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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決心
天下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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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子與狐仙李妙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眼中出現一抹揮之不去的懼意。
這對于強者來說並不是一個‘好詞」，相反是一場劫難。
強者必然佔據大量資源，這是恆古不變的規律。
哪怕他主觀上不願意，可門下眾多弟子總是要吃酒喝肉，需要多少與要拿多少總是天差地別。
大同是戶山血海，無數強者的戶骨。無論如何殺，也遏制不住人性的貪念。
可強者都是有脾氣的，李雲裳同樣也有脾氣，並且這股氣在每一次被阻撓之後會在下一次越燒越大，牽連範圍也隨之擴大。
上一次天下大同，連天尊都人人自危。下一次必將天翻地覆，這是所有強者的共識。
赤羽子時常能听聞一句話，玉清天尊在了或許會好很多。華陽雲渺也一直在旁敲側擊，想讓她吹吹耳邊風，讓顧溫約束擎蒼前輩。
天下怕的永遠不是強者，強者在修行界就如同空氣一般的存在稀疏平常強者統御天下理所當然。
擎蒼可以是至尊，但天下人不能大同。
哪怕只是法理上的。
他們不怕擎蒼強，就怕擎蒼大公無私。
李雲裳沉默半響，臉上並無喜悅，問道︰「為什麼？」
顧溫道︰「徒弟幫師傅需要為什麼嗎？」
「因為這不是過家家，這條路會死很多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李雲裳神情略顯嚴肅，嗓音也不可避免地帶上一抹冷意。
「你的那些故友，或許往後會死在為師手里。他們無不代表著一方舊有勢力，他們或許是善的，可他們屁股下的位置由不得他們。」
「如果我哪天要奪了宗門的權，那麼天尊就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我的。」
顧溫回答道︰「我會讓他們沒有反對的機會。」
「什麼辦法？」
李雲裳頓時面露好奇。
這八百年了，內外阻力無數，最讓她苦惱的就是內部阻力。外人皆說她無情，可李雲裳又何嘗不想保全所有人，又怎麼會不心疼三清弟子。
還有那些昔日戰功赫赫者，李雲裳也是盡量的避免趕盡殺絕。
可許多人不知她的苦心，李雲裳只要稍微退讓半步，那麼所有人都會得寸進尺。
她心疼修士，那麼誰又心疼百姓？
所有人都是她的孩子，那麼靠看吸食同類鮮血而活的人，就不再是她的孩子。
顧溫或許有辦法，想出一個讓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辦法。
畢竟他在八百年前，就已經提出了讓天下大同可行的辦法，以及預言所謂遭遇到的所有困境。
當年師徒二人在田埂上的談話，就是如今天下的形態。
顧溫不假思索回答︰「我會把他們關起來，等問題塵埃落定再放他們出來。」
「你這不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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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裳皺眉道︰，「如今掌權的那些大能強者，本性其實是不壞的，但他們的位置身不由己。」
「我知道，但我只需要他們活著，其他的我不需要管太多。」顧溫搖頭e
元尖，而定人力機品林。
「可太快了，失敗了怎麼辦？」
「失敗了就留後人評說，我們作為開道人，只需要一往無前。
顧溫看出了自己師傅的憂慮，常言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連續失敗的五次，還能繼續堅持下去已經是毅力驚人。更何況最初的李雲裳只是想讓人族延續下去，如今心中有些氣很正常。
這也正合他意願。
「師傅，您一直以來失敗的原因就是想著這一次失敗了，還有下一次。」
李雲裳笑道︰「我失敗了，他們還能殺了我不成？」
「確實不能，可正因為這份從容，讓你一直走不到終點。您的天下大同就像潮水一樣，來時洶涌，去時迅速。如此周而復返，修士覺得你軟弱，百姓覺得你不可信。」
顧溫言辭越發激烈，竟然公然批評起來李雲裳，讓在場其他人無不瞪大眼楮。
