何不去仵房當面對酌,反倒獨自跑到江邊來?”

    栗在庭回過頭,見馮時雨拎了一壺酒,高高舉起,朝他示意。

    前者揮了揮手,示意錦衣衛放人過來。

    他伸手將冠取下,放在了身旁的地上,頭也不回︰“他們事情做得太狠了,臨湘縣內十余焦尸,根本辨識不得。”

    “與其靠衣著盲人摸象祭錯了人,不如贈飲江海,寄托哀思。”

    言語之間,顯然是已經去按察司的仵房見過張楚城了。

    只可惜,已經面目全非,難以認出。

    他那位同科同道,只下來地方一趟,不意竟落得這個下場。

    馮時雨走上前,取下冠,放在二人之間,與栗在庭的放在一塊。

    而後緩緩開口道︰“我比張厘卿後到湖廣,本想著同科一場,等他回京之前途徑武昌,要與他見上一面,听听他巡按湖廣的心得。”

    “沒想到……唉。”

    馮時雨、栗在庭、張楚城三人都是隆慶二年高中,乃是同科進士。

    甚至在會試之前,都在一個會館備考,交情自然是有的。

    只不過後兩人在高中之後,又同在高儀門下受課,情義要更為深厚。

    馮時雨斟了一杯酒,嘆息道︰“不過身份難辨的話,恐怕難以落葉歸根了。”

    臨湘縣一案的尸體一直未處理,除了等著欽差來查案之外,也有這層原因在。

    總不能讓家人估摸著認領吧?

    栗在庭搖了搖頭︰“臨行前中樞便有預料,陛下特意囑咐我,說是如果不便落葉歸根,便將其帶回京城,安葬在八寶山,享朝廷公祀。”

    馮時雨頷首,對此也不算太過意外。

    因公犧牲,追封、祭祀,朝廷向來不會吝嗇。

    兩人沉默一時。

    不約而同給自己倒上一杯,輕輕踫了踫。

    栗在庭再度開口道︰“听聞你在湖廣做得還不錯,撥款修繕堤壩、組織人手搶救稻苗、為受災百姓布粥施衣,一路上都有百姓在稱贊你。”

    “看來施政地方比科道,更磨煉人。”

    湖廣大案之後,布政使無心政事,卻又恰逢大水。

    路上便听聞,便是這位同科,推著陳瑞做了點實事,好歹沒真的釀成災情。

    馮時雨聞言,並沒有得意,反而苦笑一聲︰“被貶謫到湖廣時,也曾失意憤懣,昏天黑地。”

    “但親眼見到百姓流離失所,心中哪能沒有一點觸動。”

    “這樣看來,陛下對我的呵斥,反倒是一針見血。”

    他是南直隸出身。

    當初慈慶宮大火後,胡弒宦鬯潰 朧庇杲恿 紊獻啵 肭蠡實凵約涌礤丁br />
    直到胡弒淮φ兜那凹柑歟 狗獠盜嘶實鄣氖й肌br />
    由此惹得皇帝大怒,一通呵斥,將他貶到了湖廣。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只是個四品參議了——言官出任地方,三品之位才是常態。

    想到這里,馮時雨嘴角的苦笑,愈發濃厚。

    自顧自斟了一杯酒,小口抿了抿。

    他忽然想起什麼,開口提醒道︰“今日海瑞打落三司主官的烏紗帽,三司同僚的抵觸情緒,幾乎都寫在臉上了。”

    “即便事後提拔了徐學謨作為布政使,稍作安撫,恐怕,也不足以平息。”

    誰也不喜歡這種生死操于人手的感覺,更何況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的地方官。

    若是欽差只是來走個過場,撈點好處,大家還能維持表面的和氣。

    但要是這樣不留情面,那地方官使絆子,就是可以預見的事情了——也不需要正面對抗欽差,只需要非暴力不合作,就足夠讓人投鼠忌器了。

    江風吹過,揚起栗在庭的衣袍。

    他側過頭,看向馮時雨︰“所以,化之是來作說客了?”

    “想讓我等知難而退?還是讓我等見好就收?”

