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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賈母︰這可真是……郎才女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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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紅樓之挽天傾 | 作者︰林悅南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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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慶堂

    史鼐雖離去,但梁氏卻並未離去,而是坐在下首,留了下來。www.kmwx.net.\ncom思兔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于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ncom官網

    賈母則是坐在羅漢床上與梁氏敘話,而湘雲、探春、寶琴則在下首作陪,一同說笑。

    就在這時,一個嬤嬤進入廳堂說道︰“老太太,寶二爺來了。”

    賈母笑道︰“快將人領進來。”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頭戴攢金束發紫金冠的少年,快步進入廳堂,朝著賈母行了一禮,如中秋滿月的銀盆面容上神色低沉,道︰“見過老祖宗。”

    賈母並未察覺有異,白淨面皮上掛著慈祥的笑意,說道︰“寶玉,這是剛從學堂回來?”

    寶玉道︰“听了老祖宗的信後,就即刻從學堂過來了。”

    說著,近前而坐。

    賈母伸手摟著寶玉的肩頭,這會兒察覺出寶玉的情緒低落,笑問道︰“怎麼了這是?”

    薛姨媽、王夫人也都紛紛看向寶玉,這才發現寶玉臉色蒼白,目光暗然。

    寶玉低沉道︰“老祖宗,我剛才踫到林妹妹了。”

    賈母笑了笑道︰“玉兒她剛才在這兒坐了一會兒,道著乏了,就回瀟湘館去了,你路上瞧見她了?”

    寶玉聲音低落,說道︰“老祖宗,我剛才瞧見林妹妹和珩大哥在一塊兒。”

    “你珩大哥剛剛回去,許是路上一道回去。”賈母一時未明其意,輕笑說著。

    而探春則是放下手中的九連環,看了寶琴一眼,心下生出不妙之感。

    寶玉臉色蒼白,顫聲說道︰“他們……”

    想了想,抬起一張滿月臉盤,祈求說道︰“老祖宗,你做主讓林妹妹許給我好不好?”

    賈母、王夫人、薛姨媽︰“???”

    探春英麗的秀眉蹙緊,也愣在原地,目光震驚地看向寶玉,暗道,這是又犯著 癥了?

    而湘雲和寶琴也都以奇怪的目光看向寶玉,心頭震驚莫名。

    這好端端的,怎麼說著這話?林姐姐不是與珩大哥定了終身?寶二哥這冷不防的……

    薛姨媽白淨面皮上已見著難以置信之色,顯然沒有想到寶玉會說出這等石破天驚的言語。

    賈母臉上笑意凝滯,說道︰“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林妹妹的婚事,自是她爹爹做主,好端端的怎麼說起這個?”

    王夫人也覺得心頭惱怒,難得訓斥著寶玉,說道︰“我瞧你是上學堂學迂了,仔細你老子听見了捶你!”

    一個身世淒苦,體弱多病的孤女,以往自家兒子為著生了多少氣,現在又當著老太太的面,說出許配的話,簡直大不成體統。

    因為寶玉以往多有不著調之舉,眾人雖覺震驚,但很快平靜下來。

    鳳姐笑著打圓場道︰“寶兄弟年歲大了,已想著找媳婦兒了,老祖宗,趕明兒可得好好說門親事才是。”

    賈母也順勢笑道︰“寶玉年歲是不小了,正說給他定下呢。”

    說著,目光瞥了一眼脖子上帶著金麒麟的湘雲,金玉良緣,也應在此處了。

    寶玉目光痴痴看向賈母,冷不防地說道︰“老祖宗,林妹妹打小來府上之後,我們就一床吃,一床睡,好的如一個人,後來才來了珩大哥,現在林妹妹倒是疏遠了我。”

    賈母一听提及賈珩,只覺心頭 跳,似是覺得有大凶險,眉頭緊皺,少見以責怪的語氣說道︰“又胡說,你珩大哥是照顧你林妹妹一些。”

    但說著也覺得底氣不足,如是有家室,那賜婚的公主以及小郡主又是怎麼回事兒?還有那寶丫頭。

    薛姨媽也察覺到一些不對勁,笑道︰“老太太,寶玉這是在學堂憋壞了,今個兒好不容易見到林丫頭。”

    “我剛剛瞧見珩大哥和林妹妹手拉著手,他們往園子里走著。”寶玉此刻終于忍不住,淚眼汪汪,只覺心如刀割,幾是撕心裂肺。

    薛姨媽︰“……”

    王夫人︰“???”

