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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啟程劍州
凡人王朝以絲綢象征身份地位，修士也是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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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身著法衣者，無不是大宗門內門弟子，或是金丹大修士。而法衣之中也有三六九等，最上乘名叫紫綬仙衣，為大能將自身道法融入其中，形成一種大道顯化。
往往能有仙衣者，都是一派老祖，半仙巨。
沒有紫綬仙衣也可以是半仙，有紫綬仙衣一定是半仙。
這是郁華曾經告訴他，也為他準備了比紫綬仙衣低一級的金絲羽衣，三清道宗最高級別的道袍。
具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以及不染塵埃，淨身靜氣之功效。
重點在于後者，能夠讓修士保持干淨，如此就已經足夠了。說到底其他功效法寶已有，再添一件法衣也不過錦上添花。
面前這兩套衣服•—..
朱紅色的，盤金龍，飛彩鳳，胸前掛日月星辰，身後應八卦五行，穿之可氣壓山河。
白羽色的，秀祥雲，刺天穹，潔光片羽的衣袍上，寫滿了千萬道藏，細小的道文如漫天繁星熠熠生輝。
顧溫只是拿著就感覺到了些許實質性的沉重感。
這已經不是紫綬仙衣能夠評價的了，一尊聖人的大道顯化。
師傅不是聖人，卻勝似聖人。
據郁華所說，她在地聖處留下了一部分大道，斷臂而歸，要是完整得是何等風采？’
顧溫心中不禁感嘆，他對于李雲裳的實力反而模糊了一分。
萬物皆有對比，對比便有三六九等，聖人亦是如此。自己的實力在聖人之中算不上絕頂，大概率是墊底的。
得修行，仍然需要修行。
收納百家之長，明悟大道。
顧溫壓下思緒，不得不重新面對李雲裳那副期待的神情。
「師傅，這未免有些太花哨了？」
「這不挺好的嗎？」李雲裳得意洋洋說道︰「穿上這兩件衣服，你坐到玉皇宮上，無需發言便能讓天下臣服。我還融入了一些人族龍脈，如此你無論走到哪都猶如天助。」
「龍脈？」
顧溫想到了道君皇帝，問道︰「這是狗皇帝的道法？」
李雲裳點頭︰「沒錯，所為龍脈其實就是控制靈脈的一股氣，能夠將千萬里內的靈脈擰成一股繩。必要時候調動起來，可達到時來天地皆同力之效用。」
「我身為聖人，仙人還奈何不了我，不需要這種衣服。」
顧溫學到了理由推辭，實際上他覺得太花哨了。
穿著這東西走出去，那他都不用去花天酒地了，走到哪都是全場的焦點，引來無數人跪拜。
李雲裳皺眉道︰「仙人奈何不了你，聖人卻可以。你才八百歲，莫說是聖人了，僅論仙人而言你的積累如同孩童。」
「天底下哪有那麼多聖人。」
顧溫又將衣服推了回去，李雲裳可不慣著他，強行塞入他的乾坤袋里。
就像叮囑孩子天冷了多穿衣服一樣，念叨著︰「古往今來多少個元會，你以為聖人只有天地二聖，建木與我，還有你一人嗎？」
「實際上還存在著一些沒死透的老怪物，他們或許沒有多強，但保不準讓你翻個跟頭。類似佛祖這種玩心魔的，以及仙劍這種比較特殊的’
顧溫如今其實很弱，他只是在凡人層面安全，可上升到仙人，不一定能置他于死地，但能讓他受傷。
幾番推辭無果，顧溫只好收下。
「既然你收下了，那為師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李雲裳立馬眉開眼笑，而听聞要干活的顧溫頓時拉聳了耳朵，腰板子都微微彎了幾分，一副極其虛弱的模樣。
「師傅，徒兒被你打出內傷了，最近需要休養一段時間，還是交給華陽天尊來吧。」
華陽天尊自覺上前半步，拱手彎腰說道︰「弟子成仙無望，往後將減少閉關，任由師祖差遣。」
壽命至少五千起步，萬載大限的勞模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
