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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呂嘉問︰子繼父道妙啊!
宮中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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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知道劉摯、王岩叟被貶的時候,楞了一下︰“劉莘老、王彥霖……怎如此不智?”
公開承認結黨!?
還拿歐陽修的文章來佐證?
當他听完,全部細節後,司馬光嘆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因為,這個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也因為,此事真的很犯忌諱。
讓他都不敢參與進去!
原因很簡單——大臣結黨,本來就是大宋第一大忌諱!
何況是御史結黨?
這完全是戳在趙家最敏感的地方。
哪怕仁廟也不會容忍御史結為朋黨!
連富韓公當年,尚且都要在朝堂上公開和其岳父晏殊決裂,以示並非同道之人。
“官家怎麼說?”司馬光問道。
“據說官家也很震怒……”範祖禹低聲道。
司馬光又嘆了一聲,他知道,想靠說服官家心軟,將來重新啟用這兩個人的算盤也落空了。
想想也是。
官家再怎麼仁聖,也不可能容忍大臣結黨的。
雖然,司馬光並不覺得劉摯、王岩叟除了公開結黨外,有太大過錯。
無非不過是文字用詞不當,也無非不過是太過急切。
可他們本身沒有錯。
天下事,本就是天下人皆可言之。
特別是王岩叟,他議論的流放就配法難道有問題?
先帝本來就做錯了。
讓大量罪犯,留在本鄉本地,而本鄉本地的官員,一旦有了貪欲,收了好處,讓這些罪犯回到鄉間,害的是誰?
只能是那些地方上的百姓!
想著這些,司馬光就問道︰“司馬康的小報準備的如何了?”
範祖禹答道︰“公休的小報已經在籌備……估計再有幾日就可以刊行!”
“善!”司馬光點頭︰“小報雖小,卻關乎民間物議,也有教化之力在其中!”
“那汴京新報,老夫如今就天天閱讀……”
“其上文字雖然粗鄙,可其中刊載汴京物價,指導百姓因行就市,便民多矣!”
司馬光只要不去 ,其實他還是很善于發現新事物的好處的。
汴京新報,現在就很吸引他。
他也很快發現了這份現在還被很多士大夫輕視的‘俚俗之物’的好處。
既能控制、影響輿論,還能潛移默化中灌輸一些觀點給廣大汴京市民。
更可以通過每日物價追蹤,來引導百姓去那些汴京城里物價最低的地方購物。
可謂是利國也利民。
這汴京新報,唯一的問題是文字太粗俗了。
而且那個所謂的評論員,太沒有道德廉恥了。
他的立場,每天都不同。
以至于,現在在汴京城里,有人戲稱︰所謂胡飛盤者,大抵猶如蹴鞠——每踢至牆,便能回彈!
從這個方面看,那胡飛盤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自然司馬光現在是躊躇滿志。
他要司馬康去辦的小報,瞄準的就是汴京新報,要取而代之!
用君子雅正之語孔孟聖人之說,取代那些粗俗文字。
使這汴京首善之地,盡飄聖人德教之語。
……
文彥博喝了一口茶湯,然後慢慢閉上眼楮。
他的兒子文及甫,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大人,今日殿上,听說官家還想遣人來征求您的意見呢……”
文彥博懶得和這個蠢兒子多說。
可架不住文及甫好奇心很強,他問道︰“大人,若官家真派人來詢問,您會如何答復?”
文彥博白了他一眼,看著文及甫還要問。
他才終于開口︰“汝剛剛說什麼?”
他把手放到自己耳朵上︰“老夫老朽耳聾眼花……實在不知汝這逆子,剛剛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東西!”
文及甫愣住了。
文彥博嘆息一聲︰“痴兒,還不明白?”
官家給他面子,看的起他,派人來禮貌性的問一問。
他要真的敢回答什麼意見。
那下次,官家還會派人來問他這個老臣嗎?
人老了!要識趣!
在洛陽,倚老賣老,是是告訴汴京城的官家——老夫在這里呢!別忘了啊!
可到了汴京城,就不能再端著了。
何況,文家將來都指著十三娘了。
這個時候,再不識趣一點,那就非但不能幫忙,還會平白給十三娘添麻煩。
文及甫撓撓頭,拜道︰“請大人教訓!”
文彥博嘆息一聲︰“汝啊,這樣淳樸的樣子就不錯了!”
“也不必和老夫學了!”
說不定,官家將來會喜歡這樣的人。
大臣不能蠢,外戚不能聰明。
“哦……”文及甫似懂非懂。
……
呂公著回到家以後,換下公服,然後,他就問著家里的司閽︰“希哲今日怎不在家?”
司閽答道︰“回稟明公,公子今日早上接了請帖,去赴詩會了……”
“詩會?”呂公著好奇起來︰“誰家的詩會?”
