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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還真冷!”
大都,一家普通的客棧門口,剛從溫暖的房子中走出來,帶著稜角的風,頓時讓胡惟庸緊了緊身上的皮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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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南方的初春不同,北國的春,是春寒料峭。哪怕是四月,依舊沒有多少溫暖。
“朝宗阿,咱們今兒還是去你那位坐師的府上?”胡惟庸搓著手,笑問。
胡惟庸不是一個人,他身邊是在當涂城歸附朱五的儒生,汪廣洋。
汪廣洋字朝宗,曾中過大元的兩榜進士,但官場黑暗,南方士子根本沒有立足之地,再加上蒙元殘暴,心灰意冷隱居當涂。
不過,讀書人都有一刻不安分的心,當朱五橫掃江南之時,他主動歸附帳下,頗受朱五重用。
此次來大都,更是身負重任。
戰爭,從來不只拘泥于戰場之上。
他們這些讀書人,或許上陣廝殺不行,但是眼光卻不是武將能夠比擬。
脫脫的百萬大軍,雖然泰山壓頂一樣,讓人喘不過氣來。但是,也不是毫無破綻。
蒙元內斗殘酷,皇帝權臣親貴之間,你死我活。從開國到現在,沒有任何一位丞相得以善終,就是最好的明證。
所以當初李善長有計,派汪廣洋多帶奇珍異寶,進京聯絡官場舊人,在大都扯扯脫脫的後腿。
無巧不成書,汪廣洋中進士時的坐師,正是蒙元副相哈麻的府中參議。
哈麻和脫脫是天然的死敵,大元的相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也只有一個。
誰不想上?誰願意放?
而且李善長,汪廣洋等人,深知大元朝廷的德行。大元的官,就沒有不敢拿的錢,沒有不敢辦的事兒。
胡惟庸和汪廣洋帶著幾個隨從,慢慢悠悠的走進雞爪子胡同,這附近ID人家,非富即貴。
第一次听到這個地名時,胡惟庸都愣了。
這他娘的什麼鳥名兒?
達官貴人就住這兒?
後來得知,在北地漢人口中,這叫吉兆胡同。
進了胡同里第三家,廣亮的朱漆大門,門上的銅釘閃亮,大門邊上的側門微微開著,兩個青衣門房垂手肅立。
見著汪廣洋,門房的眼楮一亮。
這一個月,汪胡二人天天來,府里從上到下金錢開路,全都喂飽了。
“喲,汪先生您來了?老爺在後院品茶呢,小的給您通報一聲!”
汪廣洋隨手兩個小元寶,“有勞了!”
說著,對跟著的隨從睡說道,“東西放下,你們找地方歇著去吧!”
接著,門房引路,汪胡二人捧著幾個禮盒,朝後院而去。
府邸的主人姓徐名恩增,做過一方學政,主持過秋闈會考,六十來歲的年紀,坐在那里典型的漢官模樣。
長須飄飄,風度翩翩,氣度不凡,儀態大方。
“學生,見過恩師!”
汪胡二人共躬身行禮,畢恭畢敬。
徐恩增正在品茶,緩緩放下手里的青花茶具,笑道,“朝宗來啦?坐吧!”
隨後,又笑著跟胡惟庸點點頭,“小胡也坐。”
這一月來,每次來徐府,汪廣洋都說胡惟庸是他的至交好友。
所以,徐恩增愛度還算客氣。
“昨日學生在琉璃廠,買到幾本宋代刻本,學生才疏學淺不知真假,還請恩師給端詳端詳!”
說著,從帶著的禮盒里拿出幾本看起來有年月的古籍,輕輕放到桌上。
瞧人家這禮送的,高!
