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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2章 久別重逢之人
那與其說是刺入，倒不如說是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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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罪棘如同干柴般不斷燃燒著，化為黑色的煙氣。
蚌殼如同抽水機般，將這些黑色的煙氣不斷吸入其中。而這種吸力又助長了火焰的焚燒……至于罪棘構成的巨人就這樣在吸力的漩渦之中，逐漸扭曲。
而在吸入到一定階段之後，蚌殼卻突然吐出了水。
那水落在地上，卻並沒有彌漫四處、淹沒城鎮。而是如同炮彈一般，以水柱的方式直接打入到了大地深處！
而像是被滾開的水澆燙的蟲子一樣，無數罪棘很快便張牙舞爪的從其中一股腦鑽了出來。
它們剛一爬出，就被艾華斯以司罪獸的權柄捕獲、拉入到了罪棘巨人之上。緊接著身上的水就被烤干，隨後也加入了燃燒。
那些資訊在火中被解壓縮，化為了黃黑色的污濁煙氣。
而就在這時。
“——你真要這樣做嗎，艾華斯？”
突然，一個曾經有些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突然從虛空中響起。
那絕非是幻覺。
甚至就連莉莉，都忍不住睜大了眼。
這是唯有她才能見證、才能理解的奇跡——
隨著那些黑色的煙氣聚攏，一個如霧般縹緲無形的人形漸漸聚攏。
那是艾華斯以初火焚燒罪棘時，釋放出來的某種資訊。
但這道資訊，卻並非屬于淵天司……
“……唉。”
一聲嘆息，從煙氣中響起。
伴隨著火焰的燃燒，那人形愈發清晰。
“‘拯救世界絕非易事，要顛覆不可能之極限。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在途中顛倒目的與手段……’”
一個蒼老、矜持而優雅的聲音響起︰“我希望你還記得這句話。”
那是一位老人。
一位戴著禮帽、手持手杖的老人。
那是……
“莫里亞蒂教授。”
艾華斯低聲呢喃著︰“不……父親。”
這是原本靈魂轉化為罪棘，又被艾華斯吞噬、從而化為法力的莫里亞蒂！
在被吞噬之後，他並沒有成為艾華斯的一部分。艾華斯既沒有得到他的記憶、也沒有融合他的靈魂。只是這些資訊存儲到了艾華斯體內，換取了能夠擋住毀滅一個國家的隕石的法力。
而在如今……隨著淵天司殘留的力量、連同天司權柄一並被艾華斯解壓，有了更為海量的法力，屬于莫里亞蒂的這部分存在就又被“贖”了出來！
看著如今只剩下一個殘影的教授，艾華斯的眼眶一時有些模糊。
過去擊敗老莫里亞蒂時，他們正處于“有你沒我”的正邪對立之中，艾華斯不得不使用一切手段才能在討伐墮天司之前，擊敗強大而極具壓迫力的莫里亞蒂，絕不可能放過莫里亞蒂。
而且，那時的艾華斯也尚且沒有掌握一切真相……
在那之後，他甚至來不及悲傷，就必須準備迎戰墮天司。
因為艾華斯沒有停下步伐的時間。
他沒有流淚的時間，更沒有悲傷的時間。他連半步都不能停，哪怕只是半日的休息都算是奢侈。
——而如今，餃尾之環儀式已然塵埃落定。
直到環天司降臨之前，再不會有什麼變數；而環天司想要用自己作為虛無載體的計劃，也已經被艾華斯知曉。
如今的艾華斯只需等待決戰之日。
……也正因如此，如今再看到莫里亞蒂，他卻反而感覺心中泛起了懷念與感傷。
如今他們再沒有任何基于利益、立場、道德、理想的沖突，所剩下的就唯有懷念本身。
“不許哭。”
老人面色一板，故作嚴厲︰“如今都算是地上半神了，怎麼還像是個孩子一樣？”
“……當然不會哭。”
艾華斯深吸一口氣，露出了一個真摯的笑容︰“只是可惜，您沒能看到我與伊莎貝爾的婚禮。”
“不，我看到了。”
莫里亞蒂教授笑了笑。
他甚至微微偏頭，摘下禮帽對莉莉遙遙行了一禮。
他的笑容是如此的開朗而陽光，是那樣的像艾華斯、甚至就連聲音都有一瞬間變成了艾華斯那般清朗的少年音︰“‘因為我們本為一體’。”
這聲音的回音中，還摻雜了許許多多的存在。
就像是有萬千生靈同時發聲一般。
“……這是？”
艾華斯心中巨震，心緒一時有些混亂。
他確信，自己絕沒有吃過這麼多的人——
……不，等等？
真的沒有嗎？
“是曾經獻祭給淵天司的祭品。”
像是猜到了艾華斯在想什麼一樣，莫里亞蒂教授主動開口道︰“這世上絕不會有什麼能量憑空誕生、也不會有靈魂憑空湮滅。即使是化為罪棘的我，不也正處于你的體內嗎？一部分的靈魂變成了法力、一部分則變成了純粹的信息……