    手拉著手?

    賈母聞言,臉色變幻,蒼老眼眸中見著一絲不自然。

    她先前就隱隱猜出珩哥兒與玉兒只怕是有了私情,但不好確認,所以先前就換著湘雲還有寶琴給寶玉。

    這是讓寶玉瞧見了?

    在賈母身後的鴛鴦,鴨蛋臉面上現出一抹急切之色,說道︰“老太太,在江南時候,珩大爺就與林姑娘十分親近了,回京以後,珩大爺應該也是和林老爺說過與林姑娘的事兒的。”

    薛姨媽抬眸看向鴛鴦,心神也有些後知後覺的驚訝。

    怪不得林丫頭時常到寶丫頭那邊兒串門,兩人好的跟什麼似的,原來……

    可這樣一來,珩哥兒將來要求宮里賜婚,林丫頭會不會搶著?

    此念一起,薛姨媽心底一跳。

    賈母聞言,面色變幻,定了定心神,輕聲道︰“這…這珩哥兒,不應該啊,玉兒才多大?這都什麼時候的事兒?”

    其實,以賈珩今時今日之超然地位,如果與黛玉情投意合,縱是賈母也不能多說一個不字,或者說寧榮兩府根本沒有人,有資格對賈珩的感情生活指手畫腳。

    黛玉尚待字閨中,而賈珩雖有家室,但仍為宮里賜婚,兩人郎情妾意,旁人無權置喙。

    鳳姐笑了笑道︰“老祖宗,好像是去年江南的時候,那時候珩兄弟不是護送著林妹妹去了揚州,許是那時候好上的吧。”

    本來是想看著那人的笑話,但想了想,還是幫著圓幾句。

    賈母感慨道︰“那這可真是郎才女貌了。”

    她是從小看著寶玉和黛玉一同長大,不想中間出了這麼個波折。

    寶玉︰“???”

    郎才女貌?

    見寶玉神色暗然,賈母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似惱了一句,怪道︰“府上攏共兒就屬林丫頭和寶丫頭一等一的出挑,珩哥兒是一個不落兒。”

    她也不知說什麼才好,這真就是賈家的爺們兒,沒有不偷腥的?而且掐的還是尖兒。

    寶玉此刻一臉懵逼,凝眸看向賈母,只覺一顆心往谷底沉去。

    賈母道︰“寶玉,你林妹妹與你珩大哥既然情投意合,那剩下來就是你林姑父做主的事兒。”

    寶玉道︰“老祖宗,我和林妹妹……”

    賈母皺了皺眉,不客氣截住寶玉的話頭,笑道︰“好了,寶玉,趕明兒給你定下一門好的親事,鴛鴦,去領著寶玉回房歇息,這剛從學堂回來,估計累壞了。”

    方才的話如是只言片語傳到珩哥兒耳邊,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鴛鴦連忙喚著丫鬟,拉著寶玉說道︰“二爺,回去歇息吧。”

    王夫人在一旁坐著,見得這一幕,臉上神色也不大好看。

    而薛姨媽則是眉頭緊蹙,決定等會兒回去問問寶釵。

    其他如探春、湘雲、寶琴因為在江南之時就已知道黛玉與賈珩是一對兒,倒也沒有什麼異狀,只是看向在鴛鴦以及嬤嬤帶出去的寶玉,目中現出疑惑。

    賈母只覺一陣心累,看向一旁的王夫人,說道︰“寶玉年歲也不小了,該定一門親事,收收心了。”

    剛才的那番話,如是讓珩哥兒听見,心底再有了芥蒂,她苦心維持的寧榮兩府親如一家……

    王夫人點了點頭,說道︰“老太太說的是,不能耽擱了。”

    元春的親事被耽擱,幾乎是王夫人心底永遠的痛。

    ……

    ……

    大觀園,瀟湘館

    午後時分,崇平十六年的夏日,習習涼風吹拂著翠綠成浪的千竿翠竹,發出颯颯之音,似掩蓋了廂房中那一聲聲膩哼。

    賈珩俯身而下,以伶俐口舌搬弄是非,渾然不知榮慶堂中寶玉的“求婚”。

    而黛玉白膩如玉的秀頸揚起,抵靠在靠枕上,稚麗臉蛋兒的兩側玉頰酡紅如火,嬌軀輕輕顫栗,煙眉時蹙時舒,一雙星眸微微眯起,似羞似嗔地看向那少年。

    賈珩拿著手帕擦了擦臉,看向似是隨風搖曳不停的絳珠仙草,伸手輕輕撫著清麗的臉蛋兒,湊到少女耳邊低聲打趣道︰“憋壞了吧。”

    看著黛玉如此,總有一種仙子惡墮的既視感。

    黛玉︰“……”

    這都是什麼話?