這才是讀書人之間的送禮。
胡惟庸心中喝彩。
他雖然也是讀書人,可原本是和州的小吏,跟人家兩榜進士差十萬八千里。
這次來京城更感覺自己是土包子進城,要學的地方,是在太多。
接人待物,話中有話,暗藏機鋒,包括這送禮。
都有得學。
“哦!”徐恩增點點頭,卻沒去翻看。
“恩師性質不高?”汪廣洋小心問道。
徐恩增嘆道,“誒,今日實在是沒這個附庸風雅的心思。國事艱難,丞相在南方吃了敗仗,舉朝嘩然!”
汪胡二人對視一眼,眼神不言而喻。
雖然人在京城,但是和朱五那邊的聯系一直沒斷,他們身邊的隨從就朱五的親兵。
脫脫做困淮安,兩淮的戰報早就送到他們手上。
剛看到戰報的那天,這兩人激動得半宿沒睡。大總管步步為營,弄得六十萬大軍舉步維艱。廖永安神來之筆佔了淮安,一把火燒了脫脫的軍糧。
定遠軍前途一片大好。
戰場上事該做的都做了,戰場之下,無聲的交鋒,該開始了。
汪廣洋故作疑惑,“可是淮西朱五?不能吧,朝廷六十萬大軍還打不過幾個泥腿子?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雖未敗,但已敗了!”
徐恩增嘆息著,但是臉上卻沒多少不高興的模樣,反而有些幸災樂禍,“六十萬人的軍糧讓朱五燒了個干淨,現在脫脫正跟朝廷要糧呢!”
“恩師,這里面怕是有蹊蹺!”汪廣洋說完,給胡惟庸使了個顏色。
“你有何高見?”
徐恩增以為汪廣洋有話要說,誰知,開口的是平日寡言少語的胡惟庸。
“老大人,學生就淮西人,朱五那邊的事也有幾分耳聞。”
胡惟庸心里掂量著說辭,小心說道,“朱五看似聲勢浩大,其實手下都是些飯都吃不飽的泥腿子,只所以能鬧出這番的動靜,是因為南兵暗弱不善征戰。”
見徐恩增不住點頭,胡惟庸接著說道,“脫脫丞相,親率六十萬天軍,軍威之壯古之罕見,況且六十萬大軍中,不少是大元北方的虎狼之師。
大元以武立國,鐵騎百十年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實力相差,不是一星半點。他朱五只有十萬人馬,坐困高郵,只能死守。
說句大白話,就算不是脫脫丞相領兵,隨便派個人去,還不是手到擒來?
怎麼會打了一個月,損兵折將不說,還讓人燒了糧草?
淮安城池高大,朱五從高郵飛過去不成?”
就算朱五破了淮安,他為何不據城死守,前有淮安後有高郵,六十萬官軍饑腸轆轆,怎麼打..........?”
胡惟庸邊說邊想,這老頭是哈麻的心腹參議,地位舉足輕重,最好引得老頭把這話傳達給哈麻。
哈嘛再在蒙元皇帝那,參脫脫一本。
誰知,徐恩增忽然插嘴。
胡惟庸心里咯 一下。
“你怎知大軍的糧草在淮安?”
徐恩增老態盡褪,雙目有精光閃過,不怒自威。
“你怎知朱五破了淮安?小胡,你怕不是和朱五略有耳聞,而是相交不淺吧!”
頓時,汪胡二人汗如雨下,背心瞬間濕透了。
這老頭,人精!
一句話不對,就抓住了痛腳!
“朝宗,你這一月在老夫府上花錢如流水,送給老夫的禮物都價值萬金,到底所為何事?
你要不說,休怪老夫不講師生情誼了!”
“恩師!”
汪廣洋撲通聲跪下,雙膝前行急道,“你听學生說!”
不是他膽小,而是情勢如此。只要這老兒一聲令下,汪胡二人就是碎尸萬段的下場。
本以為循序漸進的事,沒想到突然露出馬腳,汪廣洋一時沒了主意。
“還是在下來說吧!”
