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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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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撈尸人 | 作者︰純潔滴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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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1章

    南通已進入暑熱,即使是在鄉下,坐樹下或者河邊陰涼處還好,若是走到太陽底下,

    如同在被灼烤。www.biquge369.com

    趙毅將自己領子扣解開,在經過張小賣部時,買了瓶汽水。

    只是這汽水擺架子上被曬久了,喝一口進嘴里,竟有種溫燙。

    張嬸︰「小伙子,來根糖冰不?」

    張指了指自己的冰櫃,四四方方的一個白色胖墩子,上頭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

    趙毅︰「來一根。」

    張嬸︰「來,自己選。」

    考慮到村里消費水平,冰淇淋的種類並不多,趙毅選了個包裝袋印有熊貓頭的,這款冰淇淋在當下算是高端熱銷品。

    撕開包裝,咬了一口,口感醇厚,奶味很足。

    趙毅了一下唇邊,看著手里被自己咬下一只耳朵的棕白熊貓,想著待會兒從大胡子家回來時,給姓李的也帶一個。

    小孩子家家的,肯定喜歡這個。

    許是在和姓李的爭斗中,自己次次吃,他已經無心再和姓李的起正面沖突了,漸漸改為年齡歧視。

    張嬸手肘抵在打著膠帶的櫃台上,撐著臉。

    看看趙毅,再看看小賣部牆壁上自家小女兒貼的明星海報。

    以前張倒是不覺得海報里花里胡哨的家伙有什麼好看的,但現實里看見「本人」了,感覺確實不一樣。

    可惜了,听三江大爺說,這小伙子是搞雜技團的。

    就這麼幾個人的小雜技團,肯定也掙不了什麼錢,最關鍵的是還得天南海北地到處跑。

    張嬸猶豫遲疑了很久,等趙毅站在小賣部鐵皮屋檐下快要把手里「熊貓頭」吃完了,

    才開口問道︰

    「小伙子,你結婚了沒有。」

    趙毅︰「我孩子都有四個了。」

    「天吶!」張捂著嘴,發出驚呼,「你才多大,你媳婦才多大啊,生得這麼急?」

    趙毅︰「我老家有倆媳婦,可以分擔壓力。」

    張嬸拿起櫃台上的抹布開始胡亂擦拭,像是在驅趕著什麼髒東西。

    趙毅笑著把冰淇淋木棍往垃圾桶一投,正準備往外走時,看見一男一女兩個老人,拉著一個板車往這邊走。

    板車上躺著一個年輕女孩,黃碎花上衣,灰色褲子,紅色紐扣布鞋,額頭上敷著一條帕子。

    「呀,桂英嬸子,英侯怎麼了這是?」

    張馬上跑出櫃台,來到板車邊查看。

    崔桂英手里還拿著另一條帕子,對張嬸道︰「來,接點水,我搓一下帕子。」

    「我來,我來!」

    張嬸接過帕子,跑進店里拿水搓洗,出來時停頓了一下,就又將棉被扒開,從冰櫃里取出一根冰淇淋,將它用帕子包好,遞給崔桂英︰

    「桂英嬸子,用這個給英侯敷上。」

    崔桂英接了過來,替換了英子額頭上的布。

    李維漢則伸手進口袋準備掏錢。

    「哎呀,漢叔,這時候你這是做什麼!」

    「該給的。」李維漢把錢遞過去。

    張嬸把錢推開,腳道︰「就是平日里請兒吃根冰棒就不行嘛?再說份兒都這樣了,這錢我咋收起嘛。」

    李維漢在村里名聲極好,當初日子艱難且名聲不好的劉金霞他都願意幫,更別提別人了,基本村里哪家蓋房子起魚塘什麼的,凡是能搭把手的他都會去。

    李維漢將錢收了回去,對張嬸點點頭,隨即嘆了口氣。

    張嬸︰「英侯這是怎麼了?」

    崔桂英︰「在教室里上課,忽然倒地上開始蹬腿嘴里也吐沫子,老師把她送去衛生院兒掛了水,現在不折騰了,但人還是迷迷糊糊的,大夫說,不像是中暑了.”