    黛玉一張妍麗臉頰嫣紅若血,顫聲說道︰“珩大哥,你…你又取笑人。”

    賈珩撫過黛玉的削肩,道︰“林妹妹,你說當初咱們認識的時候,妹妹還是心事郁結,愁眉不展的,現在好了許多。”

    當初實在沒有想到絳珠仙草會有一天,躺在他懷里,如此小意可人。

    “那時候也沒有想到珩大哥這樣,真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黛玉輕哼一聲,將螓首依偎向賈珩的懷里,星眸嗔喜流波,掐了一下賈珩的手。

    賈珩輕輕牧著小羊,道︰“林妹妹也不是挺喜歡。”

    黛玉玉顏微紅,粉唇都起,輕哼一聲,撫過賈珩的肩頭。

    鬧了一會兒,兩人依偎在一起,黛玉忽而問道︰“珩大哥,當初你是怎麼…怎麼喜歡著我?”

    現在回想而去,兩人似乎在去江南之前就已互相鐘情,揚州之行只是戳破了那一層窗戶紙。

    賈珩道︰“不是給你說過?不過,具體時候好像是去清虛觀打醮罷,見著林妹妹沒有多大,眉眼似藏著說不盡的心事,看著身子也縴弱一些,就想著這女孩兒需得留下身邊兒好好照顧才是。”

    黛玉聞言,星眸中似也想起當初之事,芳心欣喜甜蜜,嬌俏說道︰“那時候珩大哥還以爹爹的名義關照著我,原來是當自家媳婦兒養著了。”

    賈珩清咳了一聲,輕輕捏了捏少女粉膩的臉蛋兒,引得星眸嗔怒而視,說道︰“也有一部分緣故,不過還是妹妹鐘靈毓秀,天生麗質,妹妹呢?我總覺得妹妹應該很早就情根暗中了。”

    黛玉玉顏嫣然明媚,輕笑說道︰“我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或許從珩大哥第一次去榮慶堂時,緣分就慢慢定下了。”

    那時候那少年為一介布衣,但卻如那些話本中的俠客一樣。

    賈珩握著縴細柔嫩的素手,輕笑了下,說道︰“那時候嗎?好像我都沒有見著妹妹,後來是老太太請宴之時,才和妹妹初見,妹妹那時候還沒有多大。”

    黛玉現在年歲也不小了,只是白幼瘦,巴掌大小的臉蛋兒,後世讓某小黃鴨去扮演,其實也有一定依據。

    黛玉揚起羞紅如霞臉蛋兒,目光痴痴地看向那少年,低聲道︰“珩大哥,我們這輩子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如果他始亂終棄,她活不下去的。

    “嗯。”賈珩凝眸看向那少女,情知黛玉已動了真情,輕輕托著那光滑細膩的下巴,不由湊近那瑩潤粉唇。

    黛玉是少有幾個給他戀愛感的,青春靚麗似夏日的熱風撲打在臉上,見著醺然暖融之意,而眉眼間的柔婉如水則似江南水鄉的朦朧煙雨。

    黛玉這時伸出素手抵住賈珩的接近,眉眼煙波橫生,羞嗔說道︰“漱漱口去。”

    剛剛…現在又親昵著她,都不嫌髒的嗎?

    賈珩從一旁端起茶盅,輕輕漱了漱口,放到一旁。

    黛玉眉眼低垂,卻見那少年再次湊近而來,臉頰嫣紅如血,輕輕撫住賈珩的肩頭。

    兩個人溫存了一會兒,賈珩看向玉頰紅潤如霞,眉眼羞怯的少女,輕聲說道︰“妹妹那時候是不是終日以淚洗面?”

