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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章 朕為天下,何惜做一番賀六渾?!
“左相要了甦相公闢舉名單?”趙煦輕笑一聲︰“終于察覺了嗎?”
不過,察覺了又怎樣?
木已成舟,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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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公著想反對,都已來不及。
恰恰相反,趙煦料定了呂公著,會想方設法的幫他遮掩,遮掩不了,就會幫他游說、解釋。
當年五路伐夏的時候,呂公著就是這樣子,被趙煦的父皇架在朝堂上,捏著鼻子在朝中任勞任怨的當了兩年樞密副使。
從這個方面來說,呂公著和範純仁,還真不愧是岳婿——
道德綁架,對他們特別好用。
甚至都不需要道德綁架他們,他們也會為了‘大局’、‘天下’、‘社稷’,而自我犧牲,自我妥協。
只能說啊,好人不好當!
特別是政壇上的好人,就一定會被人拿槍指著。
至于為何,呂公著一直發現不了趙煦和王子韶在私下里的小動作?
很簡單!
這是燈下黑,也叫信息繭房。
趙煦微微坐直身體,看向在他面前躬立著的王子韶,道︰“天官辛苦了!且回去好生休息吧!”
“諾!”
王子韶再拜,正要拜辭。
只听官家道︰“對了,天官,明年科舉,朕打算給天官加加膽子!”
王子韶的心髒,頓時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科舉?
加擔子?
我要去知貢舉了!?
王子韶的心湖,瞬間卷起了千層浪。
知貢舉是一個文臣,最高的追求之一!
成為萬千士子的主考官!
決定無數人的人生命運!
尤其,明年還是龍飛榜,象征意義極為重要……
王子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頓首拜道︰“臣才德淺薄,恐難當科舉之重任……”
他還是有些逼數的。
歷來知貢舉者,都是大文豪。至少也得是文章能服眾者。
不然,輿論就要沸反盈天!
更將被群起而攻之。
王子韶都能想象得到,那些清流屆時的嘴臉。
科舉,為國選材之大典也!
在士大夫眼中,是聖人的道德與經義照耀的典禮,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禁臠。
如此聖典,即使不能用一位天下公認的鴻儒,至少也該選任一位四海皆敬的道德之士!
怎麼能任用他王子韶這麼一個豬狗不如的奸佞小人?
那些清流,是真的敢這麼罵他的。
而且是當著他的面,這樣罵他。
道理很簡單——官家若真的任用他知貢舉。
那麼,這對清流們來說,不啻于是路邊的一個乞丐,將他們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青梅竹馬玷污了。
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容許的事情!
他們會暴走的。
可是……
在同時,王子韶內心,卻是忍不住的暢想著,自己知貢舉的消息傳開後,那些文人們的嘴臉。
整個身體都忍不住的震顫。
這種褻瀆神聖、凌辱高貴的感覺,讓他難以自拔。
所以,此時的王子韶是很糾結的。
便只听官家道︰“朕何時說過讓天官去主持貢舉的?”
“朕只是想讓天官,協助將來的知貢舉,共同把好省試的門檻!”
“不要叫元豐八年的舊事重演!”
王子韶抬起頭,便看到了上首的官家臉上的寒霜。
他頓時一個激靈,頓首再拜︰“臣惶恐……死罪……死罪!”
元豐八年的科舉考場大火,燒死了先帝給官家選的兩位資善堂權直講在內的數十名文武官員。
如今三年已過,此事看似已被人遺忘。
可實際上呢?
朝野內外,迄今都有著無數人提心吊膽,就怕有一天,宮中想起此事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會死人的!
如今,事實證明,官家果然沒有忘記!
“天官不必謝罪……”只听著官家說道︰“朕命天官去貢院,就是讓天官到貢院,給朕盯著……“
“元豐八年的舊事,絕不能再重演!”
“另外就是,天官還需給朕盯著,貢院的考官……”
“去年館閣試的丑事,絕不能再出現了!”
“科舉為國輪才,乃是天下最大的事情!”
“不能成為小人私相授受,徇私舞弊的場所!”
自有科舉以來,舞弊就一直存在。
整部科舉史,就是一部舞弊和反舞弊的歷史。
大宋,自也不例外。
所以,皇帝派一個心腹,專門到貢院里去盯著,防止作弊,非常合理。
王子韶于是歡天喜地的拜道︰“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和借口。
清流們再想掣肘他,就不會這麼簡單了。
無非,就是罵他幾句,攻擊他幾個月而已。
王子韶早就習慣了,脫敏了。
別人再怎麼罵他,他也能唾面自干,裝作無事發生。
甚至,有時候他還會表演大度,做出一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的樣子。
偶爾會抬頭仰天四十五度角,流淚嘆息︰“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何況,這一次他是要受君命,進入貢院,很可能被任命為知貢舉的主考官之下的兩位同知貢舉官之一。
被人家罵兩句就罵兩句唄!
前輩鄧綰說的好啊——笑罵由汝,好官我自為之!