入京這麼多天了,呂希哲除了去宮中給官家上經筵之外,就一直老老實實的在家讀書,偶爾給王安石寫封信。
呂公著在旁邊看著,也不點破。
畢竟,呂希哲也只是和王安石交流一下文學,偶爾談談汴京城的事情罷了。
所以,今天呂希哲居然一反常態的出門,才讓他驚訝。
司閽答道︰“據說是剛剛從遼國出使回京的光祿卿呂公所請……“
“光祿卿?”
“等等……”呂公著提高了聲調︰“呂嘉問那個家賊?!”
司閽愣了愣,他是呂家最近新雇的下人。
原來的老司閽,已經退休了。
所以他真不知道,呂家內部的那些破事。
呂公著卻是已經氣急敗壞︰“呂嘉問在何處設宴?”
“罷了!老夫親自去將呂希哲這個逆子抓回來!”
可他才走了幾步,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來。
他能真的去抓嗎?
不能!
呂希哲已經不是孩子了,而且他還是經筵官,是呂家的未來!
據說天子對其頗為信賴、敬重,嘗嘗在私下打趣他,更曾說過,明年開春要讓呂希哲之子呂好問入宮伴讀——這是在天子許諾章 誘魯治 槎梁螅 俅渦 檔陌槎痢 br />
他若真的去把呂希哲逮回來。
明天整個汴京城都會知道——執政呂公著將集英殿說書呂希哲親自抓回家。
到時候什麼樣的謠言都會傳出去。
呂希哲也別想再受人尊重。
甚至還會連累好孫子呂好問!
所以他非但不能去抓,甚至還得在外人問道此事的時候給呂希哲想辦法圓場。
于是,呂公著只能罵了一聲︰“逆子!”
然後氣呼呼的去了後宅。
還好,在後宅中,他看到了孫子呂好問正在窗口讀書。
他這才捋了捋胡須,老懷大慰。
“呂希哲這個不孝子,看來是無藥可救了……老夫也就只能指望乖孫兒繼承我呂家家學,發揚光大!”
可是,呂公著走到呂好問身後,瞥了一眼呂好問在看的書,頓時眼前一黑——王安石的《三經新義》!
偏生,他還說不出任何話來。
因為三經新義是科舉指定的必考。
而呂好問明顯是在備考三年後的龍飛榜。
他不讀三經新義,難道去看別的書?
“罷了……罷了……”呂公著在心中哀嘆著︰“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老夫也管不得這許多!”
……
幾乎在同時。
汴京城的樊樓之中,一個雅座內。
呂希哲、呂嘉問、林希等人,俱坐一起,听著歌女的軟糯之音,也品味著羔羊酒的醇厚。
待到歌女一曲唱罷。
呂嘉問首先拍了拍手掌,命人賞了錢。
歌女拜謝之後,自然退下。
于是,雅座之中,就剩下了他們這幾個人昔日在汴京城里一起讀書、游戲的故友。
呂嘉問親自起身,給呂希哲倒滿了酒。
林希則在旁邊敲著邊鼓,問道︰“原明兄,如今是天子經筵官,侍奉左右,常獻經義……”
“我等卻遠離天子,一月也未能見一面……”
“如今,我等都可能外放州郡為官……實在惶恐……”
“不知當今天子所喜……”
呂希哲听著,連忙拿手捂住了酒杯,這個當他可不上︰“今日不是說好了,只談往事,不談國事的嗎?”
呂嘉問連忙笑道︰“吾等豈敢窺探聖心?那劉莘老、王彥霖的前車之鑒,可就在今日上午呢!”
“原明放心,我等只想知道,當今天子最不喜歡什麼?”
“還有天子對新法,到底有沒有態度?”
“原明也該知道,吾當年力主市易法……”
“如今,市易法盡罷……在下實在惶恐啊!”
要是詢問天子喜歡什麼?
那是找死,也是作死。
可若只想知道天子所厭棄的事情。
那就可以解釋成——欲為天子效忠,除其弊!
呂嘉問的理由也很正當——市易法是他首倡和主持的,現在市易法盡罷,他自然害怕被牽連,甚至在天子面前落下壞印象。
呂希哲見著,知道推脫不過,也不好推脫——況且,王安石相公在給他寫的信上,也擔憂呂嘉問被牽連,托他指點指點。
可,天子的事情,他真的不好說。
因為說了,就是不忠!更是背叛!
要知道,天子可親口和他許諾過,明年春天,就讓他的兒子呂好問入宮伴讀。
幾乎是以國士相待!
要不是天子暗示過他,可以繼續和元老大臣通信,他連介甫相公那邊都不願多說。
沒辦法,呂希哲只能折中,道︰“幾位就不要再問了……”
“當今官家,躬行先帝德政,子繼父道,可謂至孝也!”
呂嘉問和林希一听都笑了起來。
他們要的答案也就是這個!
子繼父道好啊!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