    栗在庭自然明白馮時雨的意思。

    地方官吏想使絆子的手段太多了,別的不說,光是修堤壩這件事,真要按流程走……

    直白來說,此前若非馮時雨做主,不合規矩地挪用了罰髒銀修繕,那恐怕早就毀堤淹田,釀成大災了。

    恰恰這種事,還根本沒辦法追究誰——大家都是按規矩辦事。

    畢竟不是陳瑞這種主官,中層官吏,隱于整個體系中,甚至都不會被注意到,想發作都無能為力。

    官場上下一旦形成共識,用糜爛一方來脅迫,欽差還真沒什麼辦法。

    而說起此事的馮時雨,究竟是什麼立場,就不得不讓栗在庭警惕了。

    前者搖了搖頭︰“應鳳戒備過甚了,我只是勸你,速戰速決!”

    “拖得太久,就怕夾在中間的老百姓遭罪……唉。”

    他再度嘆了口氣。

    百姓在這種時候,變成籌碼,實在讓人感慨。

    栗在庭深深看了馮時雨一眼,不置可否。

    他早已不是一年前那個稚嫩的官場新秀了,怎麼听,怎麼信,他有自己的判斷。

    栗在庭再度斟了一杯酒,灑入長江。

    不疾不徐開口道︰“想早日辦結此案,速戰速決,也還要仰賴湖廣上下與我等同心一力才是。”

    他如今佔據主動,說起話來游刃有余,想怎麼試探都底氣十足。

    馮時雨頷首,深表認同︰“攻伐縣衙,火燒欽差這等駭人听聞之事,但凡有官身,誰不同仇敵愾?”

    “天使來前,三司衙門跟巡撫衙門就已經查開了,但有丁點嫌疑的,像什麼洞庭守備丘僑、巡江指揮陳曉、兵備僉事戢汝止,都統統先斬後奏,逮拿下獄。”

    “事涉岳陽王府,湖廣上下也不曾有半點退縮,當即便點兵上門。”

    “昭昭之心,天人可鑒。”

    “但……諸位同僚憂懼欽差無罪而誅,也是人之常情。”

    這年頭,誰能一點問題沒有?

    就算不怕你查這個案子,那也有別的案子的忌諱,總不能真的掏心掏肺給欽差看吧?

    再加上一上來就打落三司長官烏紗,誰沒點想法?

    栗在庭終于試探出了馮時雨的意思,不由搖頭失笑。

    話說到這個份上,還真沒辦法苛責這位同科,確實也是老成持重之言。

    栗在庭也不介意表這個態。

    他開口道︰“化之也不必試探我了,我可以直言告訴你,你也可以回去轉告三司同僚。”

    “海御史眼里雖然容不得沙子,但是個做實事的好官。”

    “凡與張楚城案無關的,只要別自己找死,我們都不會為難。”

    馮時雨听罷,也不再掩飾,長出了一口氣,拱手算是謝過。

    正事說完。

    兩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栗在庭好奇撇過頭︰“化之還有事?”

    湖廣官場上下,震怖于今日海瑞打落三司長官的威勢,特意遣這位同科來拉關系試探態度,還在栗在庭可以忍受的範圍。

    若是還要得寸進尺,他可就要不顧同科情誼,翻臉不認人了。

    好在馮時雨並未說出什麼讓他翻臉的話。

    反而是面露哀戚,開口道︰“張厘卿與我也是同科一場,見到應鳳對酌獨祭,哪能沒有半點感懷。”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兔死狐悲,為官艱難啊!”

    這就是單純祭奠的意思了。

    栗在庭默然。

    嘴里反復咀嚼起“兔死狐悲、為官艱難”八個字。

    要論兔死狐悲,恐怕沒有人比他更加感同身受了。

    他與張楚城同科同道,又極受高儀影響。

    二人一心立志,想要功成名就,想要在大明朝的史書上,留在濃墨重彩的一筆。

    尤其是……當初他二人被高儀薦給皇帝,又听到高儀將皇帝吹到天上去的時候。

    兩人腦海中不知道閃過多少明君賢臣,流傳後世的想法。

    以為一切故事都會像青史上那些故事一樣——皇帝賢明用人,臣下忠懇任事,就能革故鼎新,就能再造大明。他們也能名垂青史。

    直到這一年里,栗在庭所見證的,所經歷的,漸漸讓他感受了什麼叫行路艱難……

    財帛腐化他的家人。

    鄉黨動搖他的立場。

    流言誹謗他的名聲。

    下屬抵觸他的政令。

    數之不盡。

    如此種種也就罷了。

    千般艱辛,萬般困苦,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負重前行,心志堅定了。

    直到,他听到了張楚城的死訊。

    這位同窗同科同道,似乎在用性命向他吶喊,革故鼎新,是真的要死很多人的!

    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今日是他張楚城,明日也可能就是他栗在庭!