    張嬸︰「她爹媽呢?」

    崔桂英︰「她爹前陣子跟著曲四侯去市里工地上打工了,她媽也去工地上幫忙燒飯了,家里兒現在都放我們那兒。」

    曲四侯算是村里比較知名的人物,在外面比較吃得開,經常能組織村里的勞力去外面干活兒。

    張︰「那你們該喊輛車的,不能這麼把訝兒推回來,路上被人看到了,到時候村里傳閑話。桂英嬸子,你就對外說,英子這次是中暑了,沒其它問題。」

    崔桂英看向李維漢,李維漢眉頭皺成了「川」。

    有些特殊的病,要是得了,說親時會很難辦。

    趙毅這會兒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了,他趙少爺雖說自幼久病成醫,但可從來不是什麼樂于助人的人。

    張︰「眼瞅著離高考都沒幾天了,英侯這樣,不會耽擱考試吧?

    )

    崔桂英︰「可不是,我和她爺一路上也是擔心這個,我們家英侯讀書是下大力氣的,

    天天晚睡早起,要是因為這個沒能考試,多造孽哦。」

    張嬸︰「是啊,你們老李家這代是有讀書種子的,小遠侯不就得了狀元麼,他姐姐肯定也不會考得差哩。」

    喂?

    趙毅原本往前走的步伐,很自然地開始倒退。

    一直退到板車邊,瞧著躺在上面還不省人事的英子,伸手搭上脈。

    沒辦法,趙少爺自幼飽受病痛折磨,感同身受之下,就見不得世人受疾患之苦,向來秉持著一顆懸壺濟世之心。

    三人齊齊看向趙毅的動作,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主要是趙毅面容形象太好,不像在耍流氓,而且這把脈動作,很是專業。

    收回手,趙毅走到小賣部櫃台前,從那里拿了一盒針。

    趙毅自己的銀針不在身上,但這種普通針也夠用了,開封,抽出三根,在指尖摩,

    針尖滾燙的同時還流轉出微弱的光澤。

    「你這是要.」

    崔桂英上前,沒直接阻攔,但臉上也掛著不安。

    李維漢抓住老伴的手,將其拉住,然後自己上前,對趙毅問道︰

    「小伙子,你會看病?」

    「我是姓李—咳,放心,我是小遠——小遠的朋友。」

    張︰「你不是做雜技—」

    趙毅︰「走南闖北,會點江湖偏門。」

    不再等待,趙毅直接施針。

    連續三根針下去後,趙毅指尖對著它們寫意一彈。

    「嗡!」「嗡!」「嗡!」

    三聲蚊響。

    英子睜開眼,側過身,吐出一口濃血。

    緊接著,她開始喘氣,目光疑惑地掃向四周,這是真清醒過來了。

    李維漢、崔桂英包括張嬸,全部湊上前驚喜地查看。

    「不是癲癇,是思慮過重、燥火郁結,再加上近期天氣熱,嗯—-就當是急火攻心吧。

    找三十年以上的老井,自井壁上刮取苔蘚,早中晚堵住鼻孔一個小時;再弄點鴨血、

    豬血——最好是雞血,要是涼拌吃不下,就炒個豆腐什麼的,每天一海碗,吃下去。」

    崔桂英一邊記一邊問道︰「這樣病就好了?」

    趙毅︰「會加重病情,但這些天人會比較亢奮,精神頭比較好,她是要高考的,差不多等考完試後的暑假里,會生一場大病,在床上躺一個月。年輕,身體底子好,問題不大,能養回來。」

    崔桂英驚愣地看向李維漢,這「血藥」吃了,病情還要加重?

    英子堅定道︰「我要高考,我要考試。」

    雖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可對英子來說,要是高考沒考好,她的身體將永遠留在村里。

    崔桂英和李維漢將英子扶起來,檢查孩子身體並詢問還有哪里不舒服。

    等處理好,打算去感謝趙毅同時邀請人家回家吃頓飯時,卻發現趙毅已沒了人影。

    張嬸小賣部櫃台上,還有一盒開封了的針,下面還壓著買針的錢。

    折了段柳枝,咬在嘴里,趙毅雙手枕著頭,沿著田埂慢慢走著。

    姓李的是那種可怕腦子,可他堂姐卻因高考在即焦慮出了病,好列一個姓的血親,差距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想來也正常,血脈傳承這種東西,在從娘胎里出來之前,到底是個什麼貨色還真不好猜。