……
送走王子韶,趙煦摩挲著雙手,靠在坐褥上。
“以王子韶,權知貢舉……”他舔了舔舌頭︰“想來朝中上下,都要有無數非議、阻礙!”
這是必然的!
王子韶本就是個聲名狼藉的家伙。
這貨不貪不拿,也不怎麼好女色,唯一的愛好,就是權位。
于是,他在吏部,完全成為了趙煦毫無感情的打壓工具。
不管是誰,無論其背景、家世有多高。
趙煦一聲令下,甚至都不需要明示。
王子韶主持的吏部,就能卡著那些名門望族、宰執世家的脖子,叫他們生不如死。
于是,這個吏部侍郎,便成為了朝野內外,公認的皇帝鷹犬、天子走狗。
歷朝歷代,對這種人,都有一個專門的詞匯︰幸進小人!
而‘幸進小人’們,每次出現,都會成為朝中上下的公敵。
會有無數人,想盡辦法,狙擊‘幸進小人’。
但是……
“朕乃天子!”趙煦輕笑著︰“朕樂意,誰能阻朕?”
他是故意的!
就是要把王子韶,放進元 三年的科舉考官名單里。
但目的,不是他嘴上說的那些借口。
他真正要做的,就是祛魅!
給科舉祛魅!
讓王子韶這樣清流們眼里的小人,去玷污他們眼中神聖的科舉。
然後一步步的通過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將科舉這個選拔人才的制度,變成他想要的形狀。
……
送走王子韶後,過了半個時辰左右。
通見司的郭忠孝便來到了趙煦面前,稟報道︰“陛下,刑學士來了!”
“快請!”趙煦從迷思中回過神來,想起了他吩咐過刑恕去與遼使聯系、談判的事情。
想來,是有結果了吧?
一刻鐘後,刑恕便被帶到了趙煦面前。
行禮完畢後,他就奏道︰“奏知陛下,臣已與遼使耶律琚等人談過了……”
“他們怎麼說?”
“耶律琚等皆以為,大宋 布,輕便廉價,實乃是布中精品……”
“就是價格方面……”
“還是要回扣對吧?”趙煦直接問道。
“聖明無過陛下!”
“告訴他們, 布如今市價四百文每段,朕念宋遼兄弟之好,可予彼三百文一匹之優惠價格……”
意思很明顯了——大宋給他們三百文一匹的優惠。
但他們依然可以按照四百文甚至更多的市場價格,回去報告給遼主。
刑恕听著,頓首再拜,然後奏道︰“奏知陛下,遼人雖答允了臣……”
“可他們卻提出兩個條件……”
“兩個?”趙煦皺起眉頭來。
“是……”
“說說看,遼人想要什麼?”趙煦抱著手問道。
“回稟陛下,遼人想要從明年開始增加的交子額度……”
“他們要多少?”
“五百萬貫!”
趙煦笑了︰“五百萬貫?”
“遼人真當錢是大風刮來的?”
“最多四百萬貫,多一貫也不行!”趙煦不等刑恕回答,就直接說道︰“另外,依據條約,遼人必須拿出對等的黃金、白銀,以為新增加的一百萬貫交子之準備金!”
趙煦倒也不是不能給遼人五百萬貫。
因為,宋遼交子貿易執行到現在,其實大宋方面得到的利益顯然更多!
這主要是因為,這宋遼交子,實際上是以宋遼兩國的信用來發行的貨幣。
同時,所有人都知道,這交子的發行背後是有著足夠強大的金融保證能力的——大宋過去每年給遼人的歲幣。
這些歲幣,從澶淵之盟後,就一直固定支付,從無短缺、延遲。
這是天下每個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
所以,交子的幣值相當的穩定!
這不能不說,實在是一個黑色幽默。
而在這種情況下,宋遼貿易交子,實際上是在給大宋經濟注入潤滑。
自發行以來,大宋北方的錢荒,得到了緩解。
汴京地區,更是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經濟繁榮。
這種情況,其實每個現代人都能理解——美聯儲開始無限qe的那段時間,整個世界的經濟都在快速發展,美國股市更是狂飆猛進。
因為熱錢,正在源源不斷的通過美元被創造出來。
宋遼交子,其實就相當于在實物貨幣的基礎上,進行了一次小規模qe。
而且,在本質上,還是借雞生蛋的qe。
等于拿著遼人的錢,辦了自己的事情,大部分風險,還都還給了遼人。
更借著交子貿易,向遼國傾銷了大量商品。
贏麻了!
所以,趙煦其實完全可以答應遼人的要求,給他五百萬貫也不傷大局。
可問題是,憑什麼?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別人是不會珍惜的。
得慢慢來!
吊足遼人的胃口!
同時,也可以借著這個事情,來告訴所有人——朕對交子的發行是非常謹慎的!
看!
遼人求著拿黃金白銀來換,朕都不允!
