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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章 抑郁的太皇太後
送走蒲宗孟與錢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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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煦放下手中的魚竿,看著眼前平靜的湖面。
“蒲宗孟,是一條好鯰魚!”他如是評價著。
在現代社會,有著鯰魚效應的概念。
通過引入外部刺激,來達到激活組織內部效率,促進組織自身代謝。
如今的大宋朝堂,在過去兩年,趙煦為了穩定和拉攏人心而實施的種種措施下,在政治上來說,幾乎可以被認為是在原地踏步,甚至倒退了!
旁的不說,這朝堂上的宰執們,幾乎全部都是守舊派。
即使是身為新黨的李清臣、鄧潤甫,他們兩個其實也是新黨里的保守派。
是傾向于與舊黨調和的。
新黨的激進派,幾乎全部被排除在外。
但現在,這屁股下的皇位不是穩了嗎?
所以,趙煦在罷免了張 、安燾這兩個新黨的投機客後。
就迫不及待的,開始遴選起,一條可以攪動朝政,制造混亂的鯰魚來。
起初,趙煦想用的是呂惠卿。
所以,一直在給呂惠卿造勢。
就是想要讓呂惠卿回朝後,給他沖鋒陷陣。
但呂惠卿這家伙也不知道怎麼了?
還沒回來就開大,一部《縣法》的序言,嚇得朝野瑟瑟發抖。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煦只能放棄呂惠卿。
他要選的是鯰魚,不是鯊魚!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曾布和蒲宗孟中選。
而曾布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出局了。
他太滑了!
拜他為相,他甚至可能跑去和呂公著和衷共濟。
這怎麼行?
當然了,趙煦內心的記恨,也是原因。
所以,在事實上,他只能選蒲宗孟了。
好在,蒲宗孟今天的表現也沒有讓趙煦失望。
他是可以作為一條優秀的鯰魚的。
只是……
“不能拖了……”趙煦喃喃自語著︰“以免夜長夢多!”
于是,他站起身來,帶著人來到了保慈宮。
趙煦到的時候,向太後正帶著人,在保慈宮的蠶房中喂著今年的春蠶。
“母後……”趙煦來到蠶房門口,便看到向太後正在將一些正準備結繭的蠶兒,放入為它們準備好的蠶室中。
听到趙煦的聲音,向太後驚喜的回過頭︰“六哥回來了?”
“見過蒲學士和錢學士了?”
“嗯!”趙煦走上前去。
他現在的身高,差不多已經到了向太後的肩膀。
所以母子兩人站在一起,倒也和諧。
向太後問道︰“兩位學士如何?”
趙煦答道︰“回母後,兒以為都是可托付社稷的大臣!”
向太後點點頭,道︰“那六哥是想拜蒲學士為相?”
錢勰的翰林學士制詞已經頒布,他雖然立刻上表婉拒。
但那只是虛應故事。
所以,只有蒲宗孟這個職位懸而未決的大臣,才是重點。
向太後回頭,看著趙煦道︰“可是,母後听說,蒲學士風評不太好……”
“兒也听說了!”趙煦說道︰“但,宰相當用能臣,而非道德之士!”
“且……如今都堂之上的列位相公,已是清流佔優……須得拜一位濁流來平衡、制衡!”
在趙煦的特意鋪墊下,如今都堂的宰執,從呂公著以降,清一色的清流官出身。
哪怕是身為新黨大臣的李清臣、鄧潤甫,也是如此。
一個個都是為官清廉,名聲好得不得了。
“也是……”向太後想了想,點頭道︰“六哥說的對,是該用一位濁流的能臣了!”
她雖然對于庶政,不是很熟悉。
可,這大宋天家的人,對于制衡、平衡這種事情是無師自通的。
大小相制,異論相攪嘛。
“但……太皇太後那邊……”向太後說道︰“似乎有意用揚州的曾學士呢!”