    但生出來的小孩,就能很清晰地瞧出端倪了,比如自己將要去大胡子家見的笨笨。

    那孩子是趙毅見了都眼饞的,如果不是那孩子「干爹」有點太嚇人,趙毅都想去混個干爹當當。

    走到大胡子家門口,趙毅停下腳步。

    他來這里,是想見老田的,沒摻雜什麼東西。

    可問題是,桃林就在那里,以自己當下的狀況,就這般直接去了,難免會被那位誤會是刻意為之。

    正確的做法,還是應該先去請姓李的先走一趟,帶個話,求個情,摸摸人家態度,然後自己再來。

    趙毅之所以纏著姓李的要回南通,主要是因為南通有這片桃林。

    要想解決身上出現一張臉的問題,自然得找身上有無數張臉的前輩去討教。

    「算了算了,先回去求求姓李的,就這樣直接去,搞不好要被吊起來捶。」

    趙毅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個瀟灑轉身,正欲邁開步子往回走時,腳步放緩,整個人身上的那股子瀟灑利索勁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古代書生游戲鄉野的婉約翩靜。

    林書友不在這里,所以這次,是真的甦洛上臉比起坐在駕駛位開卡車,甦洛明顯更能接受當下的場景。

    二樓房屋多了些,路也寬硬了許多,但這農田,這小橋流水,是當真親切。

    就是舉自四周,沒見到山頭。

    「就是不知,這里是哪處平原水鄉。」

    很快,甦洛的目光就被前方的桃花美景給吸引住。

    桃林在普通人眼里,是隨四季而變的,當下也早已過了花季,但有道行的人能破開這層虛妄,得見永遠盛開的桃花。

    甦洛現在用的是趙毅的身體,肯定能看得見,這一見,他就情不自禁地邁步向里走去。

    蕭鶯鶯今兒個出門進貨去了,老田頭坐在壩子遮陰處,吃著香瓜。

    他一塊,旁邊嬰兒床里的笨笨一塊。

    這瓜品種不對,不甜,但一老一少都吃得很開心。

    老田頭另一只手拿看蒲扇,給孩子扇看風。

    照顧笨笨時,總能讓老田頭回憶起自家少爺小時候。

    少爺那會兒也愛吃瓜,但體弱似無骨,很多東西不能隨便吃容易不克化,這瓜還得老田剁碎煮熬後,加冰糖,再拿勺子給少爺小口小口地喂。

    今兒個少爺就要回來了,他已經備好了吃食。

    自打李三江生病臥床後,他就沒再去和李三江喝酒了,只是每天去短暫探望一次,更不在那里搭伙吃飯,沒辦法,實在是那兒的壓力太大,他一個人熬不住。

    一扭頭,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老田頭視線中。

    「少爺!」

    老田頭站起身,笑著跑了過來。

    甦洛先是愣了一下,「少爺」這個稱呼他以前也曾有過,再次听到,不免有些恍惚。

    但在細看老田面容後,甦洛馬上露出笑容。

    這個老人他在「發小」的記憶里見過,是他把自己「發小」帶大,現在看來,人老了,頭發白了,背也佝僂了。

    就和自己的母親一樣,那些曾對自己真心好的人,都會老去—-故去。

    「少爺,你沒事吧?」

    老田頭雙手在甦洛身上從上拍到下,確認沒少什麼零件後,馬上道「少爺,你先坐著,我給你把吃食端出來,早就預備好了,就等少爺你回來了!」

    老田頭跑進了屋。

    甦洛徐步走上壩子,看見了正雙手抓著嬰兒床欄桿看著自己的笨笨。

    「這孩子,粉嫩玉琢,養得真好。」

    甦洛習慣性伸手去摸自己手腕。

    親朋之家的孩子,見面當送點小禮物,

    他生前不缺這些精致小物件兒,死後也記得陪葬了不少。

    可這一摸,摸到的是一塊金燦燦泛著銅光的勞力士。

    「這」

    笨笨放開手,坐了下來,然後兩只小肉腿慢慢蹬著,把自己挪到嬰兒床另一側角落但臉上,仍掛著憨憨可愛的笑容。

    老田頭驚喜之下又受真情實感所困擾,第一時間沒能發現少爺的變化,但笨笨看出來了,他不是那個以前喜歡挑逗自己雀雀的壞叔叔。