赤羽子與李妙都是這兩位聖人各自的親密之人，但面對這種情景，都不免有些心虛害怕。
特別是李雲裳積威已久。
從幾千年前第一次人妖大戰開始，死在李雲裳手里的強者不計其數，仙人妖祖兩只手數不過來。
天下人從未見過能與李雲裳抗衡者。
李雲裳微微皺起了眉頭，面上露出些許不悅。但沒有發火，乃至動手打人。
她靜靜的听著，顧溫對自己的指桑罵槐，全天下也就顧溫有這份殊榮。
心中也在思索，自己是否真的錯了？
每一次天下大同維持都不超過百年，實際開始崩潰的時間是四十年，往後一年不如一年。
四十年對于凡人來說也不過一代人，是大部分中下層修士的半輩子，是大能的一次閉關。
可她又能怎麼辦？
難道把所有人都殺了嗎？
李雲裳要的是天下大同，而不是當天下至尊。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你說生產力決定一切，社會發展是螺旋上升，我听了。所以才一次次改，如今你又說我瞻前顧後？」
她嗓音微冷，帶著一絲委屈與惱怒。
本來李雲裳不生氣的，可話一說出來，性質又不一樣了。
「前三次是促進社會發展，如今的天尊們也是支持您的。可後來兩次不是，所以您殺了很多。」
顧溫話言漸漸嶄露鋒芒，似圖窮匕見那一縷寒芒。
「這一次當最後一次，向天下強者宣告，如若不成遠渡太虛。」
此話一次，原本還有些緊張嚴肅的氣氛，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李雲裳有些氣笑了，伸手一把擰住顧溫的耳朵，嗔怪道︰「你這算盤都打師傅臉上了，帶著郁華和赤羽子逍遙快活還不夠，還想連師傅也帶上？」
「師傅，您這話有歧義，我作為弟子自然希望您能頤養天年，說不準以後還能報孫子。」
顧溫被扯的有些生疼，微微的彎下腰，連忙解釋道︰「正如您所說的，
就算失敗了天下人也殺不了你，那麼展露決心唯有此法。」
「要麼功成，要麼離開。這是對天下人宣誓，也是對自己的鞭策。」
李雲裳陷入了沉思，時而抿嘴，時而皺眉。
許久過後，她嘆了口氣，揉著眉心說道︰「讓我再想想。」
「弟子就不打擾師傅了。」
顧溫見好就收，沒有進一步逼迫李雲裳。
他拱手彎腰作揖，帶著赤羽子離開。小姑娘像逃跑一般，一出門就拽著顧溫飛走。
隱約間還能听到接許埋怨聲。
「你真是膽大包天！就不能跟擎蒼前輩好好說話嗎？上一個這麼說話的是蕭木頭，直接被打得半殘。」
「擎蒼前輩也不容易，這天下全扛在她肩上。’
聲音漸漸遠去，屋舍內變得沉默。
李妙收拾茶具，並未對方才的談話作出任何評價。
「妙妙...」
李雲裳剛一開口，立馬就被她打斷︰！「我的意見你一定不喜歡听，我肯定是想要你跟顧溫走的。他那個小世界不簡單，本身又作為聖人，遠渡太虛不是過苦日子。」
「你去了，我到時候也跟過去，也能享受逍遙自在的日子。幾千年前死了一回，八百年來又忙前忙後，你難道不會累嗎？」
李雲裳搖頭道︰「我長生不老，不懼嚴寒，吸風飲露怎麼會累？百姓比我更累，比我更苦。」
「百姓是誰？我不認識，也不在意。」
李妙漫不經心道︰「如今我已是仙人，才能夠與你一同居住，不受凡塵俗欲影響。哪天你不行了，我也可以一走了之。」
「你就不能順著我說話嗎？」
李雲裳被的有些不滿，隨後臉上寫滿了糾結。
一直到太陽落山，夕陽最後的余暉灑在臉上，糾結隨著日落而煙消雲散。
折劍山。
蕭雲逸如往常一般在劍池修行，唯一不同的是他可以隨意外出，在宗門內視察門內弟子修行近況。
時常冒充一個神秘老者，指點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劍修。
在他看來練劍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既能強身，也能明志。
凡是劍修，極少有大奸大惡之人。
這種觀念雖然多次被玉皇宮批評，但蕭雲逸管轄的劍州，放眼全天下確實是治安狀況最好的幾個州。
因為劍修多，掌握武力的人也多，邪魔歪道根本掀不起大浪。
同樣的也因為這一點，實際上每年因為比試死亡的人數，不比其他州因
唯一不同的就是死得其所。
玉皇宮對此很不滿，哪怕是最寬容的雲渺天尊，也不太喜歡目無律法的劍州。
死人就是大事，哪怕是比試死的。其中涉及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如何保證斗劍不是合法殺人的依據？
如果一個人死了，通過一些人脈，很容易定下斗劍而亡。
玉皇宮三令五申要折劍山管制，結果自然是不盡人意的。
「師傅，出大事了！」
弟子慌亂的神念傳來。
蕭雲逸不急不緩的走在山道上，問道︰「怎麼了？」
「天下大同，是天下大同。玉皇宮方才發來法令，說要均富貴，平人命，要使天下人人如龍——..””