「你還需要留下來主持玉皇宮事務，道宗暫時也離不開你。」
李雲裳搖頭拒絕，隨後看著顧溫，臉上沒有露出怒色，反而柔聲說道︰「既然你生病了，那麼就在為師身邊待個幾十年。要不直接搬來住吧，為師的床給你睡，我只需打坐即可。」
聞言，顧溫立馬來了精神，挺直腰板說道︰「區區小傷稍作修整即可，師傅您只管吩咐，徒兒一定給你辦全辦好。」
「不見棺材不落淚。」
李雲裳冷哼一聲，道︰「你不是要去劍州嗎？正好劍州與隔壁丹青州兩地，
我需要你就幫我查一下賬。」
「帳？」
「丹盟與鑄劍盟兩大商行的賬單，這個你應該最為了解。這些年來每逢年關都會火龍燒倉，縱然如此報上來的賬依舊有問題。」
李雲裳一把將小巧玲瓏的赤羽子過來，一邊摁在懷里摸頭，一邊說道︰「本來這件事情是要交給赤羽子辦的，但這丫頭跟狗皮膏藥一樣粘在你身上，根本撕不下來。」
赤羽子解釋道︰「擎蒼前輩，我只是休假。”
李雲裳問道︰「如果我不給你休呢？」
赤羽子幾乎不帶猶豫的回答︰「那請允許我隱退辭職。」
她本來就不是貪圖權勢才當真武蕩魔天尊的，為了等顧溫與郁華出來，隨便找個還算舒服的地方呆著罷了。
如今顧溫出來了，赤羽子也就沒理由呆在真武宮。
「你這丫頭，真是給機會你把握不住。」
李雲裳輕敲赤羽子腦袋，越看越喜愛，同時頗感遺憾。
她重新看向顧溫，道︰「到時候我會安排一些人隨行，你可以讓他們跟著，
也可以分頭行動。反正你只需要保證你在一座城，他們也在同一座城即可。」
「听起來挺輕松的。」
顧溫摸了摸下巴，心中如明鏡。
從古至今查賬都是殺人滅門的差事，要麼被殺，要麼滅了別人的門。
丹盟掌管著天下將近六成的丹藥產出，完全可以稱之為「仙儲糧」，事關天下絕大部分修士修行所需。這種涉及重大利益的地方，勢力往往錯綜復雜。
還有鑄劍盟，應當是法寶一則，也是涉及勢力非常廣的地方。
道宗是修仙宗門，貪墨的人也是修土，雙方對等，邏輯通用。
「確實很輕松。」
李雲裳輕描淡寫，又帶著幾分寒意說道︰「丹盟，一年林林總總大約能有五百萬上品靈石利潤，換算成下品便是千萬萬之數，如此仍然查出百分之十的缺口對不上賬。」
百分之十？
顧溫微微吸了一口涼氣。
沒上秤都能查出這麼多，這要是上了秤那得是多少？
他知道玉皇宮每年可支配財政才五十萬上品靈石，雖然不能以正常王朝國家看道宗，二者統治邏輯不一樣，可好歹也是統治機器。
你一個丹盟，難道一年貪墨的靈石能有國家財政多？
不好說，畢竟修士逆天而行，總是不缺逆天玩意兒。
一旁華陽開口說道︰「此事涉及甚廣，師祖不必操之過急，我們可以采用懷柔一點的辦法。例如先傳出要測查的信號，再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自首只需百年牢獄之災。」
「如此既能最大限度地追回贓款，也能少了許多反抗。」
百年牢獄之災，對于大人來說不算輕，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後呢？讓他們出來後繼續再犯，讓天下人知道罪不至死，亦可贖？」
李雲裳反問，華陽回答不上來，他務實的認為確實如此。
很多東西是除不完殺不盡的，特別是貪念。與其再換一批注定重蹈覆轍的大能，不如留下這些多年來知根知底，听話且有分寸的。
他一如八百年來一直以來的回答︰「師祖，從來如此便會一直如此。萬物皆有一桿秤，凡人得到更多只是你站在凡人這邊，而從來不是凡人變強了。」
「修行之人，一口真氣入體，便不再是凡人。」
莫說是修行，凡人有了金銀權勢也便不再是百姓。
李雲裳面露冷意，還未等她出手，顧溫便已經開口問道︰「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華陽天尊覺得可行？」
華陽不假思索回答︰「天下為公尚不能，但選賢與能沒問題，向來應是如此。」
「那麼當今天下可有賢與能？又是否做到大部分？’
「只選了能，未能選賢。」
「這就是問題所在，師傅所要的是選出賢人，剔除蟲。只要選出了賢人，
百姓生活自然而然就會變好。」
華陽眼中多了一分異，無需思索他便能理解其中含義。