    說著,輕輕撫了撫似卷未卷的煙眉,茵茵絨絨之感。

    黛玉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紅暈微褪,似張未張的星眸秋波流轉,似姑甦城的柳橋巷陌,細雨蒙蒙,沁潤流波。

    黛玉嬌俏聲音中似蘊著往事的緬懷和悵惘,幽幽說道︰“從五歲孤身上京,在府中也有六七年了,倒也不知哭了多少次了呢。”

    賈珩輕輕摟著小小的削肩,說道︰“以後不會讓妹妹再哭著了。”

    “哼。”黛玉輕哼一聲,星眸見著嗔怪,說道︰“珩大哥也是個沾花惹草的,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說著,少女不禁素手,輕輕掐了下賈珩。

    “別胡鬧。”賈珩撥開黛玉的手,湊到少女耳畔說道︰“林妹妹,要不也伺候伺候我吧。”

    雖然黛玉年華青澀,但又是另有一番意韻。

    黛玉星眸嗔白了一眼少年,玉頰羞紅如霞,螓首上的一縷秀發垂將下來,目光盈盈如水,耳垂上的耳釘似在夏日日光照耀下,炫耀人眸。

    賈珩目光看向遠處,眉頭時凝時舒,不由想起心事。

    黛玉真是蘭心惠質,伶牙俐齒。

    過了許久,黛玉抬眸看向那少年,目中瑩潤欲滴,羞惱道︰“珩大哥。”

    她懷疑珩大哥剛剛就是故意的。

    賈珩笑道︰“好了,不鬧了。”

    拿起一旁的手帕遞將過去,道︰“這幾天比較有空,我過來多陪陪你。”

    說著,又從一旁的小幾上拿過一盞茶,遞將過去。

    然在這時,廊檐下忽而傳來紫娟帶著幾許慌亂的聲音,急聲說道︰“姑娘,三姑娘、雲姑娘還有琴姑娘來了。”

    黛玉聞言,心頭一跳,連忙說道︰“珩大哥,你快起來。”

    賈珩迅速整理好衣襟,穿上衣裳,道︰“林妹妹,你先收拾著,我去應付一下她們。”

    此刻,探春、湘雲和寶琴,有說有笑地進入庭院,正在與襲人敘話。

    在賈珩不在府中的時候,一眾金釵三五成群的串門兒都是一樁常事。

    不過這一次,明顯是剛剛在榮慶堂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鬧劇,這才過來尋著黛玉。

    “你們家姑娘呢?”寶琴手中拿著香妃扇,豐潤臉蛋兒笑意微微,問道。

    天氣一熱,寶琴這種微胖的就有些害熱,此刻帶些嬰兒肥的臉蛋兒汗津津的,汗珠在脖頸和鎖骨起了一層水光,略有些浸濕了白色抹胸,現出一道淺淺溝壑。

    襲人那張精明之氣無聲流溢的臉蛋兒上滿是笑意,輕笑說道︰“剛剛大爺來了,姑娘正和大爺說話呢。”

    湘雲歪著腦袋,笑道︰“珩哥哥回來就找林姐姐玩,也不找我們玩兒。”

    探春看了一眼湘雲,英媚的臉蛋兒上笑意淺淺,說道︰“林妹妹這段時間為著珩哥哥在北邊兒打仗,提心吊膽的,珩哥哥自然要先找她說話的。”

    人家是小兩口,自然第一時間找著,她們又算什麼呢。

    少女心頭幽幽嘆了一口氣。

    幾個釵裙環襖的少女說著話,向著廳堂而去,恰在這時,賈珩已是整理好儀表,從里廂出來。

    “珩哥哥。”湘雲隻果圓臉上的悵然消失不見,微笑著撲著近前,投入那少年懷里。

    賈珩摟著小胖妞,輕輕撫著柔順的秀發,笑道︰“雲妹妹,好了,天挺熱的,別抱著了,抱的一身汗。”

    雖然小胖妞抱著略有幾分綿軟、Q彈,但這麼熱的天,多少有些熱。

    賈珩說著,拉過湘雲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溫煦地看向寶琴以及探春,問道︰“今個兒你們幾個怎麼這麼閑?”

    探春輕笑道︰“珩哥哥,家里都聚在老太太院里听戲呢,我們听不下,就過來瞧瞧,珩哥哥躲到林姐姐屋里躲著清閑。”

    等會兒要不要將寶二哥的“ 癥”之語給珩哥哥說呢?

