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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同情歸同情，六哥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大家出來混生活，都是為了一個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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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六哥很快再次板起了臉，吼道︰“行了，這豬食沒什麼可吃的，晚上我請所有人吃大骨頭水餃自助！”
眾多鬧事的人听到這話，全都是一陣歡呼，畢竟一頓大骨頭加水餃自助也是價值幾十塊的，白吃的飯誰也不會嫌難吃吧。
六哥看向臉色難看的張開金，直接把這貨拉到了一旁，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蛤蟆，咳咳，老張，叫慣你外號了啊，呵呵。”
張開金一臉畏懼又無奈的表情，只能受著。
六哥繼續教育他︰“這事情已經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了，明白不？我實話告訴你，你也不用怕，短時間內我們是絕對不會沖進去的，但你要是惹急了我們，沒準一會就打進你們廠子！你不用這麼看我，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我也懂，我懂法，明白不？跟著鬧事的也就是七天拘留，我這個領頭的估計也就是十五天，處理方法得按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來，懂不懂？”
張開金還真不懂這個，他更沒有想到，六哥這個街溜子竟然這麼懂法，然後還專門知法犯法，在拘留的邊緣瘋狂試探，也是個牛逼人物了。
但張開金可是知道自己腿是怎麼斷的，所以他真是不敢和六哥這種人硬抗。
想到這里，張開金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六哥，你只要不進廠子，就沒事，這事完了我請你喝酒，行吧？”
六哥眼楮一眯，冷笑了一聲，卻根本沒做出什麼承諾。
進不進，要看主顧們怎麼想，還有給自己多少錢。
他今天搞出這麼大陣仗，那其實擔了相當大風險的，騰飛工廠真要是報警了，他也是害怕的。
所以他這個催債大隊的行為一直在違法和不違法的界限瘋狂搖擺著。
現在他們沒沖到廠子里，騰飛不能說他們是搶劫，只能說他們是在鬧事。
但騰飛能受得了這個嗎？
肯定是受不了的，這就是六哥以及背後多個供應商的基本策略，最終他們要的，也只是騰飛服軟，他們這些供應商只要能夠盡可能多地減少損失，那就沒問題。
所以，現在就看騰飛工廠的總經理怎麼決策了，是負隅頑抗還是盡快妥協，這絕對是一道送命題了。
……
此時，騰飛工廠，總經理辦公室。
許輝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斷在房間里走著，像是老牛在犁地。
在他手里，是一部最新款隻果手機，此時他不斷撥打著集團現在唯一主事人付靖宇的電話。
可是電話打了十幾分鐘了，付靖宇就是不接。
許輝從窗戶處往下看去，已經看到張開金出去攆人了，不過他對結果已經有了預估。
像張開金這種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家伙，能對付得了外面鬧事的人，才是見了鬼了。
看到鬧事者又是搶伙食飯，又是把伙食飯倒了的，許輝知道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了。
哪怕報警把這幫人攆走，過一會他們一定還會來的。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同意供應商的要求，讓這些找了流氓的供應商先把東西拉走，如果還是不夠就按照折價拿產品去抵債。