話到一半，蕭雲逸腳步挪移，妙法一發，周圍天翻地覆他眨眼間來到了劍州布政閣，劍州行政核心，一州之地最高的權力機構道宗改變天下的同時，也在改變這些古老的宗門。在行政效率上，宗門要比八百年前強上無數倍，也更加的規範。
對于好的東西，宗門向來是不排斥，
謝雨楠與一眾布政長老正面色緊張議論著，場面非常吵鬧，所有人都帶著幾分懼色。
當蕭雲逸忽然出現，仿佛定海神針一般，眾人迅速安靜下來，找到了主心骨神情沒有那麼慌。
他沒有多言，徑直走到主位上，拿起桌上的玉帛。
一個個燙金大字顯現。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賢能大修者與民並耕而食，饕而治。無志者溫飽終身，有志者踏足仙途，人人有所歸，人人有所望。
往來天地十二萬九千年，弱肉強食恆古長存，今天下大同頭一回。
貧道擎蒼，願負之，若不成自會遠渡太虛。
蕭雲逸一個個看完，每一個字仿佛一座山，重重的壓在身上，讓人喘不過氣了。
明明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天下大同，可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更具壓迫感。
他感受到了擎蒼仙人的決心。
太虛是流放之地，非必要沒有人會去那種鬼地方。
他念叨道︰「弱肉強食恆古長存，今天下大同頭一回。」
「掌教，我們怎麼辦？」
一位看著有些年邁的長老顫顫巍巍詢問。
他顯得很害怕。
蕭雲逸回答道︰「能怎麼辦，難道還能公然反對不成？看玉皇宮後續的法令，如果不太過分盡量滿足，不要站出來當出頭鳥。」
此話立馬得到其他人附和。
「掌教說的沒錯，忍忍就過去了，哪一次不是四十年後就不行了。」
「人心莫測，擎蒼仙人本意是好的，可日子這麼苦誰願意過？百姓有口飯吃就挺好的了，他們用不用面對妖族。」
「是啊，哪天妖族再度入侵，還是得靠我們修士。」
布政閣內，眾人在你一言我一句之下，很快便平靜下來。
不安是自然的，但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這一次他們知道怎麼應付仙人。
擎蒼仙人想干什麼，他們就盡量配合，到時候下面的人忍不住又開始貪墨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仙人要是想殺人，他們也一樣配合。
可殺人不能解決問題，仙人也不可能注視所有人，最終只會是一地雞毛，天下重新回到他們手中。
四十年很短，一百年不算長，他們可以等。
蕭雲逸離開布政閣，謝雨楠緊隨其後。
後者年齡尚淺，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又在各種記錄里耳熟能詳，一時間有些害怕，又隱隱感到期待。
她問道︰「師傅，你覺得這次大同會怎麼樣？」
「會天翻地覆。」
蕭雲逸不假思索的回答，他望著明亮的天穹，仿佛能看到一輪朝陽徐徐升起。
謝雨楠當天下午就明白了自己師傅那句天翻地覆的意思，
真武宮下令，劍州一地在編八萬道兵，三年內全部外派入隔壁花間州。
花間州道兵調往太一州，太一州道兵再調往劍州，天下各州也如法炮制。
道兵是一種工作，只要無犯罪記錄，任何修士都能擔任。又因為非常不錯的福利待遇，幾乎所有有實力的修士都會選擇成為道兵。
如此也極大地減少了不安定因素。
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在將天下中流砥柱的修士群體打亂，如同洗牌一般，
分散到各地。
謝雨楠也接到了命令，她需要去往玄黃州，擔任指揮使。
限時三個月到任。
一個月之後。
雲海之上，無數仙舟飛度，有離開者，也有來往者。
真武宮突然的調令讓人怨聲載道，可終究是吃公糧的，很少有人公然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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