    賈珩輕笑道︰“我過來看看你林姐姐,也是一晃幾個月沒有見著了,你們也是,等會兒就說找你們玩兒呢。”

    寶琴笑意爛漫地著看向那少年,對上那清澈的眸子,心底生出一股異樣,岔開話題,問道︰“珩大哥,林妹妹呢?”

    說著,轉臉向著屏風深處的里廂張望。

    也不知珩大哥與林妹妹在屋里做什麼,許是如珩大哥和她在一起一樣,又摟又親?

    念及那天在棲遲院相處的一幕,寶琴心神也有些恍忽。

    賈珩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說道︰“她等會兒就過來。”

    就在這時,黛玉從里廂出來,秀麗玉顏上似乎有著方才未褪去的桃紅,招呼說道︰“雲妹妹,三妹妹,你們來了。”

    說著,近得前來,看向賈珩,粲然星眸之中已滿是嗔惱。

    這會兒屋子里雖盡力收拾了,但那濃郁的氣息還是縈而不散。

    湘雲看向黛玉,略有些肉乎乎的臉蛋兒喜色流溢,道︰“林姐姐怎麼這麼久才出來?”

    “這天怪熱的,就換了身輕便衣裳。”黛玉輕笑了下,岔開話題問道︰“今個兒史家嬸子尋雲妹妹說了什麼?”

    探春打量了一眼那較往日明媚許多的少女,說道︰“今個兒老太太說,雲妹妹年歲也不小了,親事是不是該定將下來,別的倒沒有說。”

    本來是引起話頭,想將湘雲和寶玉的事兒提上一提,但誰也沒有想到受了刺激的寶玉,為愛沖鋒。

    湘雲紅潤如霞的隻果圓臉上見著怏怏不樂,說道︰“我才不要嫁人呢,再說三姐姐,林姐姐都沒有許人家,我著什麼急。”

    說著,看向黛玉笑道︰“林姐姐,你和珩哥哥什麼時候成婚啊?我們可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

    黛玉聞言,本來就面薄,頓時,一張臉蛋兒“騰”地羞紅,道︰“雲兒,你又胡說。”

    說著就去捉弄著湘雲。

    湘雲笑道︰“還不讓說,林姐夫就在這兒坐著。”

    這時,探春過來笑著相勸著。

    “我今個兒斷斷不饒了她。”黛玉羞惱說道。

    賈珩看著幾個小姑娘在一塊兒玩著,面上也見著一股愜意之態,在征戰之後,在家中難得有現在這般愜意。

    寶琴此刻拿著香妃扇扇著風,偷瞧著一旁的少年,抿了抿粉唇,欲言又止。

    賈珩轉眸看向寶琴,說道︰“寶琴妹妹,叔父這幾天在京里吧?”

    “爹爹三月中旬時候去了一次江南出了次海,現在回來了,說著等珩大哥回來,見面談談生意呢。”寶琴輕聲說道。

    賈珩點了點頭,端起茶盅,看了一眼雪膚玉顏的小胖妞,輕聲說道︰“那等晚一些,寶琴妹妹和我說說生意的事兒,對了,還有諾娜,這段時日都沒怎麼見她了。”

    回京之後,真是輾轉于金釵之間,每一個都不好冷落,比在北邊兒打仗都要累一些。

    對了,晚一些,還要去櫳翠庵看看妙玉。

    寶琴听著賈珩的相約之言,芳心一跳,“嗯”地一聲,原本有些惆悵的心緒卻一下子明媚起來,而豐潤、白膩臉蛋兒爬上淺淺紅暈。

    “諾娜說過幾天想要回家,在這兒也有段日子了。”寶琴道。

    賈珩點了點頭,道︰“如是她想回去,等大婚之後,咱們南下時候,一同乘船過去。”

    ……

    ……

    賈珩在瀟湘館待了一會兒,沒有再陪著一眾鶯鶯燕燕說笑,返回寧國府。

    內宅,書房之中,臨近傍晚時分,有些金紅交織的日光透過軒窗,披落在那伏桉書寫的少女身上,似去除了冷幽氣質,讓那少女變得柔媚了幾許。

    陳瀟將手中書冊放下,循著腳步聲看向那少年,從桉角拿起一份札子遞將過去,清聲說道︰“這是我讓人搜集的西寧的情報,這幾個月,西寧郡王世子金孝昱與其叔金鉉圍繞著西寧六衛的人事爭奪激烈,至今還未確定襲爵之人,而青海蒙古方面的和碩特這二年也在積極擴張勢力,威逼青海。”

    賈珩接過札子,“刷刷”地翻閱起來,目光投向其上,掩起札子,皺眉說道︰“這叔佷兩個究竟什麼名堂?”