“同理，那些被獻祭給淵天司的靈魂也是如此。這些靈魂並沒有歸入源河，那他們去了哪里呢？”
教授諄諄道。
“……所以，你才會阻止我去吸收長子們的資訊？”
“因為其中可能存在被污染的資訊……我認為，不可大意。”
莫里亞蒂教授沉聲說道︰“我原本不打算出來的。但見到你莽撞的舉動，還是有些忍不住。這些先民壓縮而成的罪棘，我認為還是將它們徹底湮滅比較好——有些東西，無需懷念。若是你不願承擔這份‘弒親’的大罪，那就讓我來。”
“……好。”
艾華斯心中一緊，也意識到了自己似乎是有些自大了。
或許是在極短暫的時間中就成為了真正的地上神明，他甚至感覺自己有些無所不能——這種傲慢正是艾華斯的大罪本身。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相信奇跡會發生”本身就是一種不願接受現實的傲慢。
而莫里亞蒂教授的出現，提醒了艾華斯自己吞噬、轉化罪棘的機制——司罪獸轉化率過高就變不回去這一點，或許本身就暗示了些什麼。
沒想到最終自己居然是被養父提醒了這點……
莫里亞蒂教授顯然也意識到艾華斯已經清醒了過來，便滿意而又驕傲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很聰明，艾華斯。只需要一句話，你就能明白一切……
“……如今看來，我所看到的‘世界末日’，大概就是被琥珀凍結了世界。真是諷刺，我一直想要擊敗的邪神，居然才是拯救世界的自我犧牲者。”
如今的莫里亞蒂教授，也顯然跟著艾華斯一並了解被掩埋的一切真相。
“您之後……打算如何？”
艾華斯認真問道︰“需要我把您投入源河嗎？如今不淨之罪已經被我背負，您已經可以轉世或是成為天司了。”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爽朗的大笑︰“你自己不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是了，艾華斯其實也知道。
莫里亞蒂教授從不屑于糾結自己的生與死。至于轉世與來生，亦或是死後的榮華富貴，對他來說都如過眼雲煙。
如今他已經知曉了末日的來由、並且看到艾華斯走在除滅虛無的道路上，其實這位“失敗的救世主”已然沒有什麼執念了。
他看著仍舊沒有動手的艾華斯，提點道︰“可以把他們封存起來，葬入海底。就當是給他們換了個墳墓。如今淵天司的權柄在你這里，也就是說這世上不會再有新的淵天司誕生……用禁忌的殘留封存他們，剛剛好。”
“嗯，我正要這麼做。”
艾華斯點了點頭，輕聲應道。
可只是等艾華斯一個晃神，莫里亞蒂教授便再度消失不見。
沒有告別、沒有擁抱，也沒有說自己去了哪里。就如同他每次離家遠行時一般。
如果不是莉莉也看到了他，艾華斯甚至要以為這只是自己的幻覺。
“……呵。”
突然，艾華斯輕松的呼了口氣，眼神從神明的那種不可一世的淡漠中，再度變得清澈而溫和。
……在父親的面前，自己永遠都是那個還不懂事的孩子啊。
只見艾華斯隨手一捏，那些昏黃色的煙氣就從黑色的煙氣之中被分離了出來，憑空凝結成了一塊又一塊、不規則的星之冰！
其他的罪棘也不斷被艾華斯抽出並燃燒，隨後以禁忌之力將其中的資訊永凍、封存。
與“罪棘”這種前代技術相比，“星之冰”正是屬于大淵所開發的、屬于這個時代的技術！
艾華斯腦中突然冒出了個一閃而過的念頭︰
或許……
這片什麼也沒有的荒蕪世界，能吸引司燭這種外神到來，就是因為罪棘吸引了將罪棘作為食糧的司罪獸！
那若是這個世界再度毀滅，那星之冰又會引來什麼？
淵天司的天司碎片，可比幾何天司五分之一的碎片的力量要強得多——靠著不斷吞吐大淵自己留下的法力，那“珍珠蚌”不斷吐出越來越多的水、將越來越多的罪棘逼了出來。
而隨著煙氣持續升騰，天空之中居然漸漸積蓄起了雨雲！
隨後，如黃金般珍貴的雨水便從整個安息上空靜靜地撒了下來。
並不狂暴、也不污濁，而是如絲綢般溫柔，還有著些許海腥味。
人們跪拜在地，贊美著這奇跡。卻不知道這究竟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們明天早上醒來，又會見到什麼。
直到所有罪棘都被抽出，艾華斯已經從中午一直到忙到了深夜。
一切奇跡的準備工作已經完畢。
“——差不多，到時候了。”
艾華斯低聲呢喃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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