簡單直白的答案，田地里的老農都能理解，但難得可貴的是對于師祖所行的定性。
他很怕師祖借機又開始天下大同，到時候百姓無疑是會過得更好，而修士的利益會受損。
如此必生叛亂，天下必然不穩。
比起追求一個大同社會，華陽更想要一個穩定的天下，他作為修士覺得現在對于百姓已經足夠好了。
能吃飽穿暖，能讀書識字，乃至少部分能接觸修行。
顧溫是自己同類，他與我意見統合。
華陽問道︰「敢問玉清天尊，如何選賢人？」
「我不曾從政不太了解，但人往高處走，只要僅從治理政績作為升遷標準，
當一個凡人一步步成了天尊，那麼天下人都會競相效仿。」
顧溫搖頭，他記得前世王朝與現代對官員選拔，以功論高低是重要部分。
他不了解，也不好多說，說多了反而給自己找活干。
治天下就跟當皇帝一樣，只要官僚系統不出問題，放條狗上去都一樣。真正難的不是最高的那個位置，而是如何建設一整個統治機器。
如今的道宗其實算是合格的，對比封建王朝要強上許多。
華陽皺眉道︰「天下修士會服一個凡人天尊嗎？」
「這就是道宗要起作用的地方。」顧溫淡淡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道宗不是王朝，卻應比王朝更勝之。」
「我們要的不是讓修士認凡人天尊，而是讓天下人明白道宗有權讓凡人成為天尊。」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呼吸都為之一滯。
權勢二字在這里凝為實質，以至于這些高高在上不戀凡俗的大能都對權力產生了一絲心馳。
華陽聞言眸光大放光彩，呼吸粗重了幾分，眼中已是佩服之色。
他拱手道︰「還請玉清天尊移步玉皇宮，治天下，權眾生。」
片刻之後，華陽順著方才雲渺砸出的缺口，直接飛了出去。
三清山地動山搖，正在吃年夜飯的弟子長老們舉目張望，赤羽子嗓音冰冷威嚴傳念安撫各方。
顧溫等人被留下過夜，狐仙所化宮殿很大，若是想可居住千人。
夜半，赤羽子拎著一壺酒，悄悄摸摸的走進顧溫發現，一進門就撞見了李雲裳。
師徒二人對著燭光而坐，見赤羽子進來兩人只是警了一眼，隨後自顧自的繼續教交談。
赤羽子蹭手蹭腳的來到顧溫身邊坐下，一邊喝著酒，一邊旁听。
李雲裳正在抓著顧溫聊天下大事，如何讓凡人成為天尊，如何讓權力取代修為。
其中涉及種種細節，例如為了保證修為低下，乃至是凡人的封疆大利權力實行，必須要給他們配一個強大的修土。
如此只能用道宗自己人，可道宗自己人調動起來也需要給足夠好處，不然無法持續不下去。
李雲裳左思右想，取下了一縷頭發，道︰「這個如何？」
擎蒼道韻。
「師傅的一根頭發確實足夠了，但這又成了憑借你一人之力維持的制度。」
顧溫搖頭否認。
英雄主義與個人英雄主義的區別在于前者不是唯一，後者自認為天命。
李雲裳也意識到這一點，皺眉道︰「權力需要修為去執行，能讓大能動心的顧溫道︰「師傅您總是喜歡鑽牛角尖，又不是讓人干一輩子。我給幾百上品靈石，只需要隨行一兩個月時，相信大部分人都會答應的。」
李雲裳又道︰「可涉及斗法，就不只這個價了。”
「斗法？誰敢斗封疆大吏，到時候直接讓真武宮去處理。師傅，您要換一下思路，不要太尊重個人的意願，您心中應當裝著九州萬方。」
顧溫此刻更像師傅。
赤羽子坐在一旁听著，听不懂治世施政一事，也不太感興趣。
她屬于避世類修土，會行善或作惡，但對于天下大勢如何從不感興趣，更喜歡關注與自己有切實聯系的事物。
赤羽子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次日清晨，顧溫輕輕搖醒了她，道︰「走吧，我們該出發了。」
赤羽子揉了揉眼楮，問道︰「去哪？」
顧溫曬然一笑道︰「自然是問劍折劍山，拜榜萬劍道。郁華說一夜煉化靈寶者，可登劍榜前三，領一把道劍。」
「你缺道劍嗎？你那把斬霞都吃灰了。」
「不缺，但不能不要。」
一艘流雲造型的道宗仙舟緩緩升起，帶著玉皇宮旨意前往丹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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