如果這麼做，那工廠的原材料直接就會被搬空，成品估計能幸存下來，外面堵門的流氓們也撤了，倒是能夠保證幾天甚至一周的供貨，這樣線束廠和汽車主機廠不會找自己的麻煩，業務算是暫時保住了。
但弊端就是，一周以後，甚至三天以後的供貨怎麼辦，成品庫存發完了，卻沒有原材料繼續生產了，還是要斷供！
第二個選擇，那就是硬抗！
同時自己這邊和線束廠說好，讓他們先盡量使用庫存或者用其他產品代用，但問題是線束廠能堅持幾天，主機廠又能堅持幾天？
一切都是未知數，這場戰爭誰也不敢保證輸贏。
何況，現在全廠的工資已經拖欠兩天了，今天許輝就听說已經有人在工作群里破口大罵了，再拖兩天，員工們的情緒如果徹底崩潰，就算有原材料，能不能有工人去現場干活，那都不好說。
許輝感覺頭皮發麻，真的不敢去賭。
兩條路，哪一條看上去都是死路，死路一條啊！
這件事情，許輝是真的做不了主，于是他只能向自己的老大付靖宇求救，誰知道現在這個集團副總裁，現在騰飛唯一的掌舵人連電話都不接了。
許輝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沉住氣再撥過去，不斷地撥過去，跟打騷擾電話似的。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隨著無數聲嘟嘟嘟傳進耳朵，許輝都已經麻木了。
就在他準備掛斷電話，再重新撥過去的時候，電話里傳來一個帶著怒意的聲音。
“許輝，你有病？你不會等一會再打！”
許輝听到自己被罵了，第一時間不是生氣或者畏懼，反而整個人松了一口氣。
他趕快用哭喪著的聲音喊了起來︰“付總，出事了！”
電話那頭差點氣背過氣去，因為這兩天出事了這三個字，付靖宇已經听了幾十遍了。
付靖宇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道︰“壹城分廠也來要債的了？”
許輝猛點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視頻聊天呢。
“是啊，好多家供應商糾集了幾十人，堵在門口了，現在貨都發不出去了。付總，集團還有錢嗎？貸到款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然後是付靖宇的嘆氣聲。
“貸款？現在以騰飛集團的狀態，有銀行敢貸款給咱們？不過我在想辦法，沒辦法的話，只能是做抵押或者拆借了，甚至賣掉兩個工廠也是有可能的。”
許輝听到這話，頓時感覺背後一陣發涼，趕緊說道︰“付總，賣哪里也別賣壹城分廠啊，壹城可是中國的汽車城啊，業務這麼多，賣了廠子以後再想建起來，那就難了！”
付靖宇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但現在的問題根本不是這個，而是有沒有財主願意接手的問題！
至于財主要買哪個工廠，那還不是人家說的算嗎？
現在保守估計，想要讓興邦集團挺過這一關，沒有三個億的資金是絕無可能的。
即便挺過了這一關，騰飛也是元氣大傷了，恐怕以後將從一家獨大，變成群雄逐鹿了，到時候汽車線纜市場到底怎麼發展，都是一個未知數了。
所以這幾天，一個念頭總是在付靖宇腦海中縈繞。
要是卷款潛逃的是自己就好了，拿了錢去國外買兩套別墅，小日子還不是過得美滋滋，總好過在這里撓頭，甚至最終可能一無所有！
電話里面沒有聲音，許輝就感覺心里特別虛。
“付總？您說話啊！”
“你催催催，催命呢？許輝，現在集團各大工廠都是一樣的狀態，能扛的我已經在扛了，謝總的房產和汽車都委托給我拿去抵押了，就為了救急！你能不能有點擔當，不要什麼事情都來問我催我？這麼多年，你一點長進都沒有呢，遇到事情不懂得自己想辦法？堅持幾天做不到？”
許輝被噎得說不出來話。
事實上，他真的堅持不住了，本來他就是個水貨高管，平時過過太平日子還行，讓他現在走進激流中，他只會選擇急流勇退，不戰而逃，指望他去挽大廈之將傾，那是絕對沒可能的。
付靖宇何嘗不知道許輝是個什麼玩意兒，剛才也真是氣糊涂了。
想到這里，付靖宇直接嘆了口氣，然後吩咐道︰“行了，先堅持堅持，如果集團搞到錢了，會考慮支援你這邊的！我這邊還有好多事情，耽誤不得，你自己酌情處理吧，看看能不能溝通一下，讓一些供應商寬限一下時間。”
說完這話，電話就直接掛斷了。
許輝臉色灰暗，走到窗邊看向了外面，感覺自己的心髒有一種馬上就要炸開的感覺。