    「少爺,來了,來嘍~」

    老田頭端出來兩個盤子,一個盤子上是熱拌粉,另一個盤子上是茶餅。

    這都是自家少爺打小喜歡的吃食,每次走江結束,老田頭都會特意給少爺做一頓。

    甦洛接過筷子,夾了一塊茶餅,咬了一口細細品嘗,贊嘆道︰「真是美味。」

    老田頭神情變了,他往後退了幾步,雙手習慣性一甩。

    昔日用以攻擊的雙匕不見,滑入掌心的是兩把小鏟子。

    「你到底是誰,為何假扮成我家——」

    話還沒說完,老田頭的喉嚨就像是被卡住似的,無法繼續發出聲音。

    他以驚恐的目光看向甦洛,不是因為對方竟敢對自己出手,而是驚駭于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竟敢在這個村里在這個壩子上為非作列!

    甦洛將余下半個茶餅放回盤子,看向那一臉難受的老田頭,他搖搖頭,道︰

    「不是我。」

    桃林里,有風徐來,片片桃花脫落,吹拂至壩上,

    甦洛轉身,面向桃花。

    這些花瓣在其面前飄飄蕩蕩,似在緩落,卻又像永遠都不會落下。

    冥冥之中,仿佛有雙可怕的眸子,正盯著自己。

    這種被窺伺的感覺,甦洛生前死後,都再熟悉不過。

    他習慣性地想要放任,任其施為。

    可馬上又意識到這是自己「發小」的身體,就馬上將雙手置于身前,做出抵擋的姿勢嬰兒床里的笨笨看看甦洛,又轉頭看向甦洛身前區域。

    笨笨的眼晴,是能看見那位的,因為那位允許他看見。

    此刻,笨笨模仿起了那位的動作先是小臉前移,努力嘗試下壓自己的眉毛,盡可能地做出疑惑神態,

    緊接看,笨笨把臉收回,露出憨態的笑容。

    伸手,拉扯住自己嘴角,讓自己一側不笑,另一側嘴角笑。

    又發現自己模仿得不太像,自己臉上的皮肉也在笑,只得再伸出一只手揉捏著自己的臉,一通揉搓之下,笨笨身子後仰,倒在了嬰兒床上。

    沒辦法,再早慧的孩子也很難在這個連尿都把不住的年紀,流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冷笑。

    很顯然,桃林下的那位,發現了趙毅的不正常。

    起初,它很疑惑。

    因為它確認,當初自已把那本黑皮書丟給趙毅之後,趙毅並未打開,原封不動地交給那少年讓其還了回來。

    那眼下的情況就是︰他不要自己給自己的黑皮書秘法,轉而從那少年那里學了這個秘法?

    短暫的疑惑後,它馬上明白過來,趙毅為什麼會在此時來到這里。

    這一刻,趙毅最擔憂也想極力避免的一幕,發生了。

    桃林下這位並不在意自已被利用,一個一直在自封等死的人,沒什麼代價是不能付出的,但它需要交換。

    那個少年就很懂事,每次都提著一筐子可供其開心的「水果」過來。

    但這位,真就是空手來的,哪怕是真正的果籃也不提一個。

    唉,這是把自己當什麼了?

    一片桃花,落在了甦洛眉心上。

    笨笨剛剛坐起來,嘴巴就呈現出「哦」形,馬上用雙手遮住自己的眼楮,不敢看,因為它生氣了。

    桃花紛散,老田頭終于恢復了自由,噗通一聲單膝跪在地上。

    「你到底是不是少爺?」

    「我是。」

    「那你在我家少爺身上做什——」

    甦洛被一股無形巨力拉扯,面朝下,「砰!」的一聲,砸在地上。

    大胡子家曾是村里首富,這壩子上的水泥地質量可比李三江家高多了,就這,依舊被甦洛砸出了一個凹坑。

    「少爺!」

    老田頭心疼壞了,雖然不知道附身在少爺身上的人是誰,可這畢竟是自家少爺的身體。

    正當老田頭一個箭步奔出,想要去查看一下少爺傷勢時,面朝下趴著的甦洛,開始在壩子上快速移動,宛若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拖行,「嗖」的一聲,快速在地上摩擦。