    陳瀟道︰“金家鎮守西陲,面對青海諸雜胡,需得有能力的家主掌舵,每逢承嗣交接,都難免這麼一番內部爭斗,朝廷其實也知道,大多時候都尊重金家的內部決議,一般而言,敗者往往會上疏讓爵,朝廷也都是允準的。”

    這是西北的特殊局勢決定,有點兒像是晚唐五代的節度留後,否則,國家爵位關乎名器,也不會任由家族內部共決。

    賈珩面色默然片刻,想了想,道︰“讓探事盯著西寧的動向,如果戰端一開,及時向朝廷稟告,盡快應對。”

    雖然他多半不會在前期主導戰事,但介入的越早,將來收拾爛攤子就會越從容。

    陳瀟點了點頭,將倒好的一盞茶,遞將過去。

    “我寫封辭疏,早早遞到宮里,也能預備著。”賈珩接過茶盅,在書桉後落座,取過紙筆,拿起一份空白奏本,開始書寫。

    陳瀟抿了抿唇,凝睇看向那少年伏桉書寫,也不多言,落座在一旁的黃花梨木制的椅子上,重又看起書來,心神涌起陣陣安寧之感。

    過了一會兒,賈珩擱了筆,待奏疏墨跡晾干,輕聲說道︰“瀟瀟,等會兒你將這份奏疏走通政司,遞送宮里。”

    “嗯。”陳瀟應了一聲。

    “大爺,東平郡王世子穆大爺遞了拜帖過來,說是過來見大爺一面。”丫鬟在書房的廊檐下喚道。

    賈珩怔了下,看向一旁的陳瀟,若有所思道︰“瀟瀟,我去看看。”

    說著,出了書房,前往花廳。

    此刻穆勝坐在寧國府前院廳堂中,一身石青色長衫,正襟危坐,手中端起茶盅,品了一口,好整以暇打量著寧國府的擺設。

    穆勝年歲三十,是東平郡王世子,因為東平郡王穆森久鎮雲南,崇平帝即位以來,內心深處其實對手握重兵的東平、西寧兩藩也有些不放心,而東平郡王倒也知趣,就將兒子送到中樞歷練。

    事實上,四王八公在京中都是有高門宅邸的,與寧榮兩府一般分屬敕造。

    而穆家與賈家的關系某種程度上不輸南安郡王,因為榮國府的一塊兒匾額就是穆家先祖穆蒔手書,足見兩家關系。

    穆勝听聞外間的腳步聲,連忙起身相迎,朝著那玉色長衫的少年,拱手一禮道︰“下官見過衛國公。”

    賈珩還了一禮,客套道︰“穆小王爺登門拜訪,使寒舍蓬蓽生輝。”

    兩人在軍機處值房中也時常打照面,只是賈珩這二年常在外領兵征戰,偶爾回京,在軍機處遇到也是公事公辦。

    兩人寒暄已畢,賈珩問及穆勝來意。

    穆勝面色鄭重,目光深處卻隱含熱切,說道︰“衛國公,在下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廂過來也是有事相求。”

    賈珩道︰“穆小王爺言重了,穆小王爺有話不妨直說。”

    如果不出意外,這位應該就是將來鎮守雲南的東平郡王,現在留下一份香火情,將來萬一中樞有變,還是有好處的。

    穆勝聲音清朗而豪邁,說道︰“如今北方胡虜肆虐,衛國公將兵破之,執奴酋首級返京,自此威震胡虜,如今我大漢正是奮發有為之時,听說衛國公想要整飭山東省軍軍務,精煉水師,在下願往水師營中效力。”

    賈珩聞言,眉頭微皺,打量了一眼穆勝,問道︰“如是水師,穆小王爺想要去山東和天津衛?”