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明明是大好的局勢，騰飛集團如日中天，怎麼說倒就要倒了呢？
許輝的情緒變得極度低沉，站在窗邊捂著胸口，不知所措。
就在這個時候，張開金和許峰等人直接推門而入，都是一臉驚慌。
“許總！不好了！”
“許總！出事了！”
兩個家伙大呼小叫，就差抱著許輝的大腿嚎叫了。
這一刻，許輝才明白剛剛電話里付靖宇的情緒，真是恨不得直接打爆這些報喪家伙的狗頭。
許輝此時也只能故作鎮定了︰“怎麼了？慌什麼！”
張開金一瘸一拐地走到許輝身邊，一臉憤然︰“許總，不是我們不去交涉啊，剛才您站在窗邊應該也看到了吧，根本沒用啊，我們拼命的反抗，還是讓這幫流氓把午飯給禍害了！”
許峰也一臉憤慨的樣子︰“我在樓里也看到了，這幫人真是窮凶極惡啊！不過許總，現在工資沒開出來，已經有很多一線員工表示不滿了，現在連午飯都沒有了，我怕有人會跳出來帶節奏啊。幸虧楊不凡這種人滾蛋了，要不然一定是這種人跳出來挑撥眾人情緒。”
不說楊不凡還好，一說到楊不凡，許輝這個氣又不打一處來了。
或許在對面樓里，楊不凡正在看熱鬧吧！
“夠了！午飯沒了，把庫房里的方便面拿出來啊，先對付一頓不會嗎？這點事情也要問我？你催催催，催命呢？”
許輝此時真是暴怒了，把剛才付靖宇罵他的那一套話術直接用了出來，用的竟然還相當的流暢。
罵完了許峰這個不成器的，許輝馬上把槍口對準了張開金，狂噴起來，口水噴得張開金一臉都是，相當于幫助他洗臉了。
“還有你！你當我眼楮是瞎的？還拼命的抵抗，你抵抗個鬼了，我就看到你過去一頓裝孫子，結果也沒解決問題！”
看到許輝如此暴怒，張開金和許峰都不敢吱聲了，像是遇到貓的耗子似的。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發脾氣也解決不了此時內憂外患的問題啊！
于是，張開金和許峰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許輝。
許輝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趕緊喝了幾大口水，這才感覺好一點。
“許峰，你去搞定內部，中午和夜班伙食問題先解決，工資的事情盡量平復大家情緒，告訴大家要和騰飛同呼吸共命運！”
許峰听到這話都傻了，這特麼怎麼平復啊，鬧呢？
可是沒辦法，現在許輝正在氣頭上，他還能摸老虎屁股不成，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了。
看到許峰領命走了，許輝趕緊又囑咐起了張開金︰“小張，你給我守好廠子大門，千萬不要讓他們沖進來！”
張開金一臉惆悵，還想 嘴︰“許總，他們要是真想沖進來，我也攔不住啊！”
許輝眼楮一瞪︰“他們不就幾十人嘛？咱們全廠幾百人呢，你找到一些可靠的人組織一個護廠隊，能讓他們沖進來？而且你不會報警？一天報一次，最好能爭取有個讓物流車隊出入的機會，開金啊，這次如果你能搞定，我讓你當安保和物流雙經理，好好干！”
都這個時候了，許輝還沒忘了畫餅。
只是現在無論他怎麼畫餅，張開金都不敢信了。
“許總，還有員工上下班的問題，咱們幾輛班車都被堵在院里了。”
“告訴員工上下班步行出入，可以拼車上下班，留好票子，我們都給報銷！”
張開金一听這個，不禁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覺，能給報銷打車費用是不是就說明工廠賬戶上還有錢啊？
“許總，賬戶上還有錢？”
“趕緊辦你的事情去！賬戶有沒有錢是你該關心的？”
“哦，好的許總，我馬上去辦！”
看到張開金磨磨嘰嘰出了門，許輝一下子癱坐在了辦公椅上。
錢？
哪有錢了！
上個月各大客戶回款都被集團調走了，又是要給進口設備回尾款，又是準備買地皮建新廠的，沒想到都被劉盛這個老頭子直接卷走了。
許輝眼前發黑，感覺自己想在騰飛美滋滋混日子的生活恐怕要徹底失去了。
離開了騰飛，自己雖然不會餓死，但也是高不成低不就，最終沒準要天天家里蹲了。
從一個工廠總經理到家里蹲大學學員，這是多大的落差！
唯一的出路，只能希望自己這邊能夠多堅持幾天，然後集團那邊能夠想到辦法了。
不過許輝自己都覺得希望恐怕是很渺茫了。