    「瞪瞪瞪」,在滑過壩子台階後,又繼續在石子地上「嘩啦啦」摩擦移動。

    這場面,不用親自體驗,光是看就覺得好痛。

    老田頭飛身躍下,想要抓住自家少爺,但還是來晚一步,少爺的身體被拖拽進桃林中,而他本人則被彈飛,重重砸在地上。

    緊接看,老田頭再次被提起,

    李追遠每次來與那位交流,都是帶著十足的尊重,而譚文彬林書友他們,更是非常謹慎,不敢有絲毫造次。

    老田頭剛剛想要沖桃林的舉動,已經是一種冒犯。

    說白了,老虎打噸兒時脾氣再好,也終究是老虎。

    「咿呀咿呀咿呀—.」

    笨笨雙手揮舞,像是在哭。

    「噗通!」

    被提起的老田頭落回地面,身體抽搐幾下,嘴角溢出鮮血,努力站起身,想再闖桃林,可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一咬牙,老田頭捂著胸口向外跑去,他要去找那少年,當下只有他能救自家少爺。

    只是,還沒等老田頭跑出大胡子家地界範圍,一條桃枝就纏繞了上來,老田頭整個人被強行拽起,再順勢一甩,最後穩穩坐到了嬰兒床旁邊的板凳上。

    桃枝沒入其衣服,控制住其軀體,老田頭很是僵硬地彎腰,撿起地上的蒲扇,開始勻速地扇風。

    原本位于角落里的笨笨,慢慢爬到了老田頭這邊,埋下頭,一邊吹著風一邊裝作睡著的樣子。

    「叮鈴鈴!」

    蕭鶯鶯騎著三輪車回來了,車上裝著四壇酒和兩罐奶粉。

    將三輪車推上壩子,她看見了坐在那里扇風的老田頭和正裝睡的笨笨。

    蕭鶯鶯將目光投向桃林。

    然後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買來的東西搬進屋,再將材料搬出來,開始扎紙。

    相較于水泥地和石子兒路,桃林下的軟土更顯親切。

    前提是,不去考慮那些不斷侵入耳鼻的泥土,以及那越來越快的速度。

    「啪!」

    甦洛被甩入一個水潭內。

    水潭很小,也就尋常人家四方桌的面積,但周圍五髒俱全,琴棋書畫環繞,更有酒壇點綴。

    一襲寬袖長袍的男子背對著水潭,正在作畫。

    甦洛浮出水面,臉上的鮮血不斷滴淌,匯入潭內。

    「不知尊駕—」

    男子手中的畫筆微微一頓。

    甦洛眉心的桃花印隨之一閃,整個人被再次狠狠砸入水中。

    過了許久,趙毅才再次上浮。

    「呼..—.呼.—呼—」

    若是以往,水下屏息多久都沒問題,可前提是得讓自己做好準備,偏偏這次在水下醒來,開局胸前就斷了氣。

    這天殺的水潭這麼小,卻這麼深,趙毅差點在里頭淹死。

    環視四周,迅速分析好局面,趙毅開口道︰

    「您得信我,想著兩手空空,我本不打算現在來的,誰知忽然就犯病了,那位又是個痴的,應是瞧見這兒桃花開得美麗,就給順拐過來了。」

    一根桃枝下來,先將趙毅捆住,再將其提起,最後收緊!

    「嘶..—.啊..」

    趙毅立刻體驗到身體幾乎要被勒爆的滋味。

    饒是如此,趙毅也不敢反抗,哪怕他上一浪進步很大,但面對這樣的存在,你不反抗還有理論上活下來的可能,一旦反抗,那連理論都不存在了。

    桃枝松開,趙毅再次落入潭中。

    縱使身體還處于劇痛中,趙毅仍張嘴進行著解釋︰

    「我沒說假話,您說過我像您,所以我可能做這麼蠢的事兒麼,您不信我也得信您自己啊。」

    又一根桃枝落下,這次不再是捆綁,而是從後脖頸處,直接鑽入趙毅身體。

    趙毅想發出叫聲,可脖頸處有細枝蔓出,讓他無法發出聲音。

    接下來,他再次被吊出水面,這桃枝繼續深入,細密的根須不斷在他體內穿行。

    趙毅這次真是怕了,因為接下來只要對面心念簡單一動,自己整張人皮就會被圓潤剝離。

    死亡的陰影,再度籠罩。

    這里,可不是豐都更不是鬼街,他也沒穿過大霧被大帝留下伏筆,因此,若是在這里死去,那就是真的死了。

    不過,這種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好歹是正兒八經「死」過兩次的人了,多少有了不少抗性。