胡惟庸站起身,一躬到底,“老大人稍安勿躁,這事和汪兄沒有半點干系。
汪兄老家是高郵人,家中三十八口老少,都在定遠軍中的手里。”
事到臨頭需放膽,胡惟庸雖是文人,但一身是膽。
“定遠軍听說汪兄能和老大人說上話,就讓在下帶著汪兄到了京城,來老大人這疏通門路!”
徐恩增冷笑,“你到底何人?”
“在下胡惟庸,定遠行軍司馬參議,朱五帳下文臣!”
“你好大的膽子!”徐恩增連連冷笑,“一個反賊,也敢到老夫府上!”
“老大人!”
胡惟庸也撲通聲跪下,五體投地。
“既來了,在下就沒想活著回去,請老大人听在下說幾句話行不行!”
見徐恩增不置可否,胡惟庸又開口說道。
“定遠軍其實不過都是些活不下去的窮漢,若不是實在沒活路,誰會造反。”
“說得好听!”徐恩增端起查茶碗冷笑。
“我等雖出身草莽,可也知道天威不可抗拒,早早晚晚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所以,定遠上下,其實一直盼著朝廷一紙詔書,招安我等!”
招安!
徐恩增眉頭微皺,如今天下紛亂,不少漢臣都建議招安。但是天下這些賊骨頭也不知怎地,一個比一個骨頭硬,就是不招安。
“朱五想招安?”
“老大人明鑒,朱五原來不過是個要飯的,哪有什麼雄心壯志。他不止一次的說過,只要朝廷給個官職,能讓他光宗耀祖就成。
老大人,誰傻啊!誰放著好朝廷命官不做,榮華富貴不享,豁出命造反!”
徐恩增不信,“既有招安之意,為何不早像朝廷投誠!”
“朝廷不容啊!”
胡惟庸又道,“老大人不是不知道,官軍殘暴,尤其丞相脫脫,動輒屠城,不給我等留活路啊。
脫脫丞相曾言,要把我定遠軍上下殺得雞犬不留,我等雖是螻蟻也是姓命。
誰想死啊!所以我等只好拼命抵抗王師,其實只要朝廷有招安的旨意,我等早降了!”
這話半真半假。
徐恩增半信半疑。
蒙元對待造反,沒有懷柔二字,向來一地反殺一地,一人反屠一城。
但是朱五招安?
听著,不大可信。
畢竟,他可是天下聞名的大賊。
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當官的從來都是七竅玲瓏心,胡惟庸這些話等于有了一個契機。
一個徐恩增的東主,哈麻彈劾脫脫的契機。
既然招安可平盤亂,你脫脫為何勞民傷財,興師動眾?
六十萬大軍對十萬泥腿子,你到底是打不過,還是不想打?
天下兵馬都在權臣只手,你是不是養寇自重,別有用心?
一時間,徐恩增沉吟不語,半晌,才開口說道,“你和老夫說這些,何意?”
“我等欲像朝廷投誠,苦于沒有門路,請老大人慈悲,為我等之路!”
胡惟庸笑道,“在下知道,老大人被哈麻丞相依為臂膀,一刻都離不得!”
說著,慢慢的打開另一個隨身帶禮盒。
嘶!
饒是徐恩增見多識廣,此刻也眼皮直跳。
一只一尺高通體血紅,上面嵌了無數珍寶,流光溢彩,血紅的珊瑚。
無價之寶!
“只要老大人在哈麻丞相那,為我等說兩句好話,我定遠上下十萬將士,必定感恩戴德。”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疊錢莊的銀票。
“這有銀十五萬,是朱五總管孝敬老大人的茶錢!”
“老夫缺這點錢?”徐恩增不屑。
胡惟庸心中冷笑,你他媽眼楮都直了,還說不缺。
“我家總管還說了,只要招安的事成了,事成之後,銀子五十萬,金五千兩,綢緞千匹,江南佳麗三十奉上。
如成了,老大人和哈麻丞相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這些財貨不是一次的。”
徐恩增粗重的喘息中,胡惟庸繼續笑道,”而是每年如此,年年不落,從運河送到大都!”
………
劇透,不招安,不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