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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8章 无可阻拦,瞒报神通(求月票,二合一)
「小僧寺中尚须举办法事,失陪二位檀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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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怀空师傅,愿替瀚台百姓移风易俗。」
「绵薄之力耳。」
「唉,去吧去吧,什么时候想回去,书信说一声,填到付,我帮你给,让赤山来接你怀空双手合十,躬身一拜,踩踏青石板,徐步往瀚台府东。
目送人离去,凌旋和梁渠二人走出院子,翻身上骏马,控制缰绳调转马头,驰骋向起伏草原。
骏马跨出城门。
风吹脸上。
低房矮屋消失不见,视野陡然开阔。
零星有两个帐篷,帐篷旁拴着牛羊,牧民往拉直绳子的晾衣架上晾晒皮毛,用藤拍捶打蓬松。
欣赏风景似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拽住缰绳,缓下速度,上身随马背起伏摇晃。
马蹄踏住草地,大地一呼一吸,自草丛间挤出泥水来。
梁渠翻阅《伏藏功》,一眼裹满泥浆的马蹄。
「昨日下了雨?」
「前天,不多见的暴雨。」凌旋答,「今年春天很暖和,嵩草和紫花针茅长得都很不错,可这样的好天,草根还是扒不住泥,城外的镜山塌下一片山泥,压了三间土屋,地到今天也没干,马跑快了,依旧会往袍子上溅泥星。」
梁渠端坐马背,翻动册页,渐渐皱起眉头。
凌旋不知梁渠在想些什么,臂甲下的手紧了紧缰绳。
一声长叹。
「今日,兴义侯非要取简中义性命么?」
梁渠故作讶然:「何出此言?」
凌旋失笑,掀开衣摆,翻了好几层,结果想到什么,放下衣摆自嘲:「险些忘记,此行是替朝廷办暗差,身上没携紫金印。搞得很多事情麻烦得很,我在外头差遣一下地方衙门,都得费劲自证,先开个文书证明,兴义侯,不会也忘了我之身份吧?」
梁渠哈哈大笑。
羊群受到惊吓,嘶鸣着骚动。
见梁渠不说话,凌旋知晓自己得不到答案,换一个问题。
「兴义侯同简中义有仇?」
「没仇。」
「那是同简中义有利益冲突?」
「没有利益冲突。」
「总该不会是情爱纠葛吧?」
「都没有。」
「都没有?」
梁渠合上册页,反问凌旋:「为何一定要有些什么呢?」
凌旋想了想:「我从铜牌缇骑,到银牌,到金牌,再到紫金,办过的案子,看过的卷宗数不胜数,兴义侯知晓哪种案子最难破么?
是随性杀人,没有缘由,没有纠葛,兴致起来,将人一刀枭首,徒留一具尸首在官道之上。盖因如此,这类人对朝廷,对世人,危害最大!」
「随性杀人凌大人危言耸听了,随性杀人,徒留一具尸体。那些达官显贵杀人,
府宅的地基都是白骨垒砌啊。」
凌旋不以为意:「‘人不同能,而任之以一事,不可责遍成’。我能力有限,只会破案,达官显贵犯法,自有督察院弹劾,在下并非是来辩论此事。」
「也对。」梁渠伸手指向羊群,「看到羊群中那只鼠兔没?有机会,凌缇骑会施以援手么?」
凌旋眺望。
起伏绵延的羊群中,有一只仓惶躲藏的鼠兔,是草原上独有的小玩意,像鼠又像兔,
巴掌大一只,不知怎么跑到这里,跑到羊蹄之下。
羊不是只会吃草。
鸟雀、鼠兔,旦有机会,绝不吝啬吃掉这些惊恐的小家伙。
一头公羊追得最紧,低头将鼠兔顶翻出去,一口咬住后腿,仰头抛起,把鼠兔砸到岩石上,留下一个红点,公羊张开整齐的白白齿,努力撕扯鼠兔,把鼠兔的肠子咬出来咀嚼,周围小羊闻到血腥,全围拢上来争抢。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虽是天地循环,既然见到,自会出手。可那也不至将羊杀死,赶走便是。」
「如果这羊早该死了呢?」
「此羊已以死替还,将功折罪,再行动手,于法不合。」
梁渠自顾自地阐述:「今日天亮,牧户的父亲说想吃羊肉,牧户眺望羊群一圈,见此情景,想到自己昨日被这公羊用角顶过,现在回想起,后腰仍隐隐作痛,心头一动,索性抓它出来,宰杀吃肉。」
凌旋琢磨许久,结合梁渠周遭关系,方才明悟一二,知晓单从目的上,自己已然劝阻不得。
「简中义排除暗桩乃是国策。」
「错!排除暗桩是国策,而非简中义排除暗桩!」
凌旋惊讶:「兴义侯有替换法子?」
梁渠斜睨一眼。
不语。
凌旋复言:「倘若兴义侯有办法,何不同简中义齐头并进,共为国家效力?如此一来,岂不更为稳妥?」
「君子小人,如冰炭之不相容,薰之不相入!」
滴水不漏。
凌旋十分焦虑。
简中义事关旱位果,天底下比这个更大的事屈指可数!简中义是死是活,没人关心,但他的死会有巨大后劲!朝廷安排,按部就班而失败,与未拦住梁渠而失败梁渠的政治护身符他沾不到一点边,但有差错,一定第一个被波及。
单单是长辈要吃羊肉,意志如此坚定?