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宣傳策略了。
趙煦說完後,就問道︰“遼人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刑恕趴在地上,答道︰“臣不敢說……”
“學士不要有顧忌,直說便是,朕不會怪罪!”趙煦眯著眼楮,看向刑恕,他知道的,能讓刑恕都緘口再三的事情。
遼人肯定提出一個,在刑恕看來,非常荒繆的要求。
果不其然,刑恕頓首拜道︰“遼使耶律琚等言……”
“听聞大宋天子,意欲在將來,從西蕃諸部中選妃……”
“彼等據此重提,宋遼和親一事!”
“乞以公主,入嫁大宋……”
趙煦听著,慢慢的靠到坐褥上,道︰“遼主想當阿瑰那,朕為天下,何惜做一番賀六渾?”
“奈何,都堂宰執與兩宮慈聖,不會答允!”
“學士,且將朕的話,轉告遼使……”
“遼主自知,該當如何?!”
這就又是在做綠茶了。
暗示遼人,其實我是同意的,但是呢,其他人不答應啊!
所以,你得在其他地方讓步!
只有這樣,我才能說服那些不同意的人!
……
大宋元 二年,大遼大安三年十月辛巳(初三)。
遼主耶律洪基御駕,在他的宮帳軍的護衛下,終于回到了遼上京。
遼上京留守、北院樞密使耶律噠不也,率著上京兩院大臣,出城三十里相迎。
因為久未回京,為了安撫人心,所以,耶律洪基沒有乘車,而是騎著一匹純白的駿馬,穿著田獵戎服。
遼主的田獵服,以黑綠色為主色,擐甲戎裝,以貂鼠或鵝頸為轂腰。
這是為了表示大遼天子,依舊是契丹人的皇帝。
所以,遼主田獵服皆左衽。
但,到得今天,遼主們也就在田獵服上保留這麼一個象征性的游牧服裝特點了。
剩下的常服、冕服、公服,基本都是繼承自唐代或者五代的服制。
就連衣襟也是右 !
不止皇帝如此,北院的契丹權貴、奚王們,現在也都基本如此了。
無論是平日上朝,還是坐衙或者在家的便服。
已沒有多少人,會穿那些祖輩們在草原上游牧時的服飾。
故此,耶律噠不也所率的南北兩院,文武百官,皆是頭戴襆頭,身服公服,腳履皮靴,手捧朝笏,烏泱泱的跪了一地。
一時紫緋滿地,皆是寬袍袖帶,不知道的還以為穿越到唐長安或者洛陽!
“臣等恭迎陛下還京……”
耶律洪基翻身下馬,在禁衛的簇擁下,來到群臣面前。
“諸位愛卿免禮平身……”耶律洪基看著群臣,沉聲說道︰“島夷王賊倒行逆施,率獸食人,以至天怒人怨,朕以收復祖宗故土為己任,吊民伐罪,至今已有年余!“
“王賊疲憊,高麗小丑授首,不過旦夕而已!”
“然,朕憫生民之苦,百姓離亂,又得南朝調停,決意予王賊最後一個機會!”
“若其知罪自省,遣使謝罪,並依朕條貫,朕願予王賊一個保全其祖宗陵寢、社稷宗廟之機會!”
這就是公開宣告,願意開啟,遼國與高麗之間的和平談判。
而耶律洪基之所以有這個表態。
主要原因是——他在路上,接到了來自耶律琚等人的聯名急奏。
南朝,已經答允,願意在明年,增加交子額度。
同時,南朝小皇帝有言︰北主願為阿瑰那,朕為天下何惜做賀六渾?
奈何朝臣不允,兩宮慈聖不許!
耶律洪基看完奏疏,就渾身火熱,根本睡不著。
南朝小皇帝的回答,看似是拒絕了他的好意。
其實是答應了!
至少,他的態度是松動了。
而遼人,為了能嫁一個公主去南朝,是願意付出無數的代價的。
當年,重熙增幣的時候。
其實,遼國方面的訴求一直是——錢我不要,我就想嫁個公主給貴國天子!
而南朝主持談判的那個富弼,把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死活不同意!
他寧肯多給錢,也堅決不要遼國公主。
而現在,南朝松口了。
大遼有可能嫁一個公主給南朝皇帝!
耶律洪基在得報後,整個人都舒坦了。
自然的,他願意就此事開展談判,以撬動宋遼聯姻這個真正的大事!
當然了,耶律洪基肯答應現在開啟和平談判,還有個原因——高麗半島,馬上就要入冬了。
嚴寒的半島冬季,是不適合開展任何軍事活動的。
一直要等到來年的四月,雨雪消融,洪水過後,道路開始干燥,半島才有進行大規模戰爭的時機。
所以,談與不談,遼軍都得停下來,退回後方城市,準備過冬。
主力精銳,甚至得撤退到平壤等地。
所以,這所謂的和談,就是如談。
即使達成了和議,耶律洪基也沒打算遵守。
等到明年,假如宋遼這邊的聯姻談判出了問題。
那耶律洪基就可能撕毀協議,重啟戰端。
至于借口和理由?
你們高麗人,為什麼要在朕祖宗的故土上建立自己的國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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