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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饒命！是小老兒，千萬別動手啊！”
一聲求饒聲從地道下方口子傳來，就見一個憨厚的老農模樣的男子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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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赫然正是離開江平，尋找門人的歸有田。
他的確找到了自己的門人。
靠山宗深諳苟命技巧，這靠山宗又是他們百年傳承之地，這地道哪能不備著。
實際上在江湖散人武者和天誅衛起沖突的前一刻，也就是神兵異象顯露之時。
靠山宗的人沒有對異象表現出過多好奇，也沒想著出去看熱鬧，得到過靠山宗正宗傳承的他們，知道好奇心害死貓。
而且就算有什麼寶貝，也輪不到他們身上來，甚至反而更加危險。
所以留守大師兄在沒有經過掌門的同意下，果斷帶著師兄弟們全都藏入地道。
這也是歸有田有信心找回門人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這群弟子的秉性，種田是一把好手，打架勉勉強強，但在保命的本事上可是都得過他真傳的。
但他自己卻反而是松懈了。
明明可以苟個十天半月才出去的，地道下面也準備了足夠的糧食和水。
只是他听到上面沒了動靜，又想到江大人，沒忍住出來看了一眼。
然後果然就被發現了。
還好對面是個儒雅的讀書人，看面相像個好人。
這讓歸有田心中多了份慶幸。
不過他仍舊沒有放下松懈。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這人長得好，良心壞，那也是白搭。
他已經做好死他一人，保全底下弟子的準備。
甦文正看著舉手投降，一臉諂媚的歸有田，內心有些不喜，皺眉道︰“你是誰？”
歸有田點頭哈腰道︰“回大人的話，小老兒是本地，哦，就是門口上那個牌子，靠山宗的掌門。”
“你？”甦文正想起入莊時看到的牌樓，“你是掌門？就你?”
听出甦文正語氣中的輕蔑，歸有田尷尬一笑︰
“小門小派，讓大人見笑了。”
實際上，他堂堂歸大掌門，十里八鄉誰不敬著。
哪家村子有什麼事情處理不下，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報官，而是找他歸大掌門主持公道。
可惜，他一個低品宗師，在普通人面前德高望重。
在這些江湖高手面前，那就是個跑腿的。
孫文正也察覺出自己語氣中的不對勁，但他沒跟歸有田道歉，只是將那份輕蔑收起，自我介紹道︰
“我是君子閣的坐館大先生，此次來是為了尋我弟子曾羽，你既是此地掌門，那麼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應該最是清楚。”
歸有田點頭道︰
“是這樣的……”
“……小老兒心頭害怕? 躲在下面，也听得不全? 知道的就全在這兒了。”
孫文正眉頭緊鎖? 再次確認道︰
“你說六獄魔侯手中拿的是神兵？天誅衛是江平帶來的? 他人呢？”
歸有田倒是很有義氣，沒有出賣江平，而是說道︰
“昨夜江大人帶人外出，便沒有回來。若是江大人在此? 天誅衛他們也不會死了。
至于那人是不是叫六獄魔侯? 我不知道? 但他手上拿著的那個東西? 應該是神兵。
小老頭躲在下面? 听到很多人都這麼喊。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過這些日子? 外界都在傳我們靠山宗藏著神兵? 來了不少江湖豪俠，可是把我們折騰得夠嗆。
沒想到最後他們都死了? 反倒是讓個後來之人得了去。”
被歸有田這麼一說? 甦文正開始回憶起六獄魔侯手中那件奇門兵器。
他本以為那是六獄魔侯的獨門兵器，但此刻越想，越覺得那是神兵內斂，樸實無華。
還有他一擊就折斷了他的君子劍。
難道真是神兵？
如果是神兵的話，那邪獄宗就真的有必要去上一回了。
不過那時候就不是他一個人去了。
那六獄魔侯敢留下姓名，就說明不怕他。
但君子閣的底蘊又豈是這等魔道妖人能夠揣測的，何況君子閣位列七宗，是正道聯盟的領袖之一。
必要時候，還能得到整個正道聯盟相助。
甦文正暫時將想法按下。
“你陪我將這些尸體埋了，算了，還是一把火燒了吧。塵歸塵，土歸土，撒之大地。”
甦文正對著歸有田吩咐道。
“另外，所有尸體都要由我過目才能處置，知道嗎？”
“知道了。”
歸有田乖乖點頭。
然後他也不顧尸體血腥，一把手一把手地拖著，將他們在地上一一擺好，等著這位大人認尸。
甦文正找了個干淨的地方坐下，低頭思考著。
今天這事有些巧合，讓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在算計他。
但就算被人算計了，有些事該做還得做。
難道看著六獄魔侯殺人，他不管嗎？
如果他待會真的找到了弟子的尸體，那弟子的仇又不報嗎？
當然，弟子可能是死于亂戰。
但這個理由不足以信服外人。
別人只會以為他怕了六獄魔侯，所以才故意編造了這麼個理由。
有時候真相不重要，別人只會相信自己想的真相。
到時候君子閣的聲名難免要受到影響。
何況，他要是真以這個理由告訴那個她。
他自己都不相信。
還有神兵之事，若是為真。
一把未知的神兵，一把還未認主的神兵，恐怕又引起一番腥風血雨。
還有那個江平。
甦文正沒有接觸過此人。
但听自家師兄提到過，說是此人背景極深，行事不按章法，而且性情極為嗜殺。
一旦犯到他手里去，就沒有個囫圇地出來。
這里死了這麼多天誅衛，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而他又恰巧湊了上來。
一時間，甦文正只覺頭都大了。
“大人，尸體已經整理好了。”
甦文正思索之時，歸有田已經費勁把幾百具尸體一一整理好，其中天誅衛的尸體因為穿著制服，倒也好認，被他擺在一起。
聞言，甦文正站了起來，從尸體前一一走過。
直到一具年輕面龐的男子尸體面前，男子面貌秀氣，怒瞪著雙眼，透露出一股不敢置信的樣子。
他的傷口是在左腹下身後，由下而上，一刀斃命。
他是被人偷襲而死的。
甦文正沉默了會，而後脫下外袍，而後一卷，男子尸體就懸浮而上，被他外袍包住，然後被他背在身後。
“剩下的人就燒了吧。”
甦文正說道。
歸有田知道甦文正找到了人，而且看起來還是他親近之人，也不敢打擾。
倒塌的屋子不少，所以材料就地就能找好。
就是幾百具尸體太多，恐怕一時半會燒不干淨。
甦文正看著裊裊升起的煙塵，手掌一催，火勢頓時沖天而起，就好像吃了催化劑一般。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除了天誅衛的尸體之外，其他的尸體都化作灰白色的殘渣。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若是江平回來，你如實回答就是，若他想遷怒于你，你報我的名字。”
至于管不管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甦文正交代一聲，又看了看滿地灰燼，嘆息一聲，背著弟子尸體，直接沖天而起。
歸有田見甦文正走了，他也沒繼續躲進地道，而是在一處倒塌的牆角下找來掃帚，灰斗。
一邊掃著骨灰，一邊念叨著︰
“你們說你們爭個什麼勁？到頭來，不也就剩下這不到二兩的灰。
江湖吶，什麼是江湖？
江湖可不就是個生與死，名與利，
可想要這些，也得活著才行吶。
唉……”
至于為何神兵模樣和他們靠山宗的傳承兵器那麼相像，歸有田只當做沒有過這回事。
他只想帶著門人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