    男子︰「你讓我有點意外。」

    喉嚨處桃枝散開,重新賜予趙毅說話的權力。

    趙毅︰「畢竟我把您當做我追趕的目標,多少都該有點長進。」

    男子︰「看破生死了?」

    趙毅︰「還早,還遠,不至于。」

    「既然不怕死,那就———」

    剎那間,十根桃枝下壓,延伸到了趙毅面前。

    趙毅情不自禁地咽了口睡沫,

    桃枝如鞭,十根鞭子一記記迅猛抽下。

    「啪!」「啪!」「啪!」

    這鞭子不僅抽在身上,其荊棘更像是扎入靈魂,此等痛楚,深刻詮釋著什麼叫生不如死。

    一輪鞭子抽完,趙毅掛在那里,鮮血不斷從身上滴落,匯入下方水潭,漸漸將其染為紅色。

    站在下方看,趙毅身體上的皮肉隱隱有分崩的趨勢,像是正在去骨的泡椒鳳爪。

    而趙毅本人的神智,此時已陷入昏迷。

    男子放下畫筆,拿起旁邊酒壇,喝一口酒,然後壇口向上一甩,余下的酒水撒在了趙毅身上。

    火焰升騰,開始炙烤。

    趙毅嘴巴張大,眼楮瞪起,剛剛渙散的意識再次被刺激得清醒。

    突如其來的連番極端折磨,讓趙毅雙眼泛紅,生死門縫氣息快速旋轉。

    然而,本該是一次精彩逆境中的自我拯救,卻因為一根桃枝不解風情地對著心髒刺入,瞬間打斷!

    趙毅在火焰中,身體劇烈抽搐。

    男子依舊背對著趙毅,沒去看他,像是單純享受來自身後的哀豪,可為自己的畫作增添一分靈感。

    「感覺如何?」

    「我—我—我—」

    火焰熄滅,刺入趙毅胸口的桃枝卻未離開,仍舊在緩緩轉動。

    趙毅努力梗著脖子,強行將自己心里話說出口︰

    「我他媽謝謝你啊!」

    陪太爺說了會兒話後,太爺很快就睡著了。

    李追遠在旁邊觀察了一下,少年想確認福運是否已回到太爺身上,但就算是回去了,

    好像一時半會兒也瞧不出端倪。

    在太爺床頭櫃抽屜里拿起一枚硬幣,李追遠走出房間來到露台處。

    有個很傻卻又很有效的方法。

    「正面。」

    少年指尖一彈,硬幣飛起,而後落回掌心,是正面。

    再彈,再落,依舊是正面。

    連續十次,全是正面。

    李追遠沒有去刻意控制,盡力讓結果隨機。

    雖然這麼小的樣本並不科學,但已足夠讓李追遠覺得,這福運眼下還在自己身上。

    記得當初拿著太爺的福運去炸金花時,完全不用技術,純粹憑運氣就能大把贏錢。

    若只是拿福運去做這些事,問題倒不是很大,可自已要是繼續帶著它走江,那所牽扯的因果和消耗就很恐怖了,尤其是這次還牽扯到兩尊「神仙」。

    太爺的福運不可能是無限的,它必然有一個額度,要是自己消耗完了,那太爺的晚年,應該也到頭了。

    李追遠承認上一浪里太爺的福運發揮了極大作用,可如果能讓他選,他會選擇不帶。

    接下來,要看今晚做不做夢了,如果能再做夢,就說明福運可以自己回去,要是沒能做成夢自己就得把那個轉運陣法再畫出來。

    李追遠走回自己房間,一進來,少年就察覺到了異樣。

    他環視四周包括頂部和地面,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妥,可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卻愈加明顯。