曾布本來和相位,八竿子都打不著。
因為,他的資序連蒲宗孟都不如。
他是元豐七年的十二月,才被拜為翰林學士的。
只當了幾個月,就以端明殿學士出知揚州。
在理論上他別說拜相了,就算是進入兩府,也還不夠資格,還得磨上幾年——起碼也得混上一個資政殿學士的貼職,他才有資格進入兩府。
但就是這幾個月,讓他搭上了太皇太後的關系。
被慶壽宮視作了自己人。
而且,曾布有個好妻子。
其妻魏玩,很得太皇太後喜歡,屢次被慶壽宮稱贊為國朝命婦之楷模。
要不是年前,其胞弟曾肇曾惡了慶壽宮。
那麼,韓絳致仕後,慶壽宮很可能會直接下詔,召回曾布。
這樣就沒有蒲宗孟什麼事了。
所以,曾肇的案子,真的很難說是偶然,還是朝中的人發現了這一點,將曾肇利用了起來。
只能說,政治就是個黑暗森林。
身在局中,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會冷不丁的射出一支瞄準你的暗箭。
為了防止被人暗算。
所以多數人都會提前下手。
正是因此,趙煦召回蒲宗孟的時候,放了很多煙霧彈。
甚至將呂惠卿、崔台符、楊汲都當成了煙霧彈,放出去吸引注意力。
以至于,直到蒲宗孟入京,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趙煦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對向太後道︰“兒以為,蒲學士比曾學士更適合拜相。”
“況且,曾學士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至于太母那邊,兒去說說看……”
向太後將手里的方格放下來,帶著趙煦走出悶熱的蠶室,來到涼爽的庭院中。
“太皇太後因罪臣張敦禮一事,至今慚愧,在慶壽宮中只吃齋念佛……”
“六哥要多去慰問……”
“兒明白!”趙煦攙扶著向太後,母子兩人走在保慈宮的回廊中。
在他們身後,帶御器械的內臣與沉默的御龍直,默默的跟隨著。
端著各種茶水、點心的女官,則緊隨其後。
……
在保慈宮中,陪著向太後用了午膳,然後睡了一覺,起來後,趙煦梳洗完畢,就帶著人,又到了慶壽宮。
自張敦禮死後,慶壽宮就陷入了沉默。
太皇太後每日都在宮中佛堂,念經祈禱。
沒辦法!
張敦禮一案,對于慶壽宮的威望和名聲的打擊,太過強大。
駙馬案前,汴京遲遲不雨,其案發之後,當即就刮風下雨了。
別人怎麼看不知道。
但慶壽宮的太皇太後,是被嚇了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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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就是個迷信的,對于神佛深信不疑。
出了這麼個事情,她的內心,自然很是惶恐。
加上事發後,宗室內部的那些長舌婦,一直在竊竊私語。
說什麼的都有!
而這些議論,自然很難不影響到宗室內部的其他人的看法。
大宗正趙宗晟和同知大宗正趙宗景、嗣濮王趙宗暉這三位宗室領袖,更是在張敦禮一案後不久就上表要求加強對外戚的管理。
要以張敦禮為戒,嚴防死守野心家和亂臣賊子的出現。
尤其如今,主少國疑,四夷窺伺。
這幾乎就是在毫不客氣的指責慶壽宮了。
就差沒有舉西漢王太後和北周楊麗華的例子了。
對宗室的這些人來說,朝廷和皇室,你們想怎麼玩都行。
但只要傷害到他們的切身利益了。
那他們就肯定會跳起來罵娘了。
而張敦禮的案子,則讓他們跳腳——家人們,誰懂啊!差點就被人偷家了!