「陛下知否?」
「陛下知与不知,非是你能知晓的,你若担心,大可事后一份密折,送到帝都,送到皇宫,在陛下面前弹劾于我。」
「若是耽误排除暗桩呢?」
「放心,同尔等无关,位果出了任何差池,我梁渠一己担之!」
静默。
不是相信这句话。
凌旋并非第一天当官。
上官说这话,到底能不能扛不知道,但结果出现之前,放出这句豪言,一定王八吃秤碗。
有心火的臻象,除非自己想明白,转变思路,旁人难劝之。
兴义侯太聪明,岁少而老成,要铲除简中义,与陛下有无约定,哪怕两件事摆在明面上,「证据确凿」,他也一口咬定,拒不承认,绝不落人话柄。
藏马熊在坡顶虎视耽耽。
草原变成半黄半青的荒坡,地上渐渐有黄沙。
人烟罕至,没有道路,没有标牌,没有乡人,只有茫茫的群山,对于外来人,这里的每一座苍山都长得别无二致。
两人掏出地图、罗盘,确认方位。
凌旋开口说:「有时办案太多,自有一种直觉,兴义侯初来乍到,我便觉兴义侯心理藏着其它事。
我查阅过三法司内,关于邪僧的全部卷宗,发觉将近十年前,您的师父杨东雄杨大人,曾上报过妖僧一事,事情不了了之,苏龟山亦告知金刚明王行踪。
金刚明王嫉恶如仇,为铲除妖僧,自大雪山一路追至青州,复至淮阴,即今日平阳。
如今妖僧自食恶果,为简中义做成法碗,命丧黄泉,兴义侯得明王衣钵,千里迢迢来蓝湖,脉络牵引之下,我彼时便有怀疑。」
既然劝阻不得。
凌旋索性说出自己的推理思路,是想卖梁渠一个好,以示自己只是例行公事,有心为全局好,而非故意与梁渠作对。
同时言外之意表明,自己会看看情况帮助梁渠。
事实上没法阻拦。
整个队伍,刘靖轩二境臻象、池尔岚和他一境臻象,算上简中义,一共四个人,全绑起来不够梁渠一个人打的。
如今的梁渠,三境臻象,大顺侯爷,三品都尉,凌驾几乎顶点之上,绝不是别人轻易能开罪的。
站队问题很好选。
梁渠颌首:「欠你一个人情。」
顿了顿,凌旋补充:「此事并非我一人知晓。」
他能猜。
旁人亦可。
梁渠眉头一拧,快马加鞭:「欠你一个大人情。」
二人骑行半日,复乘舟跨跃蓝湖对角,从雪山鲁王所在之地上岸,来到大顺和大雪山交界地。
泽鼎震颤。
溺业触发
溺业积累:二
「界色仁钦贡布!」
梁渠抬头。
雪山巍峨,比之山脉上所有雪山,都要高出半个山头!
界色,雪山语中的「界限」。仁钦,意为「大宝」、「珍宝」。贡布,意为「护法」
「恬主」、「神山之王」。
界色仁钦贡布,大顺同雪山域交界之地,最为高耸的雪山。
不用想,泽鼎会给答案。
「莲花宗把伏藏洞安排在这里?」
「没错。」凌旋颌首,「交界地,亦是三不管地,或许这处暗桩,是莲花宗想利用财宝,最大限度的引起混乱,布置得相当繁琐,桑杰事毕后,我们一直在这里着手处理,进展缓慢。」
梁渠牵引高头大马,立足半山腰,雪线之上,半黄半白。
金目燃起。
天关地轴之下,本圣洁的大雪山顷刻间阴云密布,条条黑灰色的「丝线」,交错缠绕雪山顶之上,像有一头巨大的毒蜘蛛在山上筑巢,牵丝拉线,结成大网。
不。
筑巢都无法形容。
分明是一头漆黑错杂的须发!
金目内,白山变黑山,雪山变毛山。
无数毛发从山顶上丛生出来,铺开张扬,遍布群山!毛发极多极密,像是一颗毛囊里钻出四五根须发不止,把毛孔撑得极大。
黑色发丝自身旁静静漂浮。
应龙纹第五重,加之第三神通,二者重叠之下,本无可见的灾气、厄气彻彻底底的暴露其下!
「简中义处理的这里?」
梁渠伸出指头去拨动,将漂浮的黑丝带动。
能碰!能改!