    想到這里,栗在庭已經忍不住喉頭蠕動,視線略微恍惚。

    栗在庭突然抄起酒壺,站起身來,仰頭對壺牛飲!

    江風吹過,栗在庭頭發略顯凌亂,酒水一半入口,一半順著脖頸淌下,沾濕了衣襟。

    他狂飲一大口,對著長江吟道︰“金樽清酒斗十千……”

    前路如此艱難,他卻如此無能。

    南直隸的鹽政,他只能搖旗吶喊;西北的邊患,他一竅不通;晉黨的串聯,他無能為力。

    甚至于他與張楚城通信,說起湖廣問題時,他還覺得無論什麼沉痾痼疾,一道詔令下去,就能傳檄而定。

    一旁馮時雨受此感染,略有動容。

    李太白的行路難啊……

    栗在庭一句出口,馮時雨立刻明白,這位同科,是共鳴了那句“為官艱難”。

    于上,才能不足。

    于友,天人兩隔。

    于己,寸功未建。

    如此心態他馮時雨感受可比栗在庭深多了,這就是當初他被貶謫之後,夜夜輾轉反側,咂摸出來的四個字。

    在中樞,只覺得波詭雲譎,權謀交織,難以招架。

    貶地方,則滿眼沉痾痼疾,百姓困苦,束手無策。

    為官艱難,為官艱難啊!

    馮時雨站起身來,欲言又止。

    栗在庭盡顯士大夫狂狷,聲音越來越大︰“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他曾經還憤懣過,為什麼同為一科進士,沈一貫、何維椅這些三甲靠末,憑什麼能選庶吉士,列為宰輔之儲,而他栗在庭居于前列卻不行?

    一度自負于才華,認為沈一貫之流,不過是鄉黨提攜罷了,而他栗在庭才是滄海遺珠,懷才不遇。

    但真當他等到這個施展抱負的機會,身為天子近臣後,才發現自己是如此幼稚無能,見識可笑。

    如今一句兔死狐悲,他恍惚從張楚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一句為官艱難,更讓他意識到,太弱了,他還是太弱了!

    身後的錦衣衛有些緊張地靠近幾步,生怕某位嚴嵩再世喝多了,失足墜江。

    多歧路……馮時雨咀嚼著這個詞,神色復雜。

    他有心勸慰,嘴巴微張,最後還是化為了一聲嘆息。

    馮時雨默默將舉起酒壺,傾盡江河,喃喃道︰“應鳳,仕途上,你會走得比我們都遠,前途阻且長,緩行罷……”

    栗在庭念完方才一句,頓了好久。

    此時听罷馮時雨的話,搖了搖頭︰“夸父逐日,力竭而死,道路太長,我未必有力走到。”

    同科三人,一人陰陽相隔,一個遭受貶謫。

    正是如此,才有一句為官艱難。

    唯一還在前行的栗在庭,更是恐懼于自己才能不足。

    馮時雨搖了搖頭︰“你才三十八……”

    說罷,他便不再言語。

    栗在庭一怔,旋即明白馮時雨的意思,他拿起酒壺,想再飲一口。

    想起明日還有正事,又停住了。

    轉而又想灑給張楚城,卻又怕酒水太多,驚擾了逝者。

    再度沉默良久。

    栗在庭突然笑道︰“化知果然是百尺竿頭,令我刮目相看。”

    他還記得,此前的馮時雨,泄泄沓沓,言之無物,被皇帝厭惡。

    如今出知地方半年都沒有,竟然句句直指人心。

    栗在庭受一句點撥,迎上馮時雨的目光,點了點頭,喃喃道︰“是啊,我才三十八!”

    “閣臣授道于我,聖上寵幸于我,就連歲月也鐘愛我……”

    栗在庭言語之間越發認真︰“往後的路,我自要走給張厘卿看!”

    他張開雙臂,敞開胸懷。

    對著長江,高聲吟道︰“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既見前路艱難,卻也一往無前!

    朝廷上下都說他是嚴嵩再世,諂媚于上不擇手段。

    那他更要讓這些人看看,什麼叫刮目相看,什麼叫出將入相!

    他除了搖旗吶喊、隔岸觀火之外,他也可以運籌帷幄、赴湯蹈火!

    栗在庭將酒壺一把摜在了馮時雨懷里,轉身離開,頭也不回道︰“大家同科一場,化之既然兔死狐悲,心有戚戚……”

    他神色逐漸狠戾,咬牙切齒︰“那便看我殺個人頭滾滾,好好祭奠他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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