好多人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一下子就想起了,後周的孤兒寡母和歷朝歷代那些被人嘎了全家戶口本的皇室成員。
于是,慶壽宮的氣氛也就能夠想象了。
寂靜、陰沉、蕭瑟……
內臣、女官們雖然在走動,但都和行尸走肉,泥塑木偶一般。
幾個大貂鐺,更是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一個個都好似好幾天沒睡覺一樣,心不在焉。
也就是趙煦到的時候,他們才終于打起精神來。
“大家……”慶壽宮的大貂鐺梁從政在看到趙煦的儀仗的瞬間,就滿血復活,立刻從半死不活的狀態中回魂。
他第一時間,就帶著人,出了宮門,迎了出來。
趙煦見了這個他父皇親自放在慶壽宮的臥底,嘴角就溢出些笑容來——當然,這是梁從政上上輩子,在太皇太後病重的時候,偷偷告訴趙煦的。
沒有人知道真假,也沒有人去計較真假。
“梁押班……太母何在?”趙煦問道。
“奏知大家,娘娘方小睡了一會,如今在佛堂中誦經……”梁從政低聲回答著。
“太母今日如何?”趙煦問道。
他早上才從慶壽宮請安離開,彼時的太皇太後,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趙煦只問了安,便拜辭離開了。
“奏知大家,娘娘今日還是與往常一般,只用了些齋飯,便到了佛堂誦經禮佛……”
“嗯!”趙煦點點頭。
他抬起頭,看向面前的慶壽宮,老實說他也沒有想到,張敦禮的案子會在下雨前捅開。
這直接將張敦禮釘死在了野心家、陰謀家、亂臣賊子的恥辱柱上。
也讓慶壽宮的威望和聲望,一落千丈。
現在,就連宗室都不怎麼親近慶壽宮了。
一個個都忙著到保慈宮去了。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太皇太後連續拒絕宰執們的乞御正殿的請求。
而且看樣子,哪怕過了端午節,慶壽宮大抵也還沒辦法出來听政。
對此,趙煦只能說,稍微有點玩大了。
于是他問道︰“今日可有人入宮?”
粱從政答道︰“回稟大家,曾端明的夫人魏氏上午曾奉旨入宮,與娘娘說了些話……”
“哦!”趙煦對此並不意外。
現在,陷入困境的太皇太後,可太需要來自士大夫的認同和支持了。
而曾布的妻子魏玩,是大宋有名的才女。
甚至是少數幾個在歷史書上留下名字的大宋女子。
其必然是有著能夠留名青史的原因的。
顯而易見的,除了那些故事趣聞外。
這位魏夫人的待人接物的水平和做事的手段,也是很高的。
以這位才女的水平,有心交好太皇太後,將之哄的開開心心的,自然沒有問題。
“帶我去見太母吧!”
“諾!”
在梁從政的帶領下,趙煦來到了慶壽宮的佛堂前。
“太母!”趙煦在門口,跪下來請安︰“孫臣來看您了!”
端坐在蒲團上的太皇太後,回過身來,勉強露出個笑容︰“官家來了呀!”
“進來說話吧!”
“諾!”
趙煦起身,走了進去。
佛堂中燃燒著的檀香味,沁入口鼻。
他走到太皇太後身邊,坐了下來,關切的道︰“孫臣听梁從政言,太母今日用膳,還是沒有胃口?”
“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太皇太後搖頭,慈愛的看著趙煦,道︰“官家的孝心,老身心領了……”
“只是老身得的是心病……”
“心病那里有藥醫?”她自嘲的笑了笑。
趙煦默然。
他知道的,太皇太後的心病,一半是因為張敦禮,一半是因為權勢的驟然變化。
宰執、宗室……
都在若有若無的疏遠著她,也警惕著她。
這些日子來,朝中雖然沒有人公開談論限制慶壽宮。
可那些私底下,悄然進行的小動作,卻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不夸張的說,現在,若只是慶壽宮單獨簽押的詔書,到了外廷,都堂的宰執可能不會認。
至少不會馬上認。
而在宗室內部,已經有幾個旁支,在外面嚷嚷著官家日長……當效章獻明肅故事,乞太後娘娘與官家同寢而居。
這就是赤裸裸的不信任慶壽宮了——不然的話,他們就該是乞兩宮慈聖,與官家同寢而居。
而保慈宮的態度,更加曖昧。
過去,每次趙煦來慶壽宮,向太後都會陪著一起來。
但現在……
除了早晚兩次請安外,向太後都沒有再來。
顯然,保慈宮在刻意的疏遠慶壽宮。
這也能理解。
對向太後來說,她什麼都可以忍讓。
獨獨是趙煦,她忍不了,也讓不了。
所以,暗地里,保慈宮也有動作。
譬如皇城司,如今就多了一位管勾皇城司公事——劉惟簡。
雖然,劉惟簡的任命,名義上是皇太妃令旨特擢。
但傻子都知道,就朱氏那個性格,哪里有膽子干涉皇城司的人事?
只能是保慈宮的旨意,只是為了避免刺激,才叫朱氏出面,以太妃的身份,除授一位親信內臣,掌管皇城司。
而這個任命,都堂幾乎是秒過,宰執們第一時間就用了印。
在這種局勢下,慶壽宮的太皇太後,要是不抑郁,那才叫見了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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