「把真实的暗桩撤下,换上伪装后的?」
梁渠一步步往上,感知周遭的黑线,能觉察到这些黑线互相之间纠葛交错,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旦为人触发,能产生连锁反应,导致结果发生。
食指缠绕住一根。
溺业触发
溺业积累:三
心间的情绪似乎被拨撩一分,变得活跃。
若非梁渠手指头上缠着,他兴许都不会发现这点改变,很容易中招。
回想起老和尚的话。
灾气、厄气特性,即将事物导向最坏的结果,两相配合—
「技术活啊。」
梁渠乍一看情况,真不知道要如何下手,如何处理。
「兴义侯?」凌旋领先半个身位回头。
「走!」
梁渠正色,龙骤虎步。
「伏藏石窟在雪堆之中,并不是一个暴露在外的大洞窟,若非简中义有感应,旁人根本寻不到。」凌旋介绍。
山涧中,金牌缇骑索玉琴和胡立信靠一条潺潺小溪,候立在外放风,仿佛来山涧歇息的旅人。
二人所在位置百丈外,一个适才能容纳一人的洞窟显现眼前,像个盗洞。
此地黑线最为浓密,同一个毛囊中钻出无数杂乱黑发的感觉来到顶峰,有种生理性不适。
积雪掉落。
溺业触发
溺业积累:五
昏暗之中,视野无所阻碍,一路侧身走出十余丈,狭窄的入口豁然开朗,形成一条能容纳两人并行的甬道。
梁渠看到凌旋一路下来,身上缠绕许多黑线。
「你们怎么规避?」
「简中义有办法。」
溺业触发
溺业积累:八
溺业触发
溺业积累:十五
好迅猛!
早知如此,梁渠昔日完全没有必要费劲去给神像撒尿。
他看着身上实质化的黑线,拨开。
溺业消散
溺业积累:十
黑线没了,但溺业不是马上消失。
待身上再缠一些。
金光一闪。
溺业消散
溺业积累:一
溺业没了,但黑线还在。
溺业触发
且重新触发速度很快,不除黑线,用大日如来消散溺业,等同饮止渴!
简中义是通过拨开黑线,让溺业缓缓消散?
前行出百丈的时间,梁渠心中有了判断。
「池尔岚,你怎么在外面?」甬道尽头,凌旋皱眉质问,寒冷下,口中白雾喷得又急又促,可见其语气。
池尔岚不满:「我为何不能在此地?」
「简中义为戴罪之身,必须两位臻象以上同行,你不清楚吗?上回便已犯过一次!」凌旋话语几乎有些不客气。
没有人能不要脸面,即便自己有错在先,被人喝问也颇有恼怒,挂不住脸,
「是两位同行,不是贴身相伴!简中义就在里面,我出来透气,有何问题?」
「好了!」梁渠开口,「我不是过来听你们争吵的!」
嘈杂顿止。
池尔岚微微躬身:「见过兴义侯。」
「既为陛下,为大顺办差,合当力同心!」
「明白。」
梁渠并非拆除暗桩之人。
可他们知道的梁渠全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梁渠也知道,实力、地位、天赋更远胜众人,隐隐为龙象第二,哪怕没有资格命令他们,也不得不让三分面子,视作半个统领。
梁渠颌首:「我来看看暗桩,你既要透气,便出去透吧,此地有我。」
「有劳。」
顺利支开一位。
洞内便只剩下四人,若能把刘靖轩一并支开走出甬道。
「刘统领?」凌旋看着甬道出口,一个小广场上,靠墙等候的刘靖轩,更为惊,环顾四周,「简中义人呢?」
「简中义在里面处理暗桩,说这个暗桩太难处理,我在里面被灾厄缠绕,他很难一心二用。」刘靖轩回答,不觉有异。
凌旋脸色顿沉。
此时此刻已经不用质问,他径直绕过刘靖轩,冲入暗室。
有一个人比凌旋更快!
梁渠!
一阵微风拂面,他避开缠绕黑线,闯入暗室。
映入眼帘。
巨大的峡谷断崖横亘中央,地下暗河的水浪随「狭管效应」起落上涨,冲刷崖壁,碰撞出白色浪花,无数「黑线」从水浪中生长,头发一般交缠。
峡谷对岸,铁锈和靛青的颜料绘制出岩画,暗金色的功法刻印墙壁之上,一尊关节骨骼长满尖刺的挣狩骷髅怀抱猩红石块,端坐蒲团,颌骨脱落一半,像是阴侧侧的笑。
没人!
空空荡荡。
简中义不在这里!
凌旋呆愣原地。
梁渠环顾一圈,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跳下悬崖,投没水中!
「简中义!」
紧随进来的刘靖轩看到空空荡荡的暗室,同样一惊。
自己怎么会如此简单的答应简中义独处的请求?
高压之下,无数思绪碰撞。
「他瞒报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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