    少年再次認真審視一遍,隨即閉上眼,將自己記憶中離家前的房間情景與此時進行對照。

    沒能對比出任何細節上的紕漏,但氛圍上,卻有差別。

    李追遠睜開眼,右手掌心攤開,血霧彌漫,而後手掌一揮,點點微不可查的細小微紅散開,附看向四周。

    地面沒問題,桌椅板凳衣櫃也沒問題,四周牆壁也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頂部。

    天花板被重新修補粉刷過,而且是照舊復原,力求與原來的天花板看不出任何區別。

    這里不可能有外敵入侵的,更不存在外敵入侵造成破壞後再從容修復的可能。

    能在自己房間里進行修工作的,只有秦叔。

    李追遠將掌心朝上,舉過頭頂,血霧向上彌漫,少年腦子里也在推演復原,很快,一條條血色凹槽「浮現」。

    這意味著,曾有一股力量,在極短時間里對頂部天花板進行肆虐橫掃,留下一道道深刻痕跡。

    順著這些痕跡,向下逆推尋找釋放點。

    李追遠低下頭,看向畫桌後的那張椅子。

    平時,在這房間里,自己都是坐書桌後,畫桌後的這張椅子,一直是阿璃坐。

    李追遠走出房間,下了樓。

    其實,剛回家時發現東屋門關著,阿璃沒有像往常那般站在最顯眼的位置等待自己回來,李追遠就清楚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柳玉梅此時正坐在東屋門口喝著茶,見少年向這里走來,微微一笑,問道︰

    「你太爺怎麼樣了?」

    「很快就會大好了。」

    柳玉梅點了點頭,少年一回來就上二樓沒來東屋,她一點都不生氣,歸家後先看望生病臥床的長輩,本就是應該的。

    「奶奶,阿璃——」

    「阿璃沒什麼事。」說這句話時,柳玉梅抬頭看了眼二樓小遠的房間,「沒什麼大事。」

    「那我進屋去看看她?」

    「去吧。」

    「好。」

    看著少年推開東屋門走了進去,柳玉梅低頭又抿了一口茶。

    阿璃確實沒什麼事,只是那天上午,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察覺到這一動靜時,柳玉梅也有些心驚。

    是她讓秦叔把那里做了修復,目的不是為了瞞住小遠,而是想瞞住她自己。

    「唉,君以此始,必以此終啊。」

    原以為自己孫女是真的越來越好了,但事實證明,她一切好轉的基礎,都建立在那少年身上。

    柳玉梅心里有悲哀、有悵然,卻又有些釋然。

    劉姨走了過來,神情有些低落。

    因為,萌萌沒回來。

    家里的廚房是不讓萌萌進的,那大傻丫頭想幫忙卻又曉得飯食制作不能經自己的手,

    就常常刻意站在廚房窗戶口,與正在做飯的自己聊聊天說說話。

    柳玉梅︰「行了,人又沒死,犯得著這樣麼?」

    「合著不是您的徒弟。」

    「這條道上,生離死別才是常態,阿力當初一個人走,能活著回來就已算奇跡了,像小遠以前那種次次人員齊整地去再滿員平安而歸,才是罕見異事。

    你就當萌萌已經死了吧。

    再想想,嘿,那丫頭還沒死,心里是不是舒坦多了?」

    「那丫頭是個愛熱鬧的主兒,她一個人待那個地方,我怕她真撐不住。」

    「孩子們有孩子們的計較與安排,你這做大人的,要是掛臉,反倒是給孩子們壓力了劉姨深吸一口氣,神情恢復正常,露出笑容︰「您教訓的是,是我著相了。」

    柳玉梅︰「橫豎也就這幾年了,只能是在走完夜路吹滅了燈籠之前,這事兒必然會有個了結。」

    壯壯那邊的故事版本還沒整理好,柳玉梅並不清楚上一浪的細節,但她依舊斷定,陰萌的事,不會拖太久,至少,不會等到小遠走江成功成為龍王後。

    尋常龍王,那種老東西可能不會賣這個面子,但小遠不一樣。

    老東西無非是仗著自己活得久,但架不住這一代龍王是真年輕吶。

    等小遠成龍王後,往鄯都門口一坐,就是硬耗,都指不定誰能耗死誰呢!