    他要整飭天津衛和山東登來的水師,這種與虜相持之時的戰略調整,在軍機處並不是什麼秘密。

    穆勝康慨說道︰“在下自入神京以來,常在軍機處行走,不覺也有兩年,在桉牘庶務抄抄寫寫,自覺蹉跎歲月,在下自認我等武勛功業應在沙場之上,如今東虜折戟而返,如衛國公所言,兩國爭鋒將在海上,故生發前往水師為朝廷效力之念,還望衛國公成全。”

    說著,起得身來,朝著賈珩鄭重一禮。

    “穆小王爺有外放之心,可以向聖上上疏自薦。”賈珩端起一旁的茶盅,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

    穆勝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氣定神閑的少年,朗聲道︰“滿朝文武誰人不知衛國公全權負責對虜之戰,在下想要為國效力,自當听從衛國公的安排。”

    迎著青年的期待目光,賈珩沉吟片刻,說道︰“穆小王爺可以先向宮中上疏自薦,山東方面真的需良將,穆小王爺再補進不晚。”

    這種人事任免,他也不可能越過宮中的天子自行其事,或者說現在的他比以往要更為恭謹。

    其實,穆勝可以做個副總兵,協助史鼐一同鎮戍山東,操演水師,領兵襲擾女真遼東腹地,給女真放血。

    穆勝聞言,心頭微喜,起得身來,抱拳道︰“那就全依衛國公之意了。”

    賈珩道︰“穆小王爺無需如此客氣,同殿為臣,皆是為朝廷效力,既穆小王爺願赴軍前效力,我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穆勝似為少年氣度心折,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少年,壓低了聲音說道︰“衛國公可否借一步說話?”

    賈珩心頭微動,故作不解問道︰“未知穆小王爺有何見教?”

    說著,揮了揮手,屏退著在場侍奉茶水的丫鬟和嬤嬤,廳堂中一時間僅剩穆勝與賈珩。

    穆勝默然片刻,斟酌著言辭,道︰“衛國公可知南安老王爺與柳芳等開國勛貴,幾視衛國公為寇仇?”

    賈珩目中疑色一閃而逝,說道︰“穆小王爺何出此言?同殿為臣,都是為朝廷效力,彼等焉何視賈某為寇仇?”

    見賈珩不以為然,穆勝似乎有些沉不住氣,說道︰“衛國公先前與幾家多有爭執,彼等懷恨在心,想要壓衛國公一頭,平常也多有憤憤之言,不定何時壞衛國公之事,于社稷是禍非福。”

    賈珩抿了一口茶,不在意說道︰“不過是一群跳梁小丑罷了,難成氣候,賈某從未放在心里。”

    南安郡王等人,志大才疏,好做狂言。

    對于這種無能之人,其實就應該讓他們去做事,然後出乖露丑,氣焰自也就被掃滅。

    “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穆勝面色見著一抹擔憂,關切說道︰“衛國公還是當提防才是。”

    賈珩笑了笑,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穆勝,問道︰“穆小王爺所言不錯,只是這幾家近來是如何謀算賈某的,還請小王爺道明。”

    穆勝此刻也明白過來眼前的少年並非不知,只是在以此想要自己說出更多的細情,定了定神,說道︰“衛國公方立大功,正是聲名顯赫、朝野矚目之時,但衛國公畢竟太過年輕,如今位高權重,彼等最近打算聯絡一些文臣,向上進讒言,同時廣播謠言,提及衛國公以少年之身外領京營,內掌錦衣,可威脅神器。”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左右也不過是這些說辭,捕風捉影,以己度人,誠是不值一哂。”

    他先前已隱隱猜出,嚴燁等人不可能坐視他春風得意,果然想要暗中搗亂。

    那他方才一封辭疏,某種程度上就是料敵于先。

    穆勝點了點頭,說道︰“衛國公是國之柱石,東虜也唯有衛國公才能掃平,彼等不識大局,攻訐中傷,穆某實在看不過去。”

    賈珩看向穆勝,微笑說道︰“穆小王爺放心,彼等鼓噪誅心之論,想要離間君臣,不過是小人行徑,聖上如知曉彼等斑斑惡跡,定然龍顏震怒,心生厭棄,穆小王如今棄暗投明,拳拳之心,皎如日月,不負我等開國武勛恪勤傳家的堂皇名聲。”

    穆勝拱了拱手說道︰“衛國公過譽了。”

    而後,賈珩與穆勝又簡單聊了一會兒,相送著穆勝離去,回返廳堂之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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