    柳玉梅︰「對了,潤生呢?」

    劉姨︰「剛阿力喊他去下地了,阿力也是心疼他自個兒徒弟的。」

    柳玉梅撫額︰「得,勸了你卻忘了提前叮囑那笨貨,保不齊特意去安慰人家了。」

    這時,林書友端著盆和布從客廳走了出來,他剛把棺材都擦拭了一遍方便大家伙晚上睡覺。

    柳玉梅抬頭,看向林書友。

    林書友對柳玉梅很恭敬地點點頭,「嘿嘿」笑了笑。

    柳玉梅︰「瞧見沒,連阿友都沒圍著潤生去安慰,肯定是事先得到通知了。」

    東屋。

    李追遠走進里屋,看見一身白裙的阿璃坐在床邊。

    頭飾是精心裝點過的,意味著她曉得今天自己要回來,但卻故意躲在屋子里,沒有出來。

    少年走進來時,女孩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頭,藏在裙擺里的手,得更緊了。

    像是在害怕。

    李追遠清楚,女孩不是在怕自己,而是在怕自己知道。

    「阿璃,我回來了。」

    女孩的眼睫毛微顫。

    李追遠站到女孩左側,伸出手,道︰「走,我們去露台上聊天吧,我這一浪的經歷可精彩了。」

    女孩點了點頭,站起身,將自己的右手遞給男孩。

    李追遠卻迅速抓住女孩的左手。

    女孩身子顫了一下,下意識地想縮回左手。

    少年抓著沒放,女孩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少年,又將頭低了下去,沒再做劇烈掙扎。

    李追遠左手握著女孩的手腕,右手將女孩手指,一根一根開,動作很溫柔,但態度卻很堅定。

    女孩掌心被攤開,上面,有一道用刻刀劃出的刺目傷口。

    傷口很長,也很深,而這,還是經過處理的結果。

    左手本該做包扎的,但曉得自個兒回來,她怕被自己看見,就擅自將包扎去除了。

    李追遠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

    二樓自己房間里,阿璃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正在雕刻著東西,忽然間,她神情一滯,以刻刀劃開自己掌心,仰頭宣泄,自掌心溢出的鮮血如同血鏈橫掃天花板。

    這個畫面,還是李追遠初步的腦補,他清楚,當時的情景,肯定更極端,因為”

    「你是感應到,我死了,對嗎?」

    阿璃咬著下唇,過了會兒,緩緩點頭,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當初李追遠曾抓住香自殘過,被她發現後,她很生氣,這次,輪到她做一樣的事,被發現了。

    然而,李追遠非但沒生氣,甚至還面露笑容地輕輕撫摸女孩掌心的傷口,笑著道︰

    「阿璃,看到你這麼做,我很開心。

    如果你覺得我要是死了,你也不想再在這個讓你感到害怕的世界里繼續生活下去,你也可以跟著我死。」

    阿璃抬頭,看向少年,眼里有訝然,她沒想到,少年會這麼說。

    「可是,你知道的,我其實沒那麼容易死,像這次這樣的事情,以後或許還會有很多次,中間間隔只會比這次還要長。

    因為針對我的人很多,包括咱們頭頂上的這片天。

    等我活過來,我想一回到家,就見到你,如果我沒死,你卻先死了,那我該怎麼辦?

    他們,弄不死我的,那些想要弄死我的家伙,我會一個一個把他們弄死。

    你要對我有信心,不管以後你再感應到了什麼,哪怕是譚文彬親口告訴你,我死了。

    你都不要去相信他,因為那是我的謀劃,這謀劃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包括譚文彬也不行。

    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像以前那樣,漂漂亮亮的,等我回來。

    你看現在,這手傷了,就不好看了。」

    女孩趕忙抽出自己的左手,遮住不讓男孩看。

    「藥在哪里?我給你重新上藥包扎,劉姨的藥,肯定能不留疤的。

    趙毅那里也有祛疤良藥,等會兒我跟他要一些預備著。

    剛下來時沒看見他,不曉得他這會兒跑哪里快樂逍遙去了。」

    李追遠的意識深處。

    本體手持刻刀,站在地下室內,看著面前一眾已完成的雕像,確切的說,是盯著阿璃的那座雕像。

    雕像上身白襯,下身馬裙,頭戴木簪,端莊大方。

    這是李追遠記憶里,最喜歡的一套裝束,阿璃也知道李追遠很喜歡,有段時間就頻繁地穿。

    本體將此復刻了出來。

    那次,本體曾短暫地掌控過李追遠的身體,當時他就有一個執念,那就是想測試一下阿璃的實力。

    本體不像李追遠,把女孩當作需要自已保護的對象,在本體眼里,只有手頭可以掌握的清晰價值。

    現在,本體得到了答案,這個答案,讓本體都十分意外,可以說,遠遠超出了其原本的預估︰

    「以棋畫入局,山川風貌、氣象萬千,盡入吾眼,蓄養柳氏之氣;

    以夢境為盤,邪崇鬼魅,惆嚇詛咒,淬吾之魂,磨礪秦氏之蛟。

    心魔啊心魔,你雖肩扛兩家門庭,

    但秦璃——

    才是秦柳兩